刘亮?我看着面前这个男人,浅笑了一下以示问好。昨天刘亮从长沙过来请全科室人员吃饭,谢谢我们对他父亲的救护,其实这本是我们该做的,他说请客还真的来请了。正好我上治疗班,不能去,以为他昨天回长沙了,没想到一下夜班,就在科室大厅看见他。与这帅哥虽只有两面之缘,要想忘记也难。人天性里对没好的事物总是容易记住吧。他站在这里,在等我?不会吧?我和他不熟,心里暗骂自己,不要自作多情。
刘亮展开他那阳光般的微笑:“我跟着凌风叫你心儿了,你是他朋友,也就是我朋友。昨天你没空,今天可怎么都要赏脸。”
还真是等我的呀,可现在才八点多,请吃早饭太晚,吃中饭太早。我还在疑惑,又听见他说:“前天我爸出院了,他说要亲自谢谢你。我知道你上夜班很累,在车上好好睡一觉,到长沙我再叫你,晚上看你是要我送还是要凌风送随你选。”
我一愣,吃饭不够,还得去长沙吃?下意识的就想拒绝。叶子还约了我让我陪她去看床上用品。那次叶子和杜思成见面后,回来就兴奋的告诉我他们准备在元旦结婚。这让我长舒一口气,更加在叶子面前绝口不提思如。虽然心里很替那个叫思如的女孩不值,但这个三角关系,总要有人退出,我私心里当然希望叶子好。
“不要拒绝,我爸说请不到你,我就不要回去了。”刘亮一副可怜相,先发制人的截断了我的退路。我就这样被“绑架”着上了他的车,心里只能骂自己对帅哥太没有免疫力,估计流言又会漫天飞了。
在车上打了个电话给叶子,挂断电话就开始睡,居然还谁得很沉。最近不知为什么好像精力没有以前好,总是昏昏沉沉的想睡,又不是春天,不是冬天也犯困吧?刘亮专心的开着他的车,真的丝毫都没有吵我,直到到长沙被他唤醒,才发现身上还盖着他的外套,不禁脸上一热。
刘亮下了车,很自然的穿上外套,走过来为我打开车门。下车后我才发现自己所站之处并不是什么大酒店,而是个别墅小区,漂亮的楼房整齐规划,又不失典雅与气派,绿化占地很广,虽是初冬,颜色深绿,仍让人感觉到潜藏着的生机。
刘亮将车钥匙交给迎上来的人去停车,这才向我解释:“爸爸不想被打扰,出院后就到了这边。他说去酒店虽然省事但没了诚意,凌风说你厨艺不错,今天也尝尝我们的。”
这个沈凌风,什么都往外说。听他这意思,是要亲自下厨?可人还在这里,他怎么看都是个公子哥,做的东西能吃吗?“我们”?“我们”是还有谁?
很快就知道“我们”的含义了。沈德凯夫妇陪着刘锦辉坐在客厅里,正聊着我听不懂的生意场上的事。刘锦辉看上去精神还不错,笑呵呵的,想是儿子终于回来了,心里高兴,看见我就笑开了:“我就说快到了吧,刘心快坐,外面很冷吧?”
“刘董,伯父,阿姨。”我乖乖地打着招呼。
沈德凯颔了颔首,沈母站起来牵着我的手让我在她旁边坐下:“心儿你怎么瘦了这么多?原来自就没几两肉,看现在单薄得就像张纸,风一吹就会飞样的,你都没吃饭吗?“
这种热情还真的让人吃不消,我不好意思的一笑:“阿姨,我很好,真的。”耳边听见刘亮说去厨房帮忙,赶紧跟了句,“我也去。”
“哪有让客人动手的?”刘锦辉急忙制止。
“没事,去陪陪凌风也好。”沈母笑,拍着我的手,“去吧,去吧。“
我真是笨,应该想到沈氏夫妇在,沈凌风肯定也会在。这下可好,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坑跳进去,早知道还不如在这陪他们。但话既然已经出了口,也只能站起来,跟着刘亮进了厨房。
厨房很大,光洁明亮。沈凌风系着围裙,站在洗菜池边刷着龙虾。
“像模像样呀。”刘亮笑着拍拍沈凌风的肩膀,“很久没有下厨了吧,还行不?”
沈凌风斜睨他一眼:“少来,今天可是你刘家请客,我只是帮厨。”
厉害呀,一句话就撇得干干净净。
“别呀,心儿来了,你不露一手?”刘亮促狭的笑。
我赶紧跳出波及范围:“可别扯上我——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既然来了,总不能光站着,总要做点什么吧?
“亮子不是说你下夜班吗?你要不要去客房休息一下?”沈凌风顾左右而言他,“亮子是拜过师学过艺的,我们只要等着吃就行了。”
在我说我在车上睡过了时,刘亮已经系上围裙,半真半假的道:“沈凌风,没有这样重色轻友的吧?心儿,我下厨没有关系,今天是我请客,可是这小子也是正儿八经的学过的,就这样晾着太可惜了,你说是不是?”
都厉害,斗嘴都还不忘找人帮忙,我笑着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中立,不参与。“既然你们都学过,那就不要藏着掖着,让我也学学。”我也不傻,谁都不得罪,不要我帮忙,我就乐得清闲,在一边看着。
刘亮与沈凌风互望了一下,在感叹着“女子难养”时拿起菜刀切菜。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果然手法利落,刀工极好。
三个人在厨房有一茬没一茬的边做边聊,时间倒也过得快,我闲着无事,帮着递递碟子什么的,打打下手。
厨房大,厨具也齐全,在蒸菜差不多火候的时候,刘亮开始炒菜,沈凌风取下围裙,准备坐下来休息时,接了几个电话。这个总经理,好象有点闲,天天不要上班样的。挂了电话,他看着我:“你上次说你大嫂想到酒店上班?”
我一时没反应过来。这么多天过去,我自己都忘记了这回事,刘扬在工作的任务完成回长沙后就一直没有回过家,也不知道他和佳欢姐到底怎样,我虽然关心,也不好多问。家里素来自由,都是自己处理自己的事。
“酒店餐饮部要招两个人,你可以通知她到人事部去报名,能不能进就看她自己了。”沈凌风说道,过去接下刘亮手中的锅铲,在他说话的时候,刘亮的手机响了。他边接边走出了厨房。
沈凌风将锅里的菜盛出,我接过来,放在另一边,用盖子盖上。“谢谢,我打电话给我哥。”拿出电话正要打,眼睛余光瞥到沈凌风接水洗锅子,水上漂浮着一点一点的油星,不知怎么的,胃里一阵翻腾,有什么沿着食管网上直冲,急忙往盆边一靠,胃内容物已是翻涌而出。
“怎么了?”沈凌风第一时间关了火,过来拍着我的背。
终于吐完,漱了口,我抬起头:“没什么,可能有点受凉……”可是话音未落,我忽然后知后觉的想起好象每个月要来的好久没来了,算算日子,从上海回来,已经一个多月,心中咯噔一下,不会这么衰吧?我下意识的看着沈凌风那个罪魁祸首。
他突然反应过来,拍我背的手明显的僵了一下,而后收了回去,顿了顿,才道:“先别急,下午我陪你去医院看看,不用担心,一切有我。”
有他我才担心,以他的性格,如果我真的不幸中招,他还会放过我?我无语,此时此刻,我才明白叶子知道自己怀孕时的感受,真的是手足无措,心慌意乱,她还好,怀的是自己喜欢的人的孩子。我呢?我这是什么状况?看着沈凌风的镇定,不知为什么,烦乱的心也平静下来,想了想,还是问:“在上海,你没给我吃药?”
那时候我是心太乱还是太相信他,以为他真的会把一切都处理好。
“你发着高烧,我怕会影响你身体——是我疏忽了……”
“疏忽什么?”刘亮接电话回来,正好听到话尾。
“心儿有点不舒服,下午我陪她去医院。”沈凌风避重就轻。
“怎么了?要不现在就去吧,不要等到下午了。”刘亮关心的说。
我强笑了一下,就快到中午了,这么多菜都已出锅,客厅的人还等着开餐。“没事,下午再说吧。”
“下午再说”的结果是食不知味,如坐针毡,还得强颜欢笑,应付沈母的嘘寒问暖,刘锦辉的热情招待。沈凌风不时的解着围,看在别人眼里却成了情真意切,卿卿我我,均别有深意的一笑。
这误会怎么想滚雪球样的越滚越大?只是此时心里藏着事情,着实没有心思来解释。吃完饭,保姆收着碗筷,沈氏夫妇陪着刘锦辉聊天,沈凌风跟他们说陪我出去转转,刘亮要跟着被沈凌风挡了回去。在他们的注视中,我们走出了别墅。
我静静的坐在车里,静静的看着手上化验单上的“妊娩试验(+)”几个字,冰冰冷冷,触目惊心。虽然一直心存侥幸,这仍是我早已猜到的接过,一旦证实,自己还是无法接受。
沈凌风静静的陪我坐着,双手握着方向盘,抓紧、松开,再抓紧、再松开,指尖泛白,手背上静脉显露。好久好久,他压抑的声音传过来:“我们去大医院吧,比较安全。”
我有些意外:“你不劝我?”
我以为他至少会劝我几句,他明明想的不是他说的那样。
他的手再度抓紧了方向盘:“我不能那么自私。”简简单单几个字,他却好像用上了全身的力气。
我沉默下来,目前而言,这应该是最好的解决办法,我和他不可能,留这孩子就更加不可能。
十多分钟后,我们已经在一家大医院的挂号大厅。人很多,沈凌风想帮我找个座位的想法也只能放弃,看着他随着队伍慢慢的往前移动,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受。
好不容易沈凌风挂了号回到我面前,我忽然有些迟疑,心里充斥着罪恶感,错是自己犯下的,后果却无法一肩承担,虽然心里明白这个孩子无法留下,然就是明白,才让自己的负罪感更深。
孩子,不要怪我。
“走吧,去诊室。”沈凌风轻轻道,肩膀忽然被人拍了一下,回头看见张女圭女圭脸,有点惊讶,“子勋?”
赵子勋咧开嘴笑:“年纪轻轻跑医院,是你不育还是弟妹有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