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车,沈凌风并没有立即开车,他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但从刚才他看见周唯时脸上那一瞬而逝的微怔,我看得出,周唯,他记得。
“想问就问吧。”心里头有点闷闷的,不想经历了刚才后还得被审问。
“问什么?”他不答反问,淡淡的,似乎毫不在意,倒是递过来一个太空杯,“给你准备的苏叶茶,回家给你做饭。”
“回家”?他还真是自觉,轻易的就把我家当成他自己的家。“不问周唯?”
“有什么好问的,你又不是做什么对不起我的事。”他淡淡一瞥。
“你怎么这么肯定,我自己都不知道。”我故意顶嘴。
他唇畔轻扬:“你要做坏事还不得偷偷的,敢让我来接?’
老狐狸!我心里骂了句,想想不对:“你怎么知道我没吃饭?”我记得昨天就跟爸爸说了今晚会在外面吃。
“外面的菜讲究口味,油都比较重,你被我儿子折腾得,哪会吃得下?”他启动车子。
我脸颊微红,“你是不是不逗我睨就不开心?”
“当然。”他很快的回答。
我气结,不理他。
回到家,爸妈都不在,估计是出去散步去了。放下我的包,沈凌风就进了厨房,熟门熟路,跟在自己家一样。
我倚在门口,看着他熟练的洗菜、切菜,心里还不得不泛起丝感动。这个男人,本应该在高级餐厅享受优雅周到的服务,却跑到我家的厨房来洗菜做饭。一股暖流在心底悄然流动。我不爱他,可是这样一个优秀的男人,为我欢笑,为我下厨,我做不到无动于衷,我,不是铁石心肠。
“看什么呢?去看电视吧,免得闻着油味不舒服。”他瞟我一眼,唇角带着笑,弧度上扬。
我心“怦”的跳了一下,不自觉的漏了一拍。我不是没见过他笑,可是这种角度,这种灯光让一切感觉有些迷离,有些魅惑,佳欢姐说得对,我真的喜欢看帅哥。我暗咬了一下自己嘴唇,想让自己清醒一点,却听见自己傻乎乎的问了个傻乎乎的问题:‘凌风,你真的药娶我?“
他切菜的手停下,别过头来看着我,转而放下菜刀,洗了洗手过来,漆黑的眸子里荡漾着水样的柔光:“我得去问问医生,孕妇是不是都容易多愁善感?“
声音柔和如风,我几乎被融化,怔怔的迎视着他的眼睛,陷进那水样的温柔里。一时之间,竟有点患得患失。袁翔已经不要我了,如果他哪天发现我真的不是他要的那个人,会不会也会弃我而去?一时又为自己心底的惶恐惊了一下。我是不是在不知不觉之间,已然习惯了依赖于他。此时此刻的他,温柔体贴,浓情蜜意,这个无数女孩心中朝思暮想的好男人,真的是我能要得起的吗?!
他将我拥进怀里,我听见那久违的心跳声,平和而有力,规律而沉稳,这让我起伏的情绪安定不少。他抚着我的透风,轻柔细腻,一如他的体贴:“不要胡思乱想了,乖乖去看电视,你再在这撩拨我,我就什么都不顾了,先喂饱我自己再说!”
我耳根发烫,他随意的一句话轻易的“撩拨”了我敏感的神经,到底是谁在“撩拨”谁?我挥起拳头捶了他一下,用力推开他。我傻了才会走到厨房门口,我傻了才会招惹他。刘心,你少发点发痴!
身后,响起他的窃笑,有高兴,有得意。
或许是苏叶茶的作用,或许是他的手艺还不赖,总之我吃了不少。可能是不想我别扭,吃饭的时候,他坐在客厅看电视,等我吃完晚饭要收拾时,他过来拦住我的手:“我来。”
我犯傻才会与他争,乐得自己清闲,看着电视,沈凌风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响了起来,我瞄了一眼,是刘亮打过来的。拿起手机,走进厨房,沈凌风正在抹液化气灶,双手不得空。
我晃晃手中的手机,问:“是刘亮,要接吗?”
“你帮我接,问他有什么事,他知道我在你家,没事不会来电话。”他回答,开水龙头洗抹布。
手机刚一接通,刘亮的声音就传了过来,有点急:“凌风,我在红旗北路,车子抛锚了,你带着心儿赶紧来接我,尽快!”
出什么事了?以刘亮的性情,不是遇到大事,不会集成这样。我还来不及说话,那边已然挂断。沈凌风洗了手,看着我:“亮子说什么?”
我把话复述给他听,不明白刘亮为何还特意交代要带上我。沈凌风眉一凛,也觉得不寻常,没有犹豫,“带”着我就出了门。
上了红旗北路,没多久就看见刘亮的车子停在对面路边。沈凌风找了个地方掉头,车刚停稳,刘亮就急急的上了车,人还没落座,匆匆道:“去群丰,我爷爷情况很不好!”
难怪他那么着急。
沈凌风没有说话,车速明显快了许多。
“你别急,这里去群丰很近。”我回头看着刘亮,知道此时什么安慰都起不了作用。
刘亮点点头:“傍晚伯伯打电话来说爷爷摔了一跤,爸爸接到电话就赶过去了,送到医院做检查没发现什么,没想到这么快……”
“有些伤刚开始看不出来,医院没要求留观?”我问。
“爸爸说爷爷不肯留在医院,说就是死也要死在自己家里。”刘亮无奈。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我来,只是此时,他不说,我也不好问。
“爷爷快九十了,我知道迟早会有这一天,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刘亮看向我,好像有点为难,但犹豫了一下,还是道,“心儿,我想请你帮个忙。”
这就是要我来的原因吧。我点头:“你说,我尽力。”
“我知道这样很冒昧,但事发突然,我一时找不到别人帮忙,也不想以后有什么麻烦。”他顿了顿,看向沈凌风,“凌风,你别在意。”
这什么意思?沈凌风开着车,不能分心,回了句:“没事,我知道爷爷的心思,心儿同意就行,也只是权宜之计。”
难道他已猜到是什么事?这事很为难?
刘亮再度看向我:“爷爷重男轻女思想中,我是刘家唯一的男孙,他这些年最念叨的就是我的婚事。上次去看他,还说没看到我结婚,没抱到重孙,他死不瞑目。爸爸打电话来说让我无论如何带个女孩子去,一圆爷爷的心愿,让爷爷走得安心。”
我怔住:“你……你要我假扮你的女朋友?”
刘亮不好意思的点点头,他也知道这让我为难,真亏他想得出这主意。但转而一想,事情虽有些荒唐,人确实至情至性。在当今物欲横流的年代,这份孝心,一时不可多得了。我下意识的看向沈凌风,他也望过来,漆黑如星的眸子里是信任与释然,他们是好兄弟,没什么好猜疑的。我回过头来问刘亮:“那……我该怎么做?”
刘亮神情稍松:“给爷爷看看,叫声爷爷。心儿,谢谢你。”
我微笑着摇摇头,听上去很简单。我看着手机,已是晚上九点多,今晚这情况,还不知道几点能回,想了想,拨通科室的电话,请同事看谁可以帮我上今晚这个夜班。好在平时我也经常帮同事顶班,打了几通电话,成功的把班换了出去。电话打完,车也停了,我以为已经打了目的地,却听见沈凌风道:“心儿,你坐后面去。”
想想也是,既是刘亮的“女朋友”,怎么能跟着沈凌风坐在前面?我依言移到后面,没几分钟,车子就停在一幢灯火通明的大宅子前面,屋前坪里,站了不少人,看见车来,自动让出一条道。
下了车,看着这陌生的环境,我不由有点紧张。刘锦辉迎上来,看到我,微微一愣,拍了拍自己儿子的肩,声音低沉黯哑:“老爷子撑着一口气,一直在等你,去看看他吧,让他老人家安心。”
刘亮面色一暗,一语不发的牵过我的手往里走。堂屋内坐了不少人,两边是厢房,刘亮牵着我往左边的厢房拐了进去。
农村的房间面积比较大,房内摆了两张床,放了衣柜、桌椅等呜,仍显得很宽敞。窗前站着的应该是老人的至亲,看见我们到来,往后挪了挪,让出个空间让我们进去。
床上躺了位老人,形销骨立。刘亮松开了牵我的手,双膝一软,长腿一弯,跪在了窗前,语声哽咽:“爷爷,亮子来了!”
眼泪,倏然掉下。
此情此景,我鼻头不由一酸,记起自己目前的“身份”,只能跟着跪倒,唤了声:“爷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