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回 金旎诺莎

作者 : 鹦花月

老鹰一边开着车一边瞧着车内后视镜里的这位黑衣黑帽黑墨镜黑姑娘,墨镜把她的眼睛遮挡的很严实,老鹰猜不到她此时的情绪,但是,从她橙红色指甲、右手中指上的大藏银花朵戒指以及银色长流苏耳饰可以推测到,她至少是很期待看到旎诺莎的时装秀的。

能近距离看着伊然,老鹰显得很兴奋,他兴高采烈地像个无忧无虑的邻家大男孩,“何伯母难得大发慈悲,你可以跟我自由自在地玩上一整天了!开心点嘛!难得出门,笑一笑嘛!哈哈!我后备箱里有很多鲜艳时髦的时装,给你挑一件吧?告诉你哦,我眼光很挑剔的哦~保证把你打扮得比主秀还要惊艳!”说着说着,老鹰的脑子里忽然闪现出在君心大厦1319房间里,那个“皮肤好,身材棒,眼睛也水灵水灵的!”穿着一身白色的真丝及地裙,一根金色的长丝带从左肩绕下来,在腰间缠绕了两圈后,止于左胯部一直垂落到地上,身材曼妙多姿的伊然,那个有着一双天真清澈的双眼,涂着橘红色唇彩,皮肤白皙通透的伊然,那个脖颈上缠绕了一串小颗粒白色珍珠,戴珍珠流苏耳挂的伊然。

老鹰想着想着,就哼起歌来,兴奋地自个通红了脸面,他满心期待着伊然的回答。谁知,她像一位来自炼狱的“死神”一样,面无表情,一言不发,她转过头来,直勾勾的看了老鹰一眼后,又转过头去看窗外的风景。老鹰的后背“唰!”得感到一阵子冰凉,大气不敢出,冷汗直冒,心里扑通扑通乱跳,两条胳膊也瞬间变得冰冷了,像两根冰棍一样。突然,老鹰的手机响了,他伸长了脖子,神思恍恍惚惚地看了一下显示屏,是“老总哥”。

一看是“老总哥”,老鹰两眼放金光,心里好像因为有了靠山不那么紧张害怕地扑通扑通乱撞了。他两根冰棍似的胳膊霎时间恢复了温度和知觉。老鹰接听了电话,高兴地喊了一声“老总哥”谁知,从手机里传来笛子悠扬的声音,还有类似印度神秘宗教的音乐,“老总哥”好像在跟谁打招呼,‘你好!你好!很高兴见到你。”

老鹰怀疑手机是不是出了什么毛病,嘟噜着,“怎么回事?外?”

伊然听到老鹰不停对着手机喊叫“外?外?!跟我说话!”,全当什么都没有听到。在她的观念里,现实世界就是梦境,是不可理喻的虚妄世界。而存在在伊然脑海里的梦境世界,才是她所向往的全力追逐的“现实世界”。

只听老鹰手机里终于传来“老总哥”的声音,“小子!到哪里了?半小时后,秀就要开始了!”

老鹰恨不得吃了手机,张着大嘴巴大声回答道,“刚刚从伊然的家里出来!现在正在路上!”

“抓紧抓紧!不要迟到!”“老总哥”着急地催促道。

“是!是!”老鹰对着方向盘不住地点头。

老鹰一路狂飙,终于到了蓝坊会展中心。

“哇塞!好壮观啊!”老鹰看到一张张宣传旗帜迎风飘扬,大幅的宣传海报从高楼顶上一直垂到地上,海报上的模特们个个笑厣如花,姿态万千,百花齐放,光芒四射,让人看了心神为之一荡。老鹰又开始兴奋了,他仰起头从第一层楼一直看到第二十层,边看边嘟噜道,“恩!第九层的妹妹最漂亮!第十八层的妹妹也不错!啊!第二十层的妹妹”没等老鹰说完,“黑姑娘”独自向秀展厅走去。

“伊然?伊然呢?”老鹰回头不见了伊然,向四周看去,发现她转进了走廊里,忙追赶了过去。“伊然!等等我啊!”

走廊的尽头的大厅就是会展厅。

推开门,听到一声悠扬的笛声唤醒了S形秀台上沉睡的旎诺莎,一位位蛇美人从地上慢慢地站起身来,自信优雅地走在S台上,秀场背景墙面布置得豪华壮丽,挂着“三千尺的瀑布”,背景音乐越来越响,笛声渐渐消失了,追光灯跟着超模们。台下的专家和订货商聚精会神地盯着时装看,有的拿笔在素描本上画着速写,有的人举着单反机咔嚓咔嚓地拍照,有的人靠着旁边朋友的耳边窃窃私语评论着时装。

秀场入口处的保安见老鹰和伊然急匆匆地想要进去,便冲上前去拦住了他们。

“先生!小姐!请等等!请出示证件和邀请函。”

伊然瞥了一眼保安,退后了一步,将头转向S秀台,只见慕容雪穿着一身金色的长裙,戴着荆棘式样的头冠,左手臂膀上缠着一条蓝色的巨蟒(假的,装饰品),右手举着一根白色的水晶权杖,酷似一位女斗士,惊艳四方,台下的媒体记者以及观众争着给她拍照,闪光灯闪个不停。

就在这时,“老总哥”又来了电话,老鹰把手机递给不识泰山的年轻保安,只见小保安拿着手机不住得点头哈腰,“是!是!对不起!对不起!这就放他们进去!是!是!对不起!”

老鹰、伊然在第一排贵宾位找到了“老总哥”,明睿见到着一身黑的伊然,心里莫名地翻腾起来。

老鹰伸着两手朝着“老总哥”比划着,试图解释为什么来晚了,并且准备鞠躬道歉了,“老总哥”一伸手将老鹰拽到了旁边的位子上,并伸出食指放在嘴边“嘘嘘”,示意老鹰安静。

“黑姑娘”还站在“老总哥”旁边,明睿站起身来,温柔地说道,“你来了,坐我右边吧。”

老鹰在座位上伸长了脖子对着伊然笑,自个嘟噜着,“别站着了,快坐下!快坐下吧!”

“老总哥”给老鹰发了一条静音了的信息,“嘘!嘘!安静!用心看每一件时装,晚上给我整理出详尽资料。”

老鹰瞥了一眼坐在右边的“老总哥”,他如高山一般静静地坐着。老鹰的情绪被感染了,兴奋的心情慢慢地沉静了下来,他仔细看着S形秀台上的超模,看着看着,老鹰出现了幻觉,在他的眼里,台上的超模不见了,只有一件件时装向自己走来,定格,转身。

伊然没有摘掉帽子和墨镜,她躲藏在自己的世界里,时刻与现实世界保持距离。明睿就坐在她的左边,如此近,却又是那么那么遥远。

明睿忍不住扭头看了一眼伊然,她戴着帽子,戴着墨镜,通身漆黑,安静地坐着,看着台上的模特,秀场里的灯光照在她的身上,没有任何光彩,她的黑仿佛要把世界吞没。明睿想走近这位神秘女郎的内心探个究竟,想到这里,他的心开始扑通扑通乱跳,“我为什么会这么紧张?”明睿试图用理智阻止冲动的决定,“一个慕容雪够让我心烦意乱了,哪有什么心情再去研究更古怪的呢?”可是,他的理智无法强迫莫名的兴奋感立刻消失掉。明睿的手心里冒着汗,他努力克制自己,努力无视自己的情绪,将注意力集中在寻找“抄袭时装”上,“恩!不多想了,顺其自然吧!该来的总会来,该走的,留也留不住。”

下午,四点左右,伊然气冲冲地冲进贺衷良的诊间,他在皱着眉头咬着铅笔,翻着伊然的红色日志本思索着,安静的伊然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朝着他怒吼起来,“我为什么留不住你?”

伊然的黑色外套挂在椅子背上,帽子和墨镜放在了桌子上。此时,她的双眼像她的血红色的长裙一样冒着可怕的凶光。

她从椅子上弹起身子来,朝着贺衷良咆哮,好像此刻在伊然面前的是什么叫做“凌博”的人一样,“我为什么留不住你?你有多傲?我有多容你?凌博?!”

贺衷良一言不发,他桌子上的录音笔闪着红色的光。“你知道吧?就在今天!今天上午的时装秀上!我看到了我的稿子里的时装被人抄袭了!慕容雪身上的那件宝蓝色时装跟我的图稿一模一样!我敢发誓!是我的原创!为什么?为什么我的时装稿会出现在时装秀上?!到底是哪个混蛋抄袭了我的心血?!”瞪着血红色双眼的伊然像愤怒的狒狒一样,双手狠狠地敲打着桌子,录音笔被敲得一跳一跳的。

贺衷良还是一言不发,咬着铅笔,低头思索着,一边翻着红色日志本,一边努力进入伊然的“梦境世界”。翻着翻着,日志本中有一页,只用红色笔写了几句话,如下:

“今天,在逛街时装店时,导购小姐很罗嗦,我自己看就是了,她一直跟在我后面介绍时装的款式、面料、设计寓意,我自己就是设计师,她还在我面前说这个说那个,我实在忍不了她,想朝她怒吼,真想怒吼她一句,‘你给我闭嘴!’可是,我想到了我的心理医生嘱咐过,想要发怒的时候,就去写日志,然后撕掉,怒气就没有了。可是,我已经撕了好几页了,还是很生气,因为,这位讨厌的导购小姐,一直在我后面讲‘创意’!讲‘完美’!讲‘获奖作品’!讲‘品位’!我一听到这几个词语,脑子就很疼,疼痛欲裂,就好像树根长在我的脑子里,我的神经不断向外扩张,我感觉我马上就要炸掉了,我的双手哆嗦得很厉害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我会忌讳这几个词语?我在害怕什么?我该怎么做?救救我!”

贺衷良看到这里,合上了红色日志本,恍然大悟,“原来你是一位时装设计师!原来这个我寻找了好久的阴影源是‘凌博’!你的痛苦必定和他有某种关联!”

伊然的怒气好像越来越旺了,她一脚踢开身后的椅子,像一头受困的狮子一样,在房间里来回踱步,不停地转着圈子,一边转圈一边吼叫道,“我没有当场揭穿,我知道,就是揭穿了,也没有人相信我!从小到大!没人信任我!何毒妇只知道诅咒我说,我整天在无聊空想!”

贺衷良听到这里,忙问,“你在空想什么?可以告诉我吗?我绝对相信你!”

伊然伸出手里理了理蓬乱的头发,圆睁着血红的眼睛问道,“连凌博都不相信我了,你相信我有什么用?”

贺衷良坚持说,“你就把我当作凌博,我会相信你!”

伊然直勾勾地瞪着贺衷良看了半晌,摇摇头说道,“我没事,我没事,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恰巧这时,伊然的手机响了,她一看来电显示是“何毒妇”,便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脸面,笑嘻嘻地像个七、八岁的小姑娘,“妈!时装秀可热闹了,我再玩会行吗?”

“赶紧回家,别在外面晃荡。”

伊然突然变了,紧绷着铁脸,僵立在那里,面无表情道,“奥。”

只听手机那一边传来一声命令,“赶紧回家来!”

伊然哆嗦了一下,小声答应道,“奥。我马上就回”

“滴滴滴”“何毒妇”挂掉了电话。

伊然看了看手机,怒火中烧,想要把手机摔个稀巴烂,贺衷良在一旁忙阻止道,“深呼吸!深呼吸!慢慢控制情绪!慢慢放下!”

伊然绷着铁脸,攥紧拳头,愤恨地“呼哧呼哧”地喘着气,泪流满面,“这个家我再也呆不下去了!再也受不了了!所有的梦都被活埋了!我就是一个活死人!医生!我该怎么办?”

贺衷良看到这里,想道,“看来写日记要告一段落了,我得想别的法子。”

伊然的心里好像有另一个人似的,严肃地命令她,“不要哭!”

伊然立刻止住了哭声,擦干了泪,红着双眼对着贺衷良道歉道,“真不好意思,我又失礼了!你不要记在心里。”

贺衷良很惭愧道,“你要慢慢控制自己的情绪,凡事不要着急,总会有办法的。”

伊然深呼吸了一下,抬头看着窗外天空,说道,“但愿如此。我得回家了。”贺衷良把她送到门口,不安地说,“伊然,有什么话尽管跟我说,千万!千万不要憋死在心里!这样只会更严重!知道吗?”

伊然戴上帽子和墨镜,穿上黑色的外衣,像一只黑蝴蝶消失在人群里。

贺衷良看着她远去的背影,直叹气道,“我学了这么多年有什么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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