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的钟还在响着,山谷里那涨满了的水溪传来的潺潺流水声非常悦耳。这美妙的声音代替了现在还没有到来的春日树叶飒飒声,等到树上长满了叶子,这声音就湮没了附近的那种音乐。
在洛杉矶的住处附近,在雨季之后的平静日子里,这小溪总是这样响着的。
申夜欢的精神越来越耗弱,常常老半天坐在同一处地方,掉进不吃不喝的凝固状态里,健康情形无法遏止的败颓下去。心里也知道,再这样下去,迟早会患得忧郁症,早衰而亡,但她就是无法制止这种恶化的发生。
一本书摆在她面前的窗台上,打开着,极微的风间或掀动着书页。那是东方掣放在那儿的,因为进来她不想读书,也不想做任何事,他花上很长的时间来引她注意那些以前曾使她愉快的事物。
她明白他的目的,在她心情较好时,就温和地听他摆布;只是时不时地压下一声疲倦的叹息,到最后就用最悲惨的微笑和亲吻来制止他。在其他时候,她就突然转身,用手掩着脸,或者甚至愤怒地把他推开;而他就只能小心翼翼地让她自己待着。
可是他从她的脸上看到以前从未见过的茫然的、捉模不到的神气,就好像她的耳朵或眼睛简直不能辨识任何外界的东西。
春节到来的时候,林妈万里迢迢地从国内赶来。一见她的神情,就偷偷地抹泪。
她不想说话,更多的时间是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东方掣把她抱到花房里,窝在柔软舒适的藤椅上,她茫然地望着花,眼泪聚在睫毛上,顺着她的双颊直淌。
“宝贝儿,想什么呢?”他在她身上施以最温柔的,用最亲昵的话想使她高兴。
“我好像做了一个梦。”她坐了很久,享受着舒适的温暖。缓缓开口,睡未曾真睡,醒也非清醒。
“梦到什么了?”引导着她说。
她呆了一呆,然后慢慢说:“走廊很深,房子很漂亮,一对美人儿,又温柔又怨毒,靠着两个男人,还有一个胚胎。明明是晴晴的天,却下起了雨……”
她的病早就好了,但精神的虚耗却已入膏肓。
“别胡思乱想了,给你看样东西。”进门时随身带了一份蓝色硬皮文件夹,从身后抽过来,“看看吧!”
申夜欢抬头看了一眼摇摇头,眼神还是一片茫然。他又往前送了送,硬硬的文件夹沉沉地触到她的手上。
接了过来,是全英文的,很努力很专心地去看,然后苦恼地看着他。接触到一对深沉、关切、而怜惜的眸子,努力地集中思绪才能听明白他的意思。好几万个世纪以前,曾有一个少年,在一片浮华中捡到一个“遗失”,现在,他又捡到了她。取出一条干净的手帕,他细心的为她拭去颊上的泪痕。她迷茫的、困惑的望着他,口齿不清的问:“这是什么?”
“我们DNA检测报告。”他说,凝视着她,“我一直没有告诉你,就是因为一直在等这份报告。”他顿了顿,“因为没有我父亲的DNA样本,所以费了些时间。只是没想到你还是知道了。”
她咬咬唇,神志有些清明。
他用手托起了她的下巴,整理着她的长发,他的眼光诚挚,温柔,而带着抹鼓励的笑意。
“我们没有血缘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