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了一周时间去外地交流学习,杨钢回公司,越过前台,在茶水间的走廊上听几个女人麻雀似的叽叽喳喳。
“真的,你真看见禇总和简副总一起吃酸辣粉?”
“你以为我《新闻联播》可信度那么低?不信你问小凡,那天她和我一起呢。对了,还有琳达,我们三个都看见了。”
“太不可思议了,禇总竟然坐台阶上吃酸辣粉,而且还是人来人往的商场门口!天,我要晕了。这还是我们风度翩翩,气宇轩昂,英俊不凡,高高在上的BOSS吗?”
“重点不在他吃酸辣粉好不好,重点在于他和简副总的关系!莫非禇总真撬了杨总的墙角?”
“这年头,不怕墙不倒,就怕工具不好。咱禇总那工具,啧啧,看他样就知道了。”
“哟,敢情你看过禇总那工具,啥样啊,啥样啊,试过没?”
茶水间里女人们咯咯咯笑作一团,杨钢模鼻尖,眼珠子溜溜的转。那男人和小浔一起吃酸辣粉?晕!
杨钢迈步往前,本来想回办公室休息一下,想了想,步子又拐弯往另一条长廊去。
“小浔回来了?”不敲门是他的一惯作风,这次杨钢依旧痞里痞气的进来,径直坐在禇昑恩对面的坐椅里。
他微胖的身子在坐椅里转动,看样子心情放松。
正看下属呈上来的项目进度,对于杨钢的不礼貌,禇昑恩只掀起眼帘睨他,口气不冷不热,“又走了。”
“呃……”刚还闲适的身子骤然坐直,杨钢瞪大眼,努力的让眼睛炯炯有神,“又走了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不回来了。”突然之间很没心情,禇昑恩合上手里的文件夹,往桌上轻轻一甩,精壮的身子往后靠,疲惫阖眼,莹白如玉的手轻揉眉心。
不回来?这又是什么意思?一个比一个深奥,一层比一层复杂。
“你又怎么招她了?那天你们不还一起吃酸辣粉,今天怎么她又离家出走?难道冯依又出来捣乱?”太阳穴一跳,杨钢想到那个消失了三个月的像极了冯莹的也是把简浔气走的漂亮女人。
提到冯依,禇昑恩更是烦躁,他耙了下头发,颊边隐隐鼓动紧咬牙齿的狠劲,“不是她,我也正到处找她。她不出现,我这辈子都无法安宁。”
话到这,杨钢身子往前挪,几乎贴在桌边,忍不住又打听,“你和那小狐狸是发生过什么吧,不然她为什么一声不响溜走,而你又满世界找?”
禇昑恩沉默,那么丢人的事难以启齿,即便对面坐着的人是自己十几年的兄弟。
“OK,你不想说我不逼你,但小浔不回来又是怎么回事?她不像遇事甩手不管的人,也不像逃避的人,她更倔得很,什么都不服输,不然那么出丑的婚礼她也不可能撑下来。所以现在你说她不回来了,能不能说明白点,我不懂!”
对上好友焦急的眼,停在眉间的手,颓然放下。禇昑恩浅浅叹息,动也未动,就那样毫无精神的呆呆软在宽大的老板椅上。
“我们离婚了。”
“啊……”杨钢猛然一声尖叫,身子因震惊而往后抽,背脊闷响一声撞在椅背上,“你……你说你们离婚了?”
点头,禇昑恩低落,“一周前离的,她坚持,我没立场不同意。”
“你舍得?”
“舍不得都得舍。”是自己欠她,没脸挽留。
杨钢却因他的话陷进深思,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才落入不得不离的僵局里?而且还是由那么爱他的简浔提出来。
想不透,猜不明,问他他又不说,杨钢只得干着急,“你说说你们,都一起死过一回了还不懂得珍惜!我原以为这次你脑子开窍了,却没想到她变成榆木。你们真是气死我了。”
鼻子里哼哼几声,杨钢拍案怒骂,怒其不争。
“好了,不离都离了,还能怎样?如果真是朋友,有空说说其它,在我面前请你少提简小浔。”
提一次伤一次,他的伤疤永远不愈。
“唉……你呀你呀……”
杨钢摇头,除了连连哀叹,还能如何?
另一边的简浔投入繁忙的面试里。她没回广告这个老本行,虽然她对这个行业的了解和渠道游刃有余,但“晨峰”毕竟是B市广告界的翘楚。她若再入这行,与前同事擦面只是时间早晚,况且她非常不希望被他们看到如今的自己。是的,不希望,一点也不!
简浔投了许多简历,职位筛选都是经理助理一类,行业除广告类不限。
很幸运,她接到许多约她复试的电话。由于有较全面和丰富的工作经验,且面谈时条理清楚,思路开阔,对自己的未来也有明确的职业规则,最为添分的是求职简历上漂亮的文字书写,不少公司都对其夸口称赞,竞相邀约。
和哥哥商量,最终简浔进了一家视讯公司。入职一个月,除最初几天的接手和模索稍微繁忙以外,余下的时间简浔都能得心应手。同事之间相处融洽,上司也是一个年近五旬的老先生,慈眉善目,心胸宽阔。
状态比自己预期的要好,简浔满意,见谁都友善的笑,相由心生。她原本也想一直这么风调雨顺的滋润下去,只是某天,当她恍然惊觉月事迟了近半个月,慌慌张张到药店买来一根孕检棒,哆嗦着自检。心惊肉跳,她强迫自己镇定,闭上眼睛将孕检棒拿到跟前。
慢慢的,慢慢的,漆黑的长睫怯生生撩开,瞬间,背后发凉。
完蛋了,两根杠!
落日黄昏下,一双蓝色的平底鞋一下又一下,踢着前方的碎石子。皮鞋上面镶了细钻的蝴蝶结,栩栩如生。
从早晨检查出怀孕之后,简浔一直纠结。生,还是不生?孩子的到来彻底打乱她原定的平静生活。
情感告诉她,已经失去一个孩子,这个必须保护。
理智告诉她,已经离婚,不能再添加彼此的困扰。
唉,好烦!
简浔抓头发,举目望天。
天空澄澈,那片深邃的蓝似乎涤荡尽了一切纷繁,梦一样宁静。
“看,天色多美!”走出公司,杨钢肩头撞撞禇昑恩的,要他看天。
禇昑恩抬头看了眼,“嘁”了一声,嗤之以鼻。
这个男人自从离婚后,要不就伤春悲秋,要不就苦大仇深,要不就像现在这样——阴阳怪气。被打击的男人,捉模不定。
杨钢摇头兴叹:
被打击过的典型!
也是挨打的典型!
实在不想开车,路虎停在车库,偏巧今天杨钢也没开车。两个衣冠楚楚的男人,一前一后,坐进路边候客的出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