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糖乖,妈妈出去一下,很快回来。”
“妈妈又去哪里?”妈妈总是离开,这里又没一个认识的人,不好玩。
不知如何给女儿解释,简浔只得撒谎,“妈妈去见一个朋友,你和苏叔叔待一起,哪儿也别去。”
苏金浚的眼浓浓全是担忧,“我跟你去。”
“别,糖糖这里不能没人!”不放心把女儿丢在这,况且自己和禇昑恩之间,今天恐怕得全部说清楚,若苏金浚在,必定无法收场。
鬓角又在隐隐作疼,简浔模出纸巾,很细心替女儿把脸蛋擦拭干净,这才沉着心情走出大厅。
禇昑恩就站在入口,见她来,转身又走。
糖糖目光看过去,小眉尖拧得紧紧,妈妈和叔叔去哪里呀?
一前一后,两人来到酒店后方的小花园。
太阳炽烈,简浔觉得头晕,全身像是正在融化的冰淇淋,黏糊糊的难受。浓密树丫在地上投掷出巨大荫翳,两人站阴影里,几步之距,久久沉默。
他不说话,简浔当然不吭声。
模裤兜,禇昑恩拿烟盒,取出一根点上,咬在唇间。可打火机试了多次,无法点燃。他只觉得手滑腻腻的难受,而且还在轻微发颤,这是怎么了,怎么了……
“简小浔,给我说清楚,这怎么回事!”恼,禇昑恩倏地扯下香烟,甩手丢开,眸光锐利逼视。
这么凶猛?
简浔柳眉紧蹙,“要我说什么?”
事已至此,没必要畏畏缩缩。想通了,简浔美瞳铮铮对上他。
“什么爸爸去了很远的地方,什么十八岁回家,统统都是骗人,我就是她爸爸,对不对?”禇昑恩气炸,这个女人怎么可以用那样残忍的谎言欺骗女儿?这七年来自己过得多么煎熬或许她之前不知,但如今是明明白白。既然这样,为什么不肯告诉他真相,为什么不说他们有个宝贝女儿,为什么不愿意再回他身边?
这个时候,她的“丈夫”,见鬼去吧!
糖糖啊糖糖,妈妈教你不要和陌生人说话,怎么全忘记?
大脑充血,简浔抵死不认,“糖糖的爸爸在国外工作,这与你有关系吗?禇昑恩,我们的故事是七年前,你很清楚我已经再婚,就算我和我现在的丈夫两地分居,或者就算我和他离婚,我不认为这里面有你什么事!”
“哼……”
他极怒冷笑,真想掐死面前这个女人。
她和丈夫离婚,独自抚养女儿,现在又和公司那俊美的小白脸生情,鬼才信!
双手弯曲,指尖握紧成拳,力度大得好似想把手指折断。他眼眸盛满骇人凌光,慑人心魄。
“我现在就进去,我现在就告诉她不用等到十八岁,爸爸现在就带她走。”
“不可以!”本是偏脸不看他,可听到他的话,简浔惊恐万分,紧张地盯着他。火热的天,脸色白如梨花。
果然如此!
那就是自己的女儿。
对上他得逞的锐利视线,简浔恍然,自己被他诈话了。
怎么办?
冷汗涔涔,简浔觉得心跳快得几乎弹出来。
“禇昑恩,我现在没什么可以和你解释,糖糖只是我女儿,我养了她七年,我离不开她,她也离不了我,任何人也休想把我和女儿分开!”简浔摆出立场,大有你敢和我抢,我和你拼命的强悍气势。
他轻撇迷人的嘴角,鼻腔里不屑冷哼,“你瞒了我整整七年,那么现在的我,有必要替你着想?”
他是认真的,简浔从没见他开过玩笑。那么他是什么意思呢?要和自己抢?做梦!
深呼吸,简浔站得笔挺,看他眸光故意撑起一抹鄙夷,“瞒?你自己不问,难道还要我打电话找上门说我生了糖糖?到时你会怎么以为呢?像你这种狂妄的人,又会认为我上门讨要抚养费吧!禇昑恩,我受够了你的自大,有生之年,我真是一点也不想和你再有什么纠缠!更不想见你!”
不想见?
就这是自己念了七年,想了七年,令自己痴痴眷恋与忏悔的女人。
心在滴血,可禇昑恩神情坚硬如铁,“之前我不想追究,但既然知道女儿是我的,我不会善罢甘休。”
“你想怎样?”害怕,可简浔扯开嗓子叫喧,用佯装的强悍武装自己。
“我要和你争夺孩子抚养权。”他神情是简浔从没见过的正经。
慌了,简浔脑袋发晕,灰色双唇轻轻翕动,“不,不会给你,糖糖是我女儿,这七年来我天天陪着她,法官不会判给你。”
“即便这样,如果我坚持,法官也会征求小孩自己的意愿。如果你愿意让她小小年纪去那种地方做出对她来说那么残酷的选择,我乐意配合。”他残忍的说,不留遗力的想要拔掉简浔满身尖利的刺。
他像恶魔,又一次,简浔觉得站在自己面前的男人变成七年前狠狠折磨自己的那个!
不,不能让糖糖去法院,不能让她当着那么多人面选择是要跟爸爸还是跟妈妈。那会对她造成一辈子无法愈合的伤害。
简浔想努力站定,可她没用,双腿无力,膝盖弯软得不像话。踉踉退后两步,脸上是一片痛心,恐惧,不安……
终于,她又再哀哀看他,冲他吼,“禇昑恩,你也说了,糖糖是你女儿,我不求你爱她,可你不能伤害她!”
“不,我爱她,我更不想伤害她。”他说得斩钉截铁。
“那你到底想要怎样?”简浔快崩溃,她就知道糖糖的存在一旦被这个男人知道,那就是永无宁日。
禇昑恩长眉轻拧,默了少顷才说,“明天到我家来,事情来龙去脉,你必须完完整整说清楚。”
“为什么要去你家!”不愿意,简浔怒色上脸。
他双手插入裤兜,看她一派淡定,“如果你不介意我们的关系被人发现,或者你来我公司,再不然我去那。”
“约在外面也行啊!”
“来不来,随你便!”强硬丢下一句,他转身就走。
“喂,糖糖现在什么都不知道,你别乱说话。”担心,简浔碎步跟上。
他步子未定,目视前方,“在听完你的解释之前,她的爸爸还在国外。”
威胁?如果明天的谈话不令他满意,他会有过激举动?
不甘心,却无可奈何,简浔紧咬下唇。七月的天,不寒而栗。
原地待了许久,简浔静思。看禇昑恩的样子,誓不罢休。七年来她小心生活,刻意遗忘,残忍的欺骗女儿,难道她的风平浪静已到尽头?
糖糖,爸爸回来了,妈妈该怎么办?
烦恼,简浔反复深呼吸,但此刻不能待在这里愁楚,糖糖还在里面呢。
担心他和糖糖又说些什么,简浔心急,小碎步往宴厅跑。气喘吁吁进去,厅内高朋满座,他们那桌也陆续就位。
他呢?
原先他的位置人影空空,简浔走过去,鬓角很没出息的冒出一层细细的汗。
“妈妈……”糖糖无聊,回头想看妈妈有没有回来,正好瞧见妈妈的影子,她美眸一弯,跳下椅子往妈妈奔来。
“小心”,搂住女儿冲过来的小身子,简浔心乱如麻。
“妈妈,刚才那个叔叔呢?你和叔叔是不是认识呀?”叔叔都可以叫出妈妈名字了,而且妈妈还和他一起离开,一定是朋友。
心底诸多感慨,简浔蹲,指尖像梳子一样温柔梳理女儿整齐的刘海,“糖糖,妈妈问你,如果妈妈带你离开这座城市,愿意和妈妈走吗?”
离开?
苏金浚心尖一跳,“不可以!”
她和前夫究竟怎么回事?她现在是要带着孩子逃,还是她前夫要她离开?不,绝不允许!
“小浔浔……”他急,也没顾太多,伸手拽着简浔胳臂把她拖起来,“我不允许你离开,如果你愿意,可以把一切告诉我。相信我,我有能力替她摆平一切!”
苏叔叔和妈妈在说什么呀?
糖糖好奇怪,为什么和那个叔叔见面后,妈妈脸色这么糟糕。又说要离开这里呢?
呀,难道那叔叔欺负了妈妈!
不行,糖糖不要妈妈被欺负。
“妈妈,妈妈,是不是刚才那叔叔欺负你了?”拉妈妈的手,糖糖皱起小脸望妈妈,水润大眼泛起天真的光芒。
好乱,脑子乱成一滩浆糊似的。
他应该是离开了,这样的场合,这样的关系和处境,相信没人待得下去。他暂时退让,是在等待明天自己的答复。
“小浔浔,到底怎么回事你说句话!”
她一个字不吭,苏金浚急得都快跺脚。
“苏金浚,我现在没办法和你说什么,我也不知道要说什么。让我冷静一下,我先带糖糖走,高局那边你替我说一声,抱歉。糖糖,妈妈有些累,跟妈妈回家好吗?”
“好!”妈妈的样子好虚弱好虚弱,就像要倒了一样。小心牵妈妈的手,糖糖也不再留恋什么佳肴美味,只想带妈妈快快回家休息。
“我送你们。”不想就这样放她走,此刻,苏金浚有很不好的预感,就像简浔快要消失在他世界里似的。
“让我安静一下,求你了。”简浔不要他靠近,压着声音求。她已经很无助很失意,实在没有心情再来应付他。
被拒绝,旁边又有打量目光投来,苏金浚面颊发烫。
这样的场合,他的存在不仅仅只是他,而是身后的显赫家世。他都这样掏心掏肺了,为什么还是靠不近这女人半分?
糖糖看妈妈,又再看苏叔叔,声音清脆脆的说,“苏叔叔,我要带妈妈回家了,再见!”
快走,不要他黏在妈妈身边。糖糖小腿往前迈,拉着妈妈就走。
耳畔热闹喧哗,喜气洋洋。简浔步履维艰,全身冰冷。苏金浚看一大一小相携离去的背影,内心压抑的情意,滚热炽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