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衣轻轻拍了拍红衣的手臂,柔声劝道:“既然已经有了线索,就算他死了,主上也是会有办法的,先将此人带回去。”
红衣如死寂般的眸子闪过一丝希冀的光芒,点了点头。
她恢复的很快,从自己的情绪中拔出,冷冷看向其他的人,那些人因为红衣的一眼,全都颤抖了一下。
“我们什么都说,不要杀我们!”接二连三的人跪了下来。
红衣冷冷看向折扇儒生,吩咐道:“成将军和这具死尸扛起来,你们一行人,跟我走!”
红衣临走前,挑眉看向绿衣道:“主上让你带回燕雪雨,你自己带回去。”
绿衣来不及叫住红衣,红衣已经飘然而去,其他人不敢逃走,也都乖乖跟着红衣离开了。
树林中只剩下绿衣和燕雪雨两人,许久,树林中只有鸟儿的叫声,两人皆是沉默。
绿衣终是受不了这种沉默,轻声开口道:“你在雪天国得不到器重,还遭人嫉妒,一路被暗杀……”
燕雪雨冷笑打断道:“那些暗杀我的人,恐怕也是贵教派来的吧?你派人杀我,再假装好人救我,耍这种小伎俩,恐怕是你们邪教最乐于的吧。”
绿衣不悦的皱起眉头,口气变得冷沉了起来:“男扮女装接近你,是我的不对,但是过去的我很讨厌男人,更何况我是一个女子接近你,若你不是正人君子,我岂不是很危险?至于杀你的那些人,不是我们教中的人,如果是我教的人,我也不会下手杀死,必然不会杀死他们。”
燕雪雨微微蹙眉,当时自己中毒,迷迷糊糊,没有她的出现,自己早已经成了刀下亡魂,她为自己解毒后,来杀自己的三人被自己所杀,最后多出一人是早已躲在暗处的,第四人偷袭自己,她出手用花瓶敲死了那人,当时她好似不会武功,装的的确很像,像是第一次杀人,还吓了半天,但是她是的确杀了那人,如果真是邪云教的人,她大可以放走,或是打伤,为什么要杀死?
不,她们是邪教的人,又怎么可以用常理去想她们的行为!
邪教中人,有几个重情重义?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不正是邪教中人的一贯作风吗?
看着燕雪雨怀疑的目光,绿衣讥讽一笑道:“你以为你值得我教牺牲四人的生命来换你的投靠?”绿衣想起主上曾说过的话,冷笑道:“主上只是见你在雪天国不被器重,加上你的确有些才能,想要器重你罢了!主上真正想要对付的是雪天国皇上,她的目的只是让你,这个不被雪天国皇上器重的人出人头地,让雪天国皇上后悔罢了。你以为邪云教只是一个简单的邪教,什么人都能加入的吗?告诉你,我教任何一个人的性命都比值钱的多!你根本不配以四条性命去换!”
燕雪雨沉默的看着她,不言语。
绿衣微微平静了下来,冷沉道:“你信不信随你,主上说过,你若愿意加入,她必当助你成为打败北斗国大将北玄!若是你不愿加入,我们不会再管你,但我不得不提醒你,追杀你的人是雪天国威武将军沐松武。”
“沐松武!”燕雪雨的脸色不由一沉。他还记得,自己在武状元比赛上夺得武状元头衔时,就是威武将军沐松武将自己带去面见皇上,当时皇上对自己很冷淡,认为自己只是一个武功高强的莽夫,对于军事兵法根本一窍不通,完全没有利用价值,后来沐松武将自己送出宫,为了安慰自己失落的心情,更是邀请自己去了威武将军府。
那时候的自己,的确只是一个只是使用蛮劲,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山间小子,在将军府是自己第一次见到所谓的兵书。
自己一直认为他是自己的启蒙老师,因为第一本兵书就是他送给自己的。
离开威武将军府,回到山中,自己便开始看那本兵书,那时才发现兵书的奥妙,兵书的吸引力让自己无法自拔,自己虽然没有被皇上器重,但总有一个武状元的空头衔,所以能够在一些小将那里借到许多兵书,自己从此就一年只出一次山,每一次都只是出山将一车车书换做新的一车车书,然后再回山继续看。
就这样,岁月春秋,晃眼十年。
年少轻狂的自己,也已经将近而立之年。
已经没有新的兵书供自己阅读,自己以为再一次进宫,可以被皇上器重,可是这一次竟然连皇上的面都未见到。
自己在宫外足足等了三日,而最后得到的消息却是,军中不缺武将。
多么荒谬的理由!
自己一腔怒火无处发,一身才学无处用,想要离开雪天国投奔别的国家,毕竟自己无父无母,所住的山间根本不属于任何国家,所以自己根本不算背叛雪天国,抱着一心想要发挥才能的心情,自己前往风无国,只是还未到风无国,却一路遭到暗杀,多次险些丧命。
最后一次,若不是绿衣出现,自己恐怕已经死了!
没想到,下命令的人,竟然是自己一直奉承为启蒙老师的沐松武!
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一直尊敬他,当他是恩师,可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燕雪雨的眼神显得很失落。
绿衣叹了口气,好心提示道:“当你落魄时,他也许是恩师,那只是他的怜悯,但不代表会永远是这样的立场。当你即将超越他,或是也许和他对立,让他感觉对他造成了危险,那必是处置而后快。”
燕雪雨的眼神微微释然,嘴角却是一抹略显苦涩的微笑。
他住在山中许久,其实接触的人和事不多,很多事情都是通过书籍得知,有时他也会忙里偷闲看一些野史,自然也明白人心险恶的道理,只是他没想到,自己并未有害人之心,而别人却处处提防自己,更是恨不得自己死而后快。
须臾,燕雪雨的嗓音暗哑问道:“你为什么愿意留在邪教?”
绿衣淡然一笑,毫不犹豫的回答道:“过去是因为前任教主的救命之恩,现在是因为新教主值得信任,我相信跟随她,会很有趣。”
“有趣?”燕雪雨不明所以的看着绿衣。
绿衣仰头望天,一只飞鸟飞过,她望着飞鸟飞远的方向,微笑道:“五岁前,我以为我会像普通闺秀一样,等到及笄,在父母的安排之下嫁入夫家,然后过着相夫教子的日子,最后慢慢老去,人生就是那样简单。可是,在五岁那年,我父亲揭发丞相贪污之罪,揭发的奏折还未到皇上手中,已经被丞相派人拦了下来,非但没有揭发成功,反而被丞相污蔑为叛乱者,我父亲只是一个小官,又如何斗得过堂堂丞相,最后皇上不问青红皂白,没有任何证据,只因丞相的话,而下旨灭我满门!父亲膝下只有我一个女儿,大批官兵上门押人,父亲将我藏入荷花池中,当时我身边有一个和我同龄的丫鬟,那丫鬟是我父亲救下,一直想要报恩,她假扮成我,大批官兵扣押齐人,把她当作了我,我才幸免。当前教主从荷花池中救出我,我差点被淹死,我到了刑罚的地方,亲眼看着我家满门除我之外,所有的人,人头落地……”
她的脸上依然保持这微笑,但泪水早已流下。
“不要说,不要想了……”燕雪雨笨拙的安慰,看着绿衣脸上的泪,他不知所措了起来。
绿衣吸了吸鼻子,脸上依然是微笑,燕雪雨伸手为她擦拭脸上的泪,但当粗壮的手指触碰她娇女敕的脸颊,他仿若触电一般,不知道如何去擦拭她脸上的泪,仿若生怕自己笨手笨脚,会弄伤她的脸。
看着他笨拙无措的样子,绿衣被逗笑了,眼泪不知何时,不再流了。
她用力抹了抹脸,带着江湖儿女的毫毛。
“看着所有的亲人在自己眼前死去,前任教主很不忍心,不想让我看,但是我却坚持要看,我深深记得父亲将我藏入荷花池前说的话,他说一定要我去看他们,哪怕那场面血腥残忍,都不许我闭上眼睛。”
“为什么……”燕雪雨心中知道,他父亲是想要她报仇,可是却还是这样笨拙的询问,因为他不知道除了询问,自己还能说什么,自己原来如此笨,都不知道如何安慰和劝解她。
“你真是一头笨熊!”绿衣笑骂了一声,但眼神瞬间黯然,低沉道:“还能是以为什么呢?报仇,他是想让我亲眼看见他们死去的样子,让我无法忘记,只有亲眼目睹,愤怒和悲伤越演越烈,才会燃烧成复仇的火种。”
燕雪雨怜惜的看向绿衣,轻声道:“既然留你活在这个世界,又为何给你这样的重担。你只是一个女子,如何报仇?”
“女子又如何?一样是可以报仇的!其实父亲上奏后,皇上没有召见他,他便猜到会大祸临头!邪云教前任教主会出现救我,并不是偶然,是我父亲拜托她的,父亲相信前任教主会将我教好,也相信我能够为他报仇,他才会让我一定要亲眼看着他们死!”绿衣叹了口气,低低道:“前任教主虽然按照我父亲的愿望来救我,但是她并不赞同我去报仇,后来她失踪了,我更没有能力报仇了,直到新教主出现!我知道,她不一般,她也许比前任教主更非凡!只要跟着她,我就一定能够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