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前堂陷入诡异的气氛之中,侯爷缓缓开口,打破这种寂静,“笑儿,傻站着做什么,过来吃饭。”
云笑微微一笑,牵着云寻的手走到主桌。
云寻小声道:“笑姐姐,四娘说过,寻儿不能坐这一桌的。”
云笑却是淡淡道:“你原本该坐的地方,现在一个人都没有,难道你想一个人吃一桌子的饭菜?反正这一桌有位子,就坐这里吧。”
她对云寻好,不单单是因为同情和可怜云寻的遭遇,而真正的原因是,过去在侯府内,除了侯爷外,云寻是对自己最好的。
记得云寻三岁不到,还未被害,依然聪明可爱,那时候的她为了送身体主人生辰礼物,偷偷的到侯府的后院找了一夜流星。
因为这个可爱的孩子不知听谁说,流星就是天上的星星掉下来,落到地上。
因为看到了流星,她以为星星会掉在后院,在后院找流星,想要把天上漂亮的星星送给身体主人做生辰礼物。
一夜没有找到星星,小丫头的失踪却把四夫人给急坏了。
最后人们找到云寻的时候,她还执着的不肯离开后院,还一心想要找星星。
其实云寻喜欢身体主人的原因很简单,就是有一日她看见身体主人弹琴,崇拜身体主人弹的琴好听。
后来,即便是云寻变成了傻子,但依然单纯的很喜欢云笑,也许这就是与生俱来的缘分,让一个人因为一些很微小的事情而对另一个人着迷。
很多次,云笑被人欺负,这个自己都保护不好自己的傻丫头,总是挺身而出,就凭这点,云笑想要帮助她。
云寻有些害怕的看向四娘,四夫人微微蹙眉,她心里是希望侯爷让云寻坐在主桌上的,谁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好呢?可是她又害怕侯爷会当场拒绝,让云寻失望。
正当四夫人苦恼时,却听侯爷温和笑道:“既然笑儿想和寻儿一起吃饭,那便都坐这里吧,反正今日子莲子晴都没有来,有的是位子。”
四夫人的眸中闪过一丝讶异,但那讶异很快就转为了了然。看来侯爷最疼爱的孩子还是云笑,过去的云笑不争气,侯爷不想娇惯坏了她,才会渐渐不管她,使得她被人欺负。而现在云笑似月兑胎换骨,不但救了侯爷,也比过去懂事多了,侯爷自当宠爱。
也许自己一直阻止寻儿接近笑儿是错的,也或许过去是对的,但现在的云笑已经不是过去的云笑,反倒应该让寻儿多接触她。
“寻儿,还不坐下吃饭?”侯爷温和一笑。
云寻从未见过父亲如此关怀的目光,她有些以为自己是在做梦,直到云笑拉了拉她的衣袖,莞尔笑道:“吃饭吧,不是早在我那里就喊饿了吗?”
云寻回过神,傻傻笑道:“寻儿是第一次和爹爹、笑姐姐、祖母一起吃饭,好高兴哦!”
云笑看着她天真无邪,冒着傻气的瞳孔,不由声音放柔道:“就算大姐和二姐都来吃饭,这一桌也只有六人,十人的饭桌只有六人,倒是浪费了。你喜欢和我们一起吃饭,倒不如以后一直坐在这里。”说完,云笑看向侯爷。
侯爷见云笑眼中不是恳求,不是撒娇,而是……一种命令!
侯爷心下一怔,再一次定神看向云笑的眼睛,却见云笑只是含笑看着他。
难道是自己眼花了?侯爷下意识的揉了揉眼睛。
见父亲没有立刻回答,云寻有些失望,以为他不同意。
云笑余光扫见云寻失落的眸光,声音微微压低道:“如果爹爹觉得让云寻和我们一桌吃饭有不妥之处,云寻又喜欢和我一起吃饭,我移位到庶女的那一桌吃饭也没有关系的。”
老夫人的声音一沉,有些严肃道:“胡闹,好好的嫡女为何要去庶女的饭桌!笑儿若是喜欢寻儿,那就留下寻儿在此卓也无妨。”老夫人皱眉看向侯爷,她的眼中只有命令。
侯爷苦笑道:“娘,你为何这般看着我,好像孩儿是要拒绝似的,我并没有不同意啊。寻儿若是喜欢在这里吃饭,那便在这里吃饭,都是我的女儿,我眼里没有嫡庶之分。”
“真的?”云笑高兴的笑道:“太好了,以后能一直和笑姐姐同桌吃饭了!”
听着这一切,三夫人、五夫人、六夫人、七夫人、九夫人、十夫人的脸色出奇的怪异,也难怪她们心里不好受了,自己的女儿统统被罚,而云笑一个人被宠着也就罢了,现在因为疼爱云笑,侯爷竟然连傻子也宠爱,竟然让身份低微的庶女傻子也上了主桌吃饭!
云笑眼中余光扫向那些夫人,最终目光落在八夫人的身上,八夫人极为敏锐,几乎是同时看向云笑,只是云笑的速度也是极快,再她看过来的前一秒已经转移开视线。
只是匆匆一眼,云笑却已经将这些夫人的神色全都牢记在脑中,也只是一瞬,竟将这七人的性格完全模透。
三夫人笑面虎,纵然看到云寻坐上主桌,嘴角也是笑,但是那双眼睛却是黑沉黑沉,看不到底。
五夫人气得咬牙,很显然是一个努力隐忍,却总是表现出自己在忍气的人,这种人唯唯诺诺,随大流。
六夫人怒瞪眼睛,紧握双拳,毫不掩饰她的怒气。喜怒于言表,草包。
七夫人一会儿阴沉脸,一会儿又故作无恙,显然是在做强烈的思想斗争,这种人两面三刀,什么对她有利,便是顷刻改变方向。
八夫人没有任何变化的表情,显得突兀,此人心月复极沉。
九夫人和十夫人皆是无奈和惭愧,果然是很忠心老夫人,因为自己的女儿不好而惭愧和无奈。
“笑姐姐吃。”云寻傻气讨好的声音响起。
云笑心下分析完每个夫人的性格以后,回眸看向自己的饭碗,彻底无语了。
此刻,饭碗中的菜已经堆积如山。
云寻还在不断往上搭!
云笑的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她应约发现,自己不该让这个丫头和自己一起吃饭的。
侯爷见云笑嘴角抽搐的动作,再看向她碗中的菜,不由心情大好。
老夫人笑了起来,慈爱道:“今日,这饭桌上才有些热气。”
云寻傻乎乎的瞅着饭桌半天,笑呵呵道:“祖母,饭菜都冷了,没有热气啊。”
“噗!”侯爷不禁大笑出声。
老夫人无奈的看着云寻,但那眸中更多的惋惜。她依稀记得,儿时的云寻很聪明,只可惜老天不公,一场大病,竟收了这孩子的灵智。
云笑低沉解释道:“女乃女乃说的不是这个意思,她只是打个比喻。”
“女乃女乃?”云寻可怜兮兮的看向老夫人道:“我能不能也跟着笑姐姐叫你女乃女乃?”
看着这孩子眼中的希冀神色,老夫人不忍心拒绝,微微点头。
“太好了!笑姐姐,我也可以叫女乃女乃了!”云寻高兴坏了。
“吃饭!”云笑撇了撇嘴,不再理会她,低头吃饭,只是这一碗饭菜过于多了,她吃到后面,已经撑的如同嚼蜡。
明明是接纳新夫人的晚饭,而从头到尾,所有人似乎都忘记了这位新夫人。
崔似水只是沉默的喝汤,似乎根本无所谓有没有被人忘记。
直到晚饭吃完,云笑的目光才扫向崔似水,崔似水如同陌路的眼神,让云笑明白,从她走出自己的笑言轩起,她就只是侯府的新大夫人,不是朱雀,不是假监寺,与云笑根本不认识,或许自此会多一层关系,那便是她是云笑的嫡娘。
云笑无所谓的收回目光,这个情况,也是她早已预料到的。
“妹妹还未给姐姐敬酒。”笑意盈盈的声音突然响起,提醒了众人,今日的主角应该是大夫人。
三夫人端着酒杯走到崔似水身前。
侯爷微微蹙眉,他看向崔似水的眼神很冷漠,甚至带着厌恶。
之所谓把崔似水留在身边,一来是顺旨,二来……那就是他要用这个女人在身边的时刻,时刻提醒自己,为臣的无奈。提醒自己,自己只是一颗棋子,若不甘——只有反抗!而这种反抗,便是先要卧薪尝胆!
崔似水淡淡接过酒,毫不犹豫的一饮而尽,似乎根本不怀疑这酒会不会有毒。但是谁也不知道,她早就在怀里藏着一颗避毒珠。
见三夫人敬的酒,大夫人不拒绝,其他夫人也一一过去敬酒。
云笑在众人敬酒的时候,无意间扫见了自己父亲那眼中的不甘和一丝隐隐的霸气。
云笑心下一怔,再一次定神看向父亲,确定了父亲眼中的确是有强烈的不甘。
晚饭后,各夫人回各自的院落,云寻想要跟着云笑去笑言轩,却被四夫人阻止,她以为四夫人还是不允许她和笑姐姐玩,但四夫人却是温柔说,太晚了,等明日再让她去笑言轩。
得到四娘的允许,云寻高兴的笑开了花。
云笑却是一直心事重重的。
回到笑言轩,玉锦已经在她房中,见云笑一进门的脸色就很难看,关心问道:“笑儿,遇到什么事情了?那些夫人又为难你了?”
云笑回过神,这才发现他早已经走到自己身前,若自己再失神往前走,恐怕就撞进他的怀里了。她抬头对上他那双清澈中带着浓浓温情的眸光,心下不由一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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