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整个白家深陷在一片熠熠生辉的喜悦中,有时欢愉的情绪一脉相承,会传染一般。当家女主的宝贝千金要留学归来了,老爷子也跟着满面堆笑,下人都是看主人脸色行事的。不用刻意吩咐也会大张旗鼓的开始张罗,比金玉玉还欢实。
白君素越发厌倦起来,金玉玉在她面前虽不至于肆无忌惮的嚣张,可是,她那副嘴脸看一眼都会莫名添堵。日后再加上一个白倾城,曾经那种不见硝烟的水深火热又回来了。
已经快上楼了,厅内打扫的下人才看到她。
“大小姐,回来了。”
白君素点点头上楼,走出两步转首问:“老爷子呢?”
管家拉开眉眼答:“不是二小姐要回来了么,陪同夫人一起去置办二小姐的生活用品了。”
连这种事都要白家的老爷子亲力亲为,白家二小姐的金贵程度可见一般。
半下午的时候江承煜打来电话,听口气有点儿服软:“喂,过来吧,晚饭我保管喂饱你。”然后惯性的叹了口气:“我可真是上辈子欠了你的。”
一些记忆被开启,永远是鲜活如初的样子。江承煜这种生下来就是天之骄子的人,却像注定为她鞍前马后。他们自幼儿园便在一起,江承煜是标准的晚长型,上了初中还比白君素矮上一截,一直被她欺负也就算了。奈何白君素是个惹事精,天不怕地不怕的,岂不知‘天地’更不怕她。他一边憎恨着白君素张口闭口叫他“小不点儿”一边又无法容忍别人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动弹她,于是,郎骑竹马仗义相助的戏码没少上演,他因打架被学校处置也不是一次两次,算一算,哪一次不是替她出头?而且白君素的自理能力太差了,住校的时候都是江承煜照顾,现在回想,似乎连衣服都帮她洗过,多么的不可思议。江承煜觉得,他现在既能打架,又会做家务,都是白君素一手栽培出来的。
白君素刚洗完澡,包裹着宽大的浴巾漫不经心:“算了,没什么胃口。听你经济人说,晚上不是还要赴外地拍戏么?”
“想去么?带着你。”
白君素哧哧的笑起来:“当我疯了么?让你那些粉丝知道了,还不挠花我的脸。沾上你这个大明星准没好事!”
江承煜又狠狠的憎起她来:“白君素,再管你,我跟你姓。”
按照金玉玉的说法,白倾城本来隔两天才到家,没想到这么快,还是坐最早的航班回来。白君素没下楼,就听到客厅里吵吵嚷嚷。
是白倾城腻死人的嗓音:“爸爸,这是我带给您的补品,年纪越来越大了。要注意身体!”
白照民什么时候缺过这些东西,多好的都有,积在储存室中都快发霉,眉开眼笑的递给管家,附带一句小心珍藏。
“倾城就是懂事,现在研究生毕业好了,可以陪在爸爸身边。”
金玉玉紧着说:“她都这么大了,毕了业就得嫁人了。女儿啊,哪能陪在父母身边呢。”
白照民不这样认为:“我们可以把君素嫁出去,给倾城招个上门女婿,这样不就能留一个在身边了。”
白君素听着楼下的和乐融融,生起巨大违和感,转身又折回房。
吃早饭的时候也没下来,白倾城亲自上来敲她的房门:“姐,你起来了吗?我回来了。”
白君素没出声。
白倾城又敲了两下,下楼了。
白君素似能想象到餐厅内的场面,白倾城媚态横生的脸上梨花带雨,白照民一定会狠狠呵斥白蓁的不懂事。
不过,这些都没什么了。反正她也不在乎。
本来没打算来赴那个无厘头的宴请,白君素觉得该找点事情打发时间,正当好姐妹符明丽被老板派去异地出差,她无处可去,就过来了。
没想到场面搞这么大,看来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连大堂内的经理都像专门在等她的。等人一进来,笑容满面的迎上来:“啊,白小姐,沈少等您很久了。”
白君素冷眼睨他:“说谁小姐呢?你才是小姐,你们全家都是小姐。”
经理当即像吞食了苍蝇。
这世上竟有这样的人,说话咽死人不偿命的。
接下来便是连称呼都不敢了,直接领着人进去。
包间内光色不明不暗,由其天色不是太晚,映着窗外大片的残阳如血,反倒平添几分迷离。
温文好看的斯文男子从坐位上站起身,微笑道:“你这么,是纯心让我受宠若惊么?”
白君素鲜少见到比她还干脆辛辣的人,由其是男子。她错在哪里?挑起眉:“你请我,我来赴约,有什么地方不对么?”
容岩替她拉开椅子,一套动作行动流水,又彬彬有礼。
只口吻是不卑不亢:“从约你那一刻,就觉得是种奢望,等到午夜十二点你能来,也是好的。”抬腕看时间,银色手表冷光闪烁。他却弧度柔和的牵起嘴角:“这个时间,怎么能不让我受宠若惊?”
白君素微仰起脸看他,连表情都没变。
她这个人天生就很无趣,由其一个男人把话说得这般船过水无痕的俏皮,更加的让她无话可说。
眨了一下眼,实话实说:“其实我不知道容岩就是你,如果我知道是你,便连半分赴约的兴致都没有。”
容岩若无其事的坐回原位上。
服务生已经开始着手上菜。
他两手交叉而握,泠泠问她:“你不知道我是谁?”
白君素猜他是个名人,由其他这样一问,更加笃定他是一个名人。可是,她不认得他。或者以前认得,现在不认得了。S城的人谁不知道,白家的大小姐三年前出了一场车祸,从死亡线上拉回来后,很大一部分的记忆都缺失了。
黑白分明的眸子盯紧他:“你知道我是谁么?”
容岩嘴角轻抿,偏首笑了一下,再看她眼角仍旧微弯:“白家的白君素谁不认得,S城首屈一指的美人。”
白君素哼笑:“那不就得了,既然知道我是谁还轻易约我吃饭,你有什么想不开的?还是你不是这里的人或者将才回国,不知道我这个人品质恶劣,无所不为?”
容岩俊颜似突然冷峻,表情里看不出什么,吐出的话却句句锋芒:“什么叫无所不为?既然无所不为,极度排斥酒吧里那些人干什么?或者,你说的无所不为,是指你长年资助孤儿院的事?”
白君素怔了一下。色变:“你调查我?”
容岩正襟危坐,神色和缓:“你资助的那家孤儿院就是我开办的。很早就想亲自道谢了,可是,院长说资助者不想姓名外露,我一直也很踌躇。”
“既然资助者不想外露,你就当不知道好了。”
容岩漫条斯理:“这怎么行,看到了还当不认识,也太难为我。其实我也没想怎么,就是向各大杂志社发一封感谢信,登个头版头条之类的。”他这么说好像做法很低调,没等白君素说话,又说:“不过也不是没有办法让我守口如瓶,要不你杀了我?再者就陪我吃完这顿饭,你选一个。”
白君素又不是傻子,再者吃一顿饭也不会死人。拿起筷子就要开动,早上没吃,中午也没吃,现在实实在在的觉出饿了。
容岩托上腮,飘飘的加条件:“既然是吃饭,就得好好吃。一脸冷冰冰,互不相甘的吃,可不行。”
白君素不管他怎么说,兀自大口大口的吃起来。专捡她喜欢的吃,离得远了,就干脆将盘子拉近。都说女人要注意形象,这种感觉白君素并不强烈。说到底是她没有在乎的人,从没希望让谁看上,所以,做什么都是尽兴。
她这个吃法,让旁人看着反倒很有胃口,就像每一道菜都做得有滋有味。
容岩抬眸看她,缓缓笑。觉得有点儿谗,学她的样子大口大口的吃菜。不小心吃到辣椒,满面通红的吐气。一抬头看到她也辣得不行,舌头伸在外面,咝咝的发声,脸颊红嘟嘟的,样子很有几分可爱。视线相撞,动作均停了一秒,微不可寻笑起来,气氛骤然缓和。
一顿饭下来都没怎么说话,吃得还算心满意足。由其容岩,很久没这么胃口大开过。觉得这个女人还成,叫人挺有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