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容岩会跟白君素说起这事,饭吃到一半抬起头,俊眉微蹙:“素素,江承煜来找过我。”
白君素低着头,嘴里的东西忽然嚼不出味道。慢了半拍抬眸看他:“是么。”神色淡然,不惊不诧:“这事江承煜能做得出来,他怕我上当受谝。”
容岩兴味盎然,托起下巴:“江公子对你很好,听说他从小到大一直很袒护你。怎么不听他的话?他说什么?说我对你是假的,玩弄感情对不对?你怎么想,说给我听听。”
他这么认真,白君素只得放下筷子。本来他说要去容家见双亲,所以今天照往日穿得正式许多。后来容岩在路上接了一通电话就说不去了,可眼见也到了吃饭的时间,就直接拐到这里用餐。白君素暗暗松了口气,但不得不说,这一身衣服连带妆容好看得没话说。
由其眉眼正色的时候,气质更是高绝。一个抬眸含笑的眼神,不禁让容岩怔了一下。
“其实江承煜有顾虑也很正常啊,毕竟以前你不喜欢我,现在忽然又肯娶我,搁谁都得想一想,我跟他从小一起长大,他不放心没什么不能理解的吧。”
这一点容岩也能想到,如果江承煜不去找他,反倒要被他看低,只说明白君素在江公子的心里不过尔尔。这样则不然,才可见一个人的真情实意。
挑了挑眉:“先不说江承煜,就说说你。素素,你跟我说句心里话,你是怎么想?就不怕我骗你么?”
白君素桌上的手自然握起,一嘟嘴,无畏凛然的俏模样。微扬起脑袋说:“我怎么可能没顾虑呢,你容岩是谁?有人说你吃人不吐骨头。这个我信,虽然我记不得以前对你是什么感觉,但肯定也认定你是个坏蛋。”她笑笑,话里话外的轻松:“像我这种正直的人,无论失不失忆,价值观应该不会怎么变。不过话又说回来了,结婚本来就很冒险,男人的话连标点符号都值得深究,别说什么海誓山盟了。在我看来,嫁给谁都是冒险,所以,也就不担心了。再说,难得有一个男人肯站出来要娶我,能顺水推舟的把自己嫁出去,也真是件省心的事。”她端起手边的杯子,以茶代酒:“容总,谢谢你肯娶我,解决我滞销的命运。”
容岩一本正经,一把夺过她手里的杯子不跟她贫。
“怎么这么没有完全感?”
白君素一双眸子清澈明亮,时至今日,像什么都不痛不痒。语气轻乏:“什么叫做安全感?我就是在支离破碎的家庭里生活着,你觉得我该相信什么?天长地久么?”问完觉得好笑,眨眼便笑了。这样的话可是没少听,她小的时候,白父白母还很恩爱,白父对白母说起甜言蜜语半会不吝啬,后来怎样?还不是伤亡惨重。转头再看金玉玉,听说她也有老公,而且活的好好的,只是没什么本事,被有钱有势的白照民霸占了妻儿,就那样拿着白照民给的钱无声无息的跑路了,反倒更想过街老鼠。这些人间丑态她看多了,当她还能对婚姻有什么良好的感怀么?
容岩伸手过来,将她一双微凉的水握在掌中。就那么淡淡的看着她:“素素,你这样很让人心疼。恨你身边的人吗?”
“恨?”白君素反问,摇摇头,抽出手还是笑:“不恨,有什么好恨的。我觉得人各有命,结果不好就是命不好。而且你也看到了,我没什么本事,由其一失忆,更像个废物,怎么有力气恨别人呢,讨厌倒是真的。我估计得这么过一辈子了,有句话叫什么来着?”她想了一下,了然:“对了,叫明哲保身。”想出一个词汇不禁欣然,看着真有那么些单纯无忧。
空岩目不转睛看着她,像一直看进她的心里:“你不喜欢白倾城?不过瞧着她,对你的事也算上心。”
白君素目色平静的回视他:“是么?”叹口气:“这样才叫不正常,人心果然是隔着肚皮的,让人实在看不明白。”
容岩淡淡的眯起眸子:“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就是觉得白倾城太过热情了。”她身体前倾,一双手臂膛到桌面上,靠近他兴致勃勃像是说一件有趣的事,俨然他是她的闺密。“你知道我为什么这么说吗?来,我给你学一下。”然后她当即阴冷了脸,说话的语调也是阴阳怪气:“呦,白君素,你还真上本事了,能勾搭上容岩,真不容易,我得出去看看,猪是不是都会上树了。不过,容太太可不是好当的,你这种花瓶想驾驭容岩这种男人,是不是太痴心枉想了?人还是清醒点好,别做白日梦,否则有朝一日被践踏了,没脸活下去。”她说这话的时候连表情带语气都拿捏得生动到位,略微一想,便觉着,白倾城阴森讪笑起来,就该是这个模样。被她半是玩笑半是认真的说出来,一刹间几乎让人真假难辩。就像白倾城真的那么说过,或者即便现在不说,将来也会说。让听着的人自然而然的要去想一想,想她说出的话是否有口无心。而白君素语罢飘飘的笑着,靠到椅背上喝口茶,没咽下去时就说:“她这样说我心里才安心,可惜她没讽刺我啊,这么友善,真是要我的老命了。我感觉她很希望我嫁给你啊,看来你这个老板很得下属的喜欢。”
容岩若有所思看她,白君素是个唱戏的好苗子。什么话到她嘴里都很难听出正经,但又像大有深意,可不像单是说说这么简单。容岩盯着她的表情看,平淡又深刻,混合起来灵动有趣。一偏首,轻轻笑起来。眉舒目展的,半晌:“看来你是真的不喜欢白倾城。她以往常常对你这么冷嘲热讽么?”
白君素说话向来直白:“不会常常冷嘲热讽,那样多便宜我。”她说话大喘气:“一般她会使些手段不让我好过,就跟大闪腰那样,出其不意,防不胜防,就像手欠的人戳破色彩斑斓的肥皂泡,白倾城很擅长干这个。所以我在想,她现在这么支持我嫁给你,会不会等到我结婚的那一天把你抢过去?”她语气轻飘,一字一句,妙语连珠又像字字含毒,而脸上却含着笑:“我这么想,是因为她一定不会让我好过。让我最难堪屈辱的法子,莫过于婚礼现场当着众人面把你抢走了。”
容岩瞳色深邃,怔了下,定定看她:“哪来这么多稀奇古怪的想法?我是说抢走就能被人抢走的么?”
白君素微微笑:“呵,小说上都是这么写的。其实我觉得,婚礼现场落跑并不是最好的法子,一时之痛算什么痛,人又不是纸糊的,一朝就能灰飞烟灭?假如她真把你带走了,也没什么可惜,一个不如白照民的男人,真是早走早省心。让人痛苦的法子是天长日久,那样才叫解恨。你说呢?”
容岩曲指弹上来,似笑非笑:“说什么说?以后少看那种乱七八糟的小说,脑子里都装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