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露慌慌张张地跑进来,扶着吴氏的胳膊,才让她站住了,忙将刚才小丫鬟报来的消息告诉了吴氏。
“畅春园的丫鬟来报,胡夫人今日心情不好,屋里的瓷器摔了个七|七八八,早上才喝过了安胎药,孩子还是没能保住,现在,王爷已经知道了,正请了太医在诊治呢!”
吴氏和荷叶都是一惊,两人相对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慌。
“不可能,太医你胡说,我身子好好的,怎么可能不能生了?”胡眉儿猛地从床上坐起,一双眼睛瞪着魏太医,似乎要将他生吞活剥了似的。然后又将目光投向了李恕,可怜兮兮道:“王爷,您别相信他的话,我没事……一定没事的……”
荷露立即去关门了,吴氏这才略略消了气,小丫鬟搬了椅子过来,荷香扶着她坐下,总算是平复了些心情。
过了一会儿,丫鬟回来说:“王爷,早间夫人的吃食还剩了许多,只是如今却没有了,就连今日用的安胎药都一点不剩。”
众人皆大惊,连忙站起身走了出去。
“来人,将土挖开,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晏舞儿吩咐道。几个丫鬟婆子立即拿了平日除草的工具过来,将那些枯黄了的花木一颗颗拽掉,开始挖了起来。
胡眉儿靠在迎枕上,有气无力的样子,柳想容正陪在一旁安抚着她,一见李恕进来,连忙哀号起来。
李恕也意识到此事不简单,微微皱了眉,沉默不语。
他一定是很舍不得吧!晏舞儿心中有些难受,不知道要说什么好。
魏太医有些沉重,有些欲言又止。
畅春园中,李恕带着晏舞儿一赶到,立即便有丫鬟将二人领到胡眉儿的屋里,丫鬟婆子们忙进忙出,一盆盆血水端出来,红得有些发黑,看着让人胆战心惊。
众人跟着来到了院子里,弄玉将人领到她说的那个地方,这是院子里很不起眼的一个角落,进出都很少打这里过,但是这儿的花草跟周围的都不一样。
丫鬟们连忙下去了,李恕请魏太医坐了等,没过多久,吴氏带着一路人也来了。
她记得,府里只有那次柳想容寻短见请了魏太医来,就连老夫人病了,也只能是在医馆里请普通的大夫看的。
李恕丝毫反应都没有,晏舞儿有些尴尬,虚扶了一下道:“柳夫人不必多礼,我还不是侧妃呢!”
吴氏听完,雷霆大怒,脸色瞬间黑了:“眉儿好好的一个人,今早还给我请安了,一会儿不见竟然出事了,查,给我好好查,看看是哪个贱蹄子敢在我眼皮子底下干这等腌臜事!”
“不用了,老毛病了,只是今日的事情怕是要麻烦晏侧妃了。吴氏看了眼李恕,他没反对的样子,对晏舞儿道,“除了我和王爷,晏侧妃如今是府里最大的,你就帮我好好理理吧!”
吴氏摇摇头,叹了声:“唉,老婆子也老了,做事不得力了,府里竟然出了这等腌臜事。”
“怎么回事?我老远就听见眉儿在哭呢!”
众人神色大变,吴氏一拍桌子怒道:“岂有此理,这分明是有人使了手段!”
不过话又说回来,像王府这样的人家,水又怎能清得了呢?说不定这屋子里的人,就有那给胡眉儿下毒之人。
晏舞儿看李恕这样,有些不忍心,主动走到床前,掖了掖被角,劝道:“胡夫人莫要太伤怀,早些养好身子是正经,来日方长啊!”
“舞儿,我相信你!”
李恕听见他的话,也从外面进来。
吴氏扶住头,荷露眼尖,连忙帮她按了按,担忧道:“老夫人,您的头痛病又犯了吗?”
她一副头疼不已的样子,荷露拿了药服侍她吃了,吴氏便闭目养起神来。
“查,当然要查,来人,将畅春园大门关了,所有人等不得出入,上上下下都要查清楚,还眉儿一个公道。”
幸好柳絮和弄玉都在,她小声吩咐了几句,二人都出去了,晏舞儿便没再说什么,也坐下等着。
李恕没有多说什么,随手指了指里间,魏太医猜到王爷此刻心情大概很不好,也没再多说什么,掀开帘子进了里间。
“王爷,下官适才探了夫人脉相,十分紊乱,我想验看一下夫人平日用的食材。”
“太医来了吗?”李恕终于开口了,声音淡淡的,听不出什么喜怒。
“老夫人别急,王爷已经吩咐去查了。”柳想容道。
胡眉儿总算是有点安慰,她出事了,李恕还愿意给她请太医,她终究是不同的吧。
约莫过了一盏茶时间,弄玉进来,有些兴奋地禀报道:“禀老夫人,王爷,晏侧妃,花圃里有个地方甚是怪异,花草都蔫了,很是蹊跷。”
李恕的信任让晏舞儿再也无处可退,她本想置之事外,看来是不成的了。
晏舞儿傻眼,这摆明了是作秀,吴氏竟然做得如此理所当然。此事有蹊跷,她是怕担责任,费力不讨好吧,自己干嘛就要去趟这趟浑水?
幸好,太医急匆匆地赶了来,正是上次为柳想容诊病的魏太医,“下官见过王爷!”
“晏侧妃没怀过孩子,哪里明白这怀胎生子的感觉,每日感觉到肚子里孩子的脉动,想着那是我和王爷的骨肉,纵然有再多的苦楚,也甘之若怡。”
“王爷!”晏舞儿迟疑地看向李恕,希望他说句话。
“老夫人!您可要为我做主啊!”胡眉儿终于抓住一根救命草,委委屈屈地哭诉起来。
柳想容安慰了她几句,胡眉儿这才住了口,众人谁都没说话,静静地等着。
那边胡眉儿早已哭天抢地起来,“不,我不信,一定是有人害我,王爷,您可要为我做主啊!”
众人都目不转睛地看着,不多时,就有一个婆子弯下腰,从里面抱出一个什么物事来。
“晏侧妃,你这是什么意思?”胡眉儿恼怒道,她都躺在床上了,肚子里的孩子也没有了,而她竟然不听老夫人的命令,坐在这里喝茶?
她有些无力地靠在椅背上,晏舞儿见了道:“老夫人,魏太医在呢,要不请他给您诊诊脉?”
她说着,接着忍不住哭了:“只是,如今孩子没了,我对不起王爷,倒不如死了算了!”她哀哀地低泣,声音不大,却正好能令外间的李恕听到,晏舞儿回头,透过帘子正好看到外间,桌子旁边那个人姿势都没有变换一下,也不知道他心里到底是什么感受。
魏太医有些坐不住,他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办,这样坐着算什么事啊?
当初真不该摊上裕王府的事,要不是他贪心,又怎么会?
柳想容没说话,侧身退到了一旁。
畅春园已经关上了,吴氏看来早有准备,此时就是处理事情的最佳时机,晏舞儿不得不开始安排起来。
“好了,妹妹你要多休息,太医也没说是完全不可能怀上,别再落下病根,那就真的难办了!”柳想容柔柔地安抚着,一面轻轻拍着她的背,对晏舞儿和其他人,似乎根本没看见。
“妾身见过王爷,见过——晏侧妃!”柳想容迟疑了一会,站起身给二人见礼。
“好!来人,照魏太医吩咐,将所有吃食全都取来!”李恕当然明白他的意思,吩咐道。
她一边哭诉,眼睛一边瞟向晏舞儿,就差说是她害的了。
李恕对魏太医道:“还请魏太医为我们解惑,同时也做个见证!”
“王爷——您可要替妾身做主啊!”声音悲悲切切,一张脸上犹布满泪痕,整个人都像是被抽了筋似的,没有一丝血色。
“怎么了,可还有何隐情?”李恕见他神色有异,问道。
时值盛夏,草木郁郁葱葱,一派生机勃勃,花圃中却有一团明显有些枯黄的草坪,看着很是扎眼。
经仔细查验,魏太医叹口气道:“夫人这次意外滑胎,已经伤了根本,以后若是想要再怀上,怕是难哪!”
她正要拒绝,柳想容又道:“晏侧妃自小长在宫中,想必对这些事情早已看惯,倒是比我们这些小门小户的经验多,你一定要替胡妹妹讨回公道!”
魏太医长期浸婬皇宫,对这等深宅大院的事是非常清楚的。他了然地点点头,对李恕肯定道:“王爷,请恕下官无能。夫人此次本来就极为凶险,加上处理不好,下官也无能为力啊!”
“还没,于总管已经派人去请了,想必已经在路上了吧。”
李恕没再说话,转身去外间的桌子旁边坐了,胡眉儿心里一凉,他竟连句安慰的话都吝于出口。胡胎孩今。
胡眉儿身子忽地一颤,抬眼看着晏舞儿,她的目光里带了怜悯,让她感到极不舒服。zVXC。
晏舞儿凝眼看着,这胡眉儿也算是苦命之人了,好不容易得了个孩子,未满三个月就没了,她不由得动了恻隐之心。
“晏侧妃,这里有东西!”那婆子有些兴奋,高高将手中的东西举起,朝晏舞儿喊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