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雪妍的话冷冷地传了过来:“你中毒太深,我虽然给你灌下解药,但是一时半会还解不了你全身的毒。你若此时离去,庵门前一百零八级台阶,你未走下一半,毒气就会攻心,气绝而亡。而你臂上的伤已深及骨里,再拖延多一刻钟,你这条膀子也就废了!”
陈文瑞吓了一大跳,忙奔过来,扶住李云庭,焦急道:“大哥哥,我阿姐医术很高明的,她这样说,就一定是真的,你可千万不要乱动。”
转过头来,对着陈雪妍求道:“阿姐,快救救他吧。我不要大哥哥死,我要大哥哥陪我玩……”
李云庭苦笑,这个时候他倒是进退两难了。若去京城求医,走不下庵前的一百零八级石阶,他就会毒发身亡。而不去求医的话,他的这条手臂也就废了。
“阿姐,快救救大哥哥吧。”陈文瑞跑回到陈雪妍身边,恳求地望着陈雪妍,“救救大哥哥,好不好?”
陈雪妍的心软了下来,本来与这男子再无瓜葛,却禁不住一个小孩子的恳求。她伸出手来,抚了一下弟弟的头:“小瑞乖,阿姐答应你便是。你到外面去玩,不要碍着阿姐做事。”
陈文瑞乖巧地点点头,由着张妈妈带出去了。他似乎有些不放心,出去后又折了回来,趴在窗台边上看着。
看到面前这个男子的目光里似乎透着一丝感激之色,陈雪妍冷冷道:“你先别感激我,如果不是小瑞求我的话,我才不会给你这个来路不明耗费那么多时间。你身上的伤不下十处,最严重的就是左肩到左臂的那道伤,被砍了一刀,又中了毒镖……毒镖是你自己拔掉的吧?”
李云庭看看自己发黑的左肩,点点头:“小姐说得不错。”
陈雪妍摇摇头:“七星镖的毒性在于,拔掉蔓延得越快。幸亏你封住了周边的穴道,才使得毒性没有那么快发作。要不然的话,你中了毒,经过一番激战,又长途跋涉,早就毒发身亡了。”
李云庭讶然地看着面前的小姑娘,他讶异于这么小小年纪的女女圭女圭,何至于对七星镖如此了解。据他所知,七星镖的毒性十分霸道,莫说是寻常的民间大夫,即便是大内御医,不是对此有所专究的话,也是解不了这个毒的。
陈雪妍取过一个药箱,里面摆着各种各样的盛药的玉瓶。记忆中这具体身的主人,虽然生性高傲,但是对于医术的追求却是孜孜不倦,经常跟随圆清师父下山义诊。而山下村民们除却头痛发热之外,摔伤跌伤砸伤也是常有的事情。
陈雪妍秉承了本尊的记忆,不仅对于药箱里的各种药物的效用了如指掌,而且对于那些流伤腐烂的伤口,一点也不觉得顾忌害怕,甚至觉得那就是自己职责所在,做起来十分的得心应手。
她吩咐小霞去烧一盆火来,净了手,然后取出那枚自李云庭手上要来的短剑,用高度烈酒消毒之后,再放在火上烤。
转过头,见斜斜靠于榻上的男子正用一种探询的目光看着她。目光里没有质疑,却有着浓浓的信任。想想也是,像他形似杀手的人,身上每个毛孔都透着警惕与戒备,能够让一个才见面两次的陌生人在他的身上动刀子,没有绝对的信任是做不到的。
只是她有些不明白,他缘何这么快就相信于她?难不成因为她的那几句关于他病情的陈述?可是,他看起来并不像是那么容易被吓倒的人……
此时的他微微抬头,静静地靠着软枕,有一绺碎发散落额前,浑身上下散着一股慵懒。敛去身上的锋芒,陈雪妍觉得这个男子身上似乎透着一股安宁与柔和,她初次抓刀的一丁点的不适应,也慢慢被这股安宁与柔和的气息抚平。
陈雪妍不知道自己为何有这样的错觉。
他是一名来路不明的杀手啊。别人在他的身上砍那么多刀,他又手刃了多少敌手?为了逃命,为了摆月兑那么多的追杀,他也可以做到杀人如麻。
她讨厌杀戮,讨厌视人命如草芥的人。
陈雪妍的眸色又冷了下来。
李云庭微微扬眉,心底有些纳闷,刚才明明看到那张冷若冰霜的脸上现出阳光初升的一点暖色,怎么转瞬即逝了呢?
陈雪妍检视了一下药箱,微蹙了眉头,转头对小霞说道:“小霞,你到里屋去,把我那个翡翠盒子拿过来。”
小霞吃了一惊:“小姐,那可是圆清师父的……”
陈雪妍的语气不容置疑:“快去,拿过来吧,我答应过小瑞的,不能让他死。”
小霞犹豫片刻,狠狠地瞪了榻上男子一眼,十分不情愿地进去拿盒子。
床上男子则是一脸茫然的表情,不明白她们主仆二人在说什么。
不一会的功夫,小霞从里面出来,取出一个通体碧绿的翡翠盒子,重重地放在桌子上。
看着气呼呼的小霞,陈雪妍微微一笑,拉了一下小霞,压低声音道:“别气了,他劈你的那一掌,我会替你还回去的。”
小霞愕然,还待要说什么,见自家小姐已经转过身去,来到了榻前。
陈雪妍拿起刚才的短剑,割开男子左肩处染血的衣衫。她的手势精准无比,手中短剑精锐无比,力道拿捏恰到好处,肩上那一块绸布飘然落下,竟然一点肌肤也没有伤着。
李云庭的眼中滑过惊讶的神色,今天晚上这个小姑娘,让他惊讶的事情实在太多。
她的手指按在他肩上,触指冰凉。她的面容就在他的面前,如悬崖上盛开的雪莲,清丽,不容亵渎。
她沉沉的声音飘入他的耳际:“我话可说在前头,你肩上的伤势很重,并有腐烂的迹象,我必须把烂肉剜掉,敷上药粉,这样的话肌肤才可以新生。不过,我这里没有配有麻沸散,你的伤势如果拖到天亮的话……”
李云庭微微一笑,摇头:“不用,现在就可以。”
陈雪妍面无表情:“那你忍着点,别出声,别吵到庵子里的师太们。”
他轻蔑一笑:“昔日关云长刮骨疗伤尚不过如此,大丈夫何惧这区区……”
话还未说完,就觉得肩头一阵剧痛,咬牙吞下未说完的那半句话,转头去看自己的左肩,见一枚短剑已深深刺入!
心中不由苦笑:这个小姑娘,还真是说刺就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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