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雪妍一个月内有几天会随圆清师太到山下义诊,山下这几个村子的人多半认得她。如今见她跟在珍家媳妇的后面,拐入珍家媳妇的宅子所在的桃花巷里,好事之人便开始传播这个消息,不一会的功夫,桃花巷里便挤了几十个脑袋,有大人有小孩,都把好奇的目光统统望在陈雪妍的身上,要看看她究竟如何把一个垂死之人救活。
珍家媳妇的院落,位于桃花巷的尽头,是杏花村里头最让人羡慕的房产,三楼红砖楼阁,宽敞的院子,亮堂的厅堂,再种上些花花草草,隐约有些地主乡绅的气势,在当地一带十分显眼。
要在往日,珍家媳妇每每走进自家院子,再看看邻家那些低矮破败的墙头,还有屋顶黑乎乎的瓦片,心中的得意就会不可抑制地升到脸上。
但是,今天她突然心虚起来,惴惴不安地偷偷瞄了一眼走在前面的陈雪妍,恨不得自己的房屋立马变回黄泥砖黑片瓦。
因为,她是用了走在前面那人应得的银子给自己造的房子。
陈雪妍的脸上没有太大的反应,或者说,她根本就没有看到那些什么红砖青瓦。她巡梭了一下四周,转头问珍家娘子:“大虎呢?”
珍家媳妇忙朝着院子的左侧指了下:“在那呢,大夫说要放在院子里透气,可是这孩子,只有出气没有进气了呀……”说着又哭了起来。
陈雪妍走过去,张妈妈与小霞也走过去。一看之下,不由吃了一惊。
这也太不像一个孩子了吧?
由于在水里泡的时间有些长,这个孩子浑身浮肿,脸也是肿的,白里带着青,嘴唇没有一丝血色,眼睛紧紧闭着。头发披散下来,微微有些干,看来珍家媳妇帮他拭过头。
陈雪妍落在他的肚子上,按理说溺水的人的肚子都很鼓,但是这个孩子的肚子平平的,看来控过水了。
控过水仍然醒不过来,难怪那些乡间大夫们措手无策。
陈雪妍沉吟片刻,转头对珍家媳妇道:“你家可有艾草?”
“艾草?”珍家媳妇一下反应不过来,被张妈妈推了一下,忙道,“有啊,这些都是乡下人家常备之物。我马上取过来。”说着一阵风似的冲入一旁的杂物房去了。
艾草是乡下人家最常用的一种植物,多用于熏烧,用来防蚊虫辟邪之用。
小霞刚想张口问,要艾草作什么用?就看到珍家媳妇从里屋冲了出来,怀中抱着一大把新鲜未干的艾草。]
“这些够不够?”珍家媳妇气喘吁吁地问道。
陈雪妍点点头:“够了。”然后转身看向小霞:“把我的银针包拿过来。”
敢情是自家小姐要下针了,小霞十分利落地打开药箱,把里面的银针包取出来,递给自家小姐。
陈雪妍从里面抽出一根长长的,细若发丝般的银针来,旁边围观的人群中顿时有人发出几声低呼。
乡下之人,只知道有病就熬草药,从来没有见过针炙之法,所以看到这长长的针状东西,觉得又惊奇又害怕。
人群里有一个人叫了起来:“我认得那个长长的针状的东西,那叫做银针,专作针炙之用。宫里面的太医和京城里的一些有名的大夫,经常拿这个给病人治病,听说很难学很高深的。”
“张大先生,你说的可是真的?”旁边的一些人问道,语气里透着怀疑。这种东西在乡下少见得很,所以他们不知道应不应该相信。
“哼,乡野粗鄙之人,井底之蛙!”被怀疑的张大先生不屑地转过头去,并有意识地与旁边那些手里还拿着锄头镰刀之人拉开一段距离,但眼睛仍不忘朝院子里望去。
陈雪妍拿着银针,只觉一阵熟悉感,本尊的记忆又回来了,清晰如画般映入脑海。看来医读得还真不少,本尊对于医术的热爱并非她可以解释的。
她的眼睛转向珍家媳妇:“把大虎的衣裳月兑去。”她指指孩子的上半身。
珍家媳妇怔了一下,猛然意识到这是在治病,于是麻利地将大虎的上衣月兑了下来,然后疑惑地看向陈雪妍。
陈雪妍神色凝重,出手迅速,别人还没有看清楚怎么一回事,她就已经在大虎的肚皮上扎了好几针。长长的银针针尖没入皮肤之中,只露出巍颤颤的针头。珍家媳妇看得口瞪目呆,围观的一众人也是瞠口结舌。终于,有人说道:“这么长的针扎下去,会不会把肠子也扎个窟窿?”
陈雪妍觉得好笑,懒得理那些人,转头对小霞道:“你去取一把艾草,取来火折点着。”
小霞虽然不明白怎么一回事,也不多问,到厨房取了火折,把艾草把点着了交给陈雪妍。
艾草是新摘下来没多久的,还没有干透,经火一烧,顿时一股浓烟冒了出来。陈雪妍把艾草把凑近李大虎肚脐眼的位置,熏烤起来。
众人一下子又议论纷纷。
众人没见过这等新奇的疗法,都瞪大眼睛看着。艾草熏出的烟很大,有人下意识地揉着眼睛,捂着鼻子。可是一把艾草熏烤完,还未见躺在草席上的那个孩子醒过来,人群里便有人发出“唉”的叹息声。
叹息声未落,就有人大叫道:“看看,手动了。”
珍家媳妇本来也是一脸沮丧,只胡思乱想着是不是自己平日里造孽太多,以至换来丈夫竟外死亡,儿子又昏迷不醒的报应。这猛然听到有人的这一声大喊,顿时清醒过来,惊喜地朝着地上的儿子看去。
果然,儿子的手指在动,一根,两根,五根……
珍家媳妇扑了上去,一把抱着逐渐清醒的儿子,喜极而泣:“大虎啊,你可把娘吓死了。”
大虎迷糊糊地说道:“娘……
我好痛,浑身都痛……”
陈雪妍伸出手指,替他把了一下脉,轻轻地摇摇头:“放心,并无大碍,将息两天,便全好了。”
珍家媳妇大喜,又要磕头。陈雪妍忙一摆手:“哎,别磕了,起来吧。”
小霞在一旁笑道:“珍家媳妇,可别忘了你方才说过的话。”
珍家媳妇羞愧地点头:“小霞姑娘请放心,经过这次教训,有些事情我也想通透了,再不会给你家小姐添麻烦了。”
小霞冷哼一声:“那你要做出来让我们相信才行。”
见小霞咄咄逼人,把珍家媳妇逼得没了退路,陈雪妍不由出声道:“小霞,可以了,我们回去。”
围观的人群很快就闪到一边,让出一条小道来。陈雪妍带着小霞与张妈妈轻盈走过,一路上听到众从窃窃低语:“真神啊,镇子上的大夫都说没救了,这位陈大小姐居然都能救活过来,真是了不得。”
“是啊是啊,今后咱几个村的人有个疑难杂症的,也不用雇着牛车朝县城跑了,这里就有一个神医嘛。”
“对对对,我家那老娘近来总说头晕,我马上回去背老娘过来让这位神医看看…….”
走过去的陈雪妍脚步不停,脸上已露出满足的笑容。她想,“同仁堂”的名号,打响了。
隆重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