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漆黑如墨的青丝,此刻在晨光的照射下,泛着刺眼的银光,一张因为失了血色而显得苍白的面容之上几缕湿漉漉的白发贴合着脸颊,她站在温泉池畔,一双清澈的美眸此刻染上了一抹忧伤。
姜苏尘微颤的手掌再次勾住她的腰肢,将她牢牢的扣在自己的怀抱之中,一双幽暗的眸子久久的凝视着面前头发银白如雪的女子,心微微的一阵抽疼,似是被人生生的掐住了喉结,无法呼吸丫。
“尘,你很在意我此刻的模样吗?”
她的手掌在衣袖下紧紧握起,一双美眸凝望着他,带着一丝的不确定,曾经从未有过这样子的想法,可是,这一刻,她却好在意他是否会介意她这般的模样。
姜苏尘伸手将她紧紧的拥入怀中,将她的脑袋按在自己心脏处,手掌轻抚着她那一头雪白的发丝,扣住她腰际的手掌忍不住加重了力道,用极其轻柔的声音说道:“菡儿,无论你什么模样,我都会喜欢的。”
“嗯。”上官菡靠在他的胸膛之处,轻声应到,或许是因为失血过多,整个人都变得恍惚起来,她的身体突然的一晃,险些摔倒,幸好姜苏尘的反应快上一步,将她一把拦腰抱起,不顾她的挣扎,将她放在温泉池旁的一处石岩上,手掌迅速的搭上她的脉络,只是短短的一盏茶的功夫,姜苏尘的面色从原先的柔和转眼变得阴沉万分。
她抬起头,清澈的瞳孔撞上他幽深的眸子时,忍不住一颤,顾不得思考,便迅速的将背他握在手掌中的手给抽了回来,呼吸也开始变得有些急促起来。
“我没事,你不用在意。”
姜苏尘的面色很色难看,看着她迅速抽回的手掌,心情阴沉的可怕,可是,每当迎视上她那张苍白的面孔时,自责的思绪便让他终是无法对她发任何的脾气。
“菡儿,你知道你现在的情况有多糟糕吗?媲”
上官菡扭过头不去看他,一双美眸望着雾气弥漫的温泉池,神色有些飘忽,口气并不想她说的那般的坚定:“不过,从此便是一个废人罢了。”
姜苏尘听着她不以为然的言语,心底一阵抽疼,他伸手执起她的手掌,紧紧的握在掌心之中,直到整个手掌被他捏的全是汗渍,他任然没有要松开的意思。
他深深的垂下眼眸,暗哑而低沉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飘忽:
“菡儿,为了我,变得如此,值得吗?”
上官菡望着蹲在自己面前,颓废的男子,一双清澈的眸子忍不住泛起了一丝的水汽,她微微垂下眼眸,突然将手掌从他的掌心抽出,然后与他十指交叉相握,苍白的面颊之上,微微的勾起一抹浅浅的笑意:
“你若是心中有我,那么便是值得的。”
他的身子猛然一僵,心底却因为她的这么一句话,而瞬间明朗,若是他心中没有她,又岂会在意她付出的值得与否?因为心底有了那么一丝位置,将她藏在其中,更深蒂固,早已剔除不掉。
天际,一抹红光升起,照亮了半边的天空。
幽静的温泉池畔,池水升起层层雾气,遮挡住双双依偎的两道身影。
……
三日后,苍国京都城内,笼罩着一股窒息的味道,原本打算活捉北堂负治罪的苍国国主姜丰烈,却意外得到侍卫传来的消息,北堂负在苍国京都城外毙命,被人发现的时候尸骸已经在河水之中浸泡了数日。
而恰巧,当日晌午,从北唐国赶来的使者到达京都城内,得知荣靖王爷的死讯后,惊愕不已,却在觐见苍国国主之时,装着毫不知情,而暗中却将消息传回北唐国。
苍国国主姜丰烈在朝堂之上,当着众群臣的面,将北唐国的使者扣押。并当机立断,决定五日后发兵攻打北唐国。
而早已和北唐国密谋叛变的左丞相,在单独面见苍国国主姜丰烈时,趁机在奏折上下毒,促使苍国国主一蹶不振,性命垂危。当日酉时,病卧床塌的苍国国主姜丰烈下令捉拿左丞相耿赵,却不想,左丞相府内早已人去楼空,左丞相更是不知所踪。
京都城内,表面尚还没有任何变化,实则早已暗潮汹涌,整个京都城内的百姓无不惶恐不安,而作为苍国最年轻的大将军慕容绪却声称带病,闭门谢客。
亦是当日黄昏,身体快速恢复的姜苏尘协同自己的暗卫,以及上官菡秘密混进京都城内。
苍国慕容大将军府。
慕容绪的正院的书房内,慕容绪手握毛笔,悠然自得的连起了字。
因为此刻已是黄昏,天际已经开始转暗,书房内的光线并不十分的好,甚至有些昏暗。
“将军,长皇子已经秘密回京,现在已在大厅等候将军。”
一名身穿军装的男子推门进入书房,恭敬的立在书桌的一旁,开口说道。
此人名为夏简易,是慕容绪的贴身护卫,更是他的亲信。
慕容绪拿着笔的手掌轻轻的一勾,然后迅速的收笔,一个巨大的“苍”字便已完成。抬眼轻轻的瞄了一眼身边不动神色的夏简易,慕容绪面无表情的阁下手中的笔,一边朝着书房外走去,一边出声说道:“你去将大小姐一并请到客厅。”
……
苍国慕容大将军府的大厅内,一身紫色长袍的姜苏尘慵懒的端坐在大厅的主位之上,而一袭红衣的上官菡则是跟在他的身侧,因为发色的缘故,又为了避免太过于引人注目,上官菡特意用红色纱布做了一只帷帽。
即便姿态慵懒,可是姜苏尘的那双手掌却依然牢牢的握住身旁之人的手掌,白皙的手掌纤细而修长,在女子中,这般漂亮的手掌也并不多见。
空旷的大厅内,没有任何奴仆经过,让整个偌大的将军府看上去一下子清冷了不少。
上官菡望着一脸慵懒的姜苏尘,蹙了蹙眉,想要将手掌从他的掌心抽回,却不想反倒被他更为霸道的握紧了几分,一双眸子眯的狭长,带着一抹暗笑的瞅着她笑。
抬起头望着从外头走进来的人,上官菡轻咳了几声,也不管姜苏尘是否乐意,便强行从他的掌心之中将手掌给抽了回来,默不作声的站在姜苏尘的身后。
姜苏尘抬起头,一双眸子迎着男子大步的走进大厅,唇角微微勾起一抹笑意,挥了挥手,免了慕容绪的礼节。
“不必了,你我相识多年,这些多余的礼数还是免了的好,还是坐着说话吧。”
“殿下,这次是如何安排?”慕容绪随意的在姜苏尘的下首位置坐下,开口说道。
上官菡透过纱幔望着一路从屋外走来的男子,一身黑色锦衣,高大而挺拔的身躯走进大厅时,给人一种强势感,一张算不得黑,但是又稍稍比普通人黑上了一分的面孔之上没有武将的粗狂,倒是更多了几分文雅之士的感觉。
因此,慕容绪的容貌虽然并不显得十分的出色,却以他本身的气场而言,也让人无法对其忽视分毫。
虽然上官菡一直住在将军府,可是,这是第一次,她见到这个将军府的主人,慕容绪。
“我想聪明如你,必然不会认为北堂负真的就此丧命才是。”姜苏尘唇角微翘,开口说道,“北堂负的目的不过是想要让自己处于暗处,伺机行动。若不然,左丞相也不至于,明知北堂负已死,却任然做出这般大胆的行径,他既然敢这么做,便表示,北堂负他还好好的活着。”
“殿下的意思是想让我将暗中的北堂负揪出来?”慕容绪眉梢微挑道。
“不,”姜苏尘眯长了眼,一双幽冷的眸子深邃而邪魅,声音微微顿了一顿,继而又道,“他既然选择了在暗处,你不妨显露在明处,若是你以苍国大将军的名义公然将皇宫围困起来,‘密谋造反’,我想他自然会出现在你的面前。毕竟相对于左丞相,他可能更希望找一个手握重兵的将军‘共谋大事’。”
“可是,殿下是否要考虑一下陛下如今的身体状况,毕竟微臣真的这般做,恐怕会加重陛下的病情。”慕容绪虽然足不出户,在将军府告了病假,可是作为一个有着实权的男人,他又岂会对于宫中的情况一无所知。
姜苏尘凝望着面色如此的慕容绪,眸微微眯起,幽暗的眸光泛着点点,轻笑道:
“若是他真这般容易死,也不会坐在那张龙椅上这么多年。”
姜丰烈若是真的这般容易便能被气死,那么,早在十多年之前,恐怕便已经不复存在了,又岂会活到如今?
而就在这时,一抹粉色身影从屋外缓缓走来,此人不是别人,正是乔装成为慕容绪妹妹慕容黎儿的步鸢,也是曾经唐门左护法宁秋。
“见过殿下……”
步鸢垂着眸子,动作熟练的对着姜苏尘行礼,又转身,对着一旁的慕容绪微微欠身道:“见过将军。”
慕容绪冷眸的扫视了一眼面前的步鸢,这整个将军府唯一一个真正知道慕容黎儿已死的人,也只有身为她大哥的慕容绪,不过,对于慕容绪而言,无论这个慕容黎儿是谁,其实根本无所谓,因为真正的慕容黎儿早在出生之时便已经断气。若非担心母亲因为失去女儿而伤心,他恐怕也不会让人抱来一名弃婴来充当慕容府的大小姐。
只是,对于那个不幸去世的妹妹,虽然并没有投注多少的感情进去,但是却总归是慕容府养了多年的大小姐,而步鸢却不是,所以慕容绪自然不会对她又任何的热络。
“步鸢,听说你怀孕了,是吗?”
此刻问话的人,不是慕容绪,而是端坐在主位的姜苏尘,幽冷的眸光在扫过步鸢的时候泛着冷冽笑意。
步鸢的眼瞳猛然瞪大,有些惊愕自己怀孕的消息竟然被姜苏尘知晓,可是当她迎视上他那双幽暗的眸子时,心猛然漏了一拍,“噗通——”一声,便跪在了地上,声音也变得有些颤抖起来:“求殿下饶命。”
“我何时说过要你的性命,不过你既然有了身孕,我倒是给你安排了一处好去处。”姜苏尘的眸光凌厉的扫过匍匐在地上的女子,开口道,“白灵想必你也见过,她现在任然住在将军府上,你倒是不妨易容成她的模样,呆在那处别院,好生等着北堂负来接你,你觉得如何?”
“自然……全凭殿下的安排。”步鸢深吸了一口气,心底因为畏惧,而不得不答应了下来。
只是,原本红润的面颊,此刻一片煞白。
以至于,直到姜苏尘起身离去之后,步鸢任然久久不敢从地上站起,一双眸,一片死灰之色,只是,在上官菡从她身边掠过之时,她的眼眸之中,却多了一份不甘,一份狠毒。
……
姜苏尘来时并未带着上官菡从正门入的将军府,自然也不会从正门出去。他伸手一把揽住她纤细的腰肢,看着她脸上怔然的表情,唇角不由上翘,飞身便跃出的围墙,几个起跃便来到了一处院落之中,而在院落的中央,一辆马车停在那里。
将她抱入马车,然后自己充当起了马夫,驾起了马车来。
上官菡坐在马车内,此刻的天色已经一片漆黑,因为白天晴空万里,到了晚上,夜空之中的星子格外的明亮,她从马车内钻了出来,与他并做在一起,一头银白色的发丝在黑夜中越发的显眼,她将头枕在他的肩头,仰望着天际,望着那闪烁的星辰,轻声说道:
“你要带我去哪里?”
姜苏尘侧头望着她,直到驾马来到一处四面环山的山腰处,而在不远处的山脚下,竟然有一所竹屋。
“到了,我抱你下来。”
没有等她应答,姜苏尘便将她一把从马车上抱了下来,宽大的臂膀将她拦腰抱在怀中,步子从容的朝着那处竹屋走去。
轻轻的推开竹屋的门,动作轻柔的将她放在床沿边,然后点燃了桌上的油灯,烛火微微轻晃,将整个竹屋照的一片通亮。
上官菡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抬头望着他,眼眸之中带着一丝的疑惑。
姜苏尘来到她的身边,手臂微微使力,便将她扑倒在有些窄小的木床之上,一双眸幽深的如同一潭深泉,探不到底。
一缕微风从窗外吹入,桌上的烛火微微轻晃了几下,再次回归平静。
“这里是我十岁那一年寻得的地方,而这里和皇宫也不过是隔着一座山的距离,菡儿,你一定猜想不到,我曾经在这里度过了六年,依靠着这所竹屋活了下来。”
盛夏的风轻拂过两人的面庞,姜苏尘轻巧的在她的唇瓣之上落下一个浅浅的吻后,翻身与她并躺在一块。
“我生来便被人当做是妖孽转世,记得有人和我父皇说,我的命格带煞,非天命之人,然后让我父皇另选皇子继承皇位,我父皇虽然对我疼爱有加,可是却对那人的话有所顾虑,决定从众皇子中挑选出一名更适合的人选来。不过,也正因为如此,当天晚上,所有的人都一夜之间死去……”
“而杀那些人的便是我的母后,那一天,火光几乎染红了整个天际,母后的寝宫一夜间被烧的干净,什么都没有留下。而她也随着那场大火消失的无影无踪,那一日,我望着那冲天而起的火焰,整整站了一夜,直到火被扑灭,直到那所宫殿被烧的已经烧的面目全非。”
“我知道母后没有死,可是世人不信,连同我的父皇也不信我,他甚至一直认为,是我亲手一把火将宫殿烧的干净,是我亲手杀死了我的母后,从那日起,我父皇的性情大变,喜怒无常,而我,最后便寻到了这里,找了一些人,为我搭建了这所竹屋,而我也因此在这里居住了六年,直到后来被父皇发现……”
“你的心事恐怕不止这一些而已。”上官菡躺在他的身侧,听着他落下最后一个音符,而陷入沉默,突然出声道。
紧阖的眼眸又一次的睁开,原本带着一丝恍惚的眸子此刻已经一片清明,他偏侧过头,低声应道:“是啊。”
“若是真的只有这些,恐怕也不会有如今的姜苏尘,或许,已经长眠黄土也不无可能。”
上官菡的身子猛然一愣,却没料想到他会如此回答她,偏侧过头,望着他俊逸的面容之上那双深邃的眸明显的黯淡了几分,心微微的抽疼,手掌不自觉的伸出,指月复缓慢的抚上他的眼睑,冰凉的触感反倒多了几分真实。
他的眉梢微微一拧,赫然伸手,扣住她的手腕,纤细的手臂一片冰冷,他没有松开,反而握的更紧了几分,声音被他压的很低:“担心我?”
“是,我担心你。”上官菡侧头迎视着她的眼眸,一双眸清澈而没有一丝的杂色,她并没有否认心底的想法,而是直白的回应了他的问话,“如今也唯有你,才会让我感到不安。”
她的手掌并没有挣月兑他的束缚,而是继续抚过他的眉梢,一点点的触碰着他灼热的肌肤。
姜苏尘的手掌微微颤抖,紧锁的眉梢在她的手掌下微微松开。
一双唇抿着,许久都未曾再说一句,直到一声似有似无的轻叹响起。
“菡儿,明日,你便留在这里等我,好吗?”
上官菡从木床之上坐起,因为背对着他,让他看不清她此刻的面色究竟如何,只是望着她那一头银白的长发,他的心又一次的开始微微抽痛起来。姜苏尘一同从木床之上坐起,两人的手掌相互交握,近日来的相处,他这才发觉,他远比想象中的要在意她。想到她会再次因为自己而受到伤害,他便忍不住为此感到担忧。
姜苏尘见她久久没有回答,伸手将她的身子转到自己的面前,将她耳畔的银丝抚到耳后:
“菡儿,我知你在为我担心,可是,以你如今的身子骨,恐怕该担心的是我,我不想因为我不在你的身边,而无法保护你。明日我会让魅来陪着你,可好?”
上官菡伸手将他的手掌拉扯下来,一双清澈的眸子凝望着他的脸,脸色有些缓和了许多,眉梢微微拧起,开口道:
“我又不是小孩子,你当真以为我像小孩子那般容易哄骗不成?”
次日清晨,天际尚未大亮,姜苏尘便起身离开了。
一阵清风拂过上官菡的脸庞,带着一丝丝的凉意,她坐在木床边,一头银色的长发随意的披散着。她的面色自从功力全失之后便没有缓和过来,苍白的面容虽然精致,可是却带着病态。上官菡坐在河畔,赤足浸泡在冰凉的喝水之中,她的身子躺在河边的草坪之上,望着头顶挡去所有阳光的大树,微微失神。
偶尔有几缕阳光落在她那一头银色的白发之上,反射出点点的亮光。
一抹暗影挡住了她的视线,魅身着一袭蓝色长裙立在她的身旁,手中握着一把长剑,望着阖着眼眸,躺在河畔的女子,垂下头,低声唤道:“姑娘……”
“魅,你说你家主子今天会去什么地方?”
“这,姑娘还是莫要问的好。”魅精致的面容之上,闪过一丝的无措。
上官菡唇角微翘,睁开眸子,眸色深邃的凝望着面前的魅,再次出口问道:“那么,我不问这个问题,那你说说看,最近京都城内究竟是何种局面好了。”
魅狐疑的盯着她一脸平静的模样,心里却有些摇摆不定:“姑娘,你还是安心的养好身子才是。”
“我想你家主子一定只是让你不要透露他的消息吧,必然没有说,让你连回答我问题都给省略了才是。”上官菡的眸光清冷的望着面前的魅,见她面色僵硬,唇角的弧度便拉的越发明显,“说吧,我想知道,现在整个京都城内的局面如何。”
魅面色有些凝重的望着笑的一脸风轻云淡的上官菡,最后只能如实禀报道:
“因为苍帝一病不起,导致如今整个京都城内一片混乱,现如今,整个皇宫内到处都是禁军侍卫,若是想要闯宫,也非易事,而京都城外,最近几日不知从何地来了许多难民,几乎堵住了京都城城门。而今日卯时,慕容将军以保护苍帝安危为由,调动了自己手中的军队,将整个皇宫给包围了起来。”
“苍帝不是下了圣旨,要攻打北唐国吗?那领兵的人是谁?”
“是南宫将军,不过虽然南宫将军接到了圣旨,可是却因为京都城内的局面而不敢贸然出兵,并且,南宫将军手中的兵权并不多,若是要攻打北唐国,必须还得苍帝发下命令,调动禁卫军才行。”
上官菡的唇角微翘,慢慢的从草坪之上攀爬起来,掸去身上的草屑,苍白的面容之上带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那么,我们就是南宫府走一趟。”
“姑娘,这,主子会担心的。”魅的面容一阵僵硬,听到上官菡的话后,一阵煞白,急忙想要劝说,可是,没等她把话说完,上官菡便率先截下了她即将出口的话。
“你若是有本事,便将我打晕了,若不然,这趟我是去定了。”
“这,那属下随姑娘一同去。”眼见面前一身红衣的女子离去的背影,魅无可奈何之下,不得不跟随这她一同离开。
上官菡唇角微微勾起一抹淡笑,若是她猜的没有错的话,北堂负在这诺大的京都城内最想去的地方,恐怕也唯有南宫府的后院了。上官菡领着魅一路来到南宫府的府邸门外,因为有些距离,上官菡的身体亦不太好,所以一路上行的比较慢。
上官菡虽然对南宫贺铭本人不是十分的了解,但是传闻其人性格豪放,是个极其有能力的武将之才,而也正因为此人讨厌官场的尔虞我诈,所以明明世代都是文官的南宫府,到了他这一代,反倒而成了武将。
而她这一次来,不是为了见南宫府的主人南宫贺铭,而是想要见一见北堂负的那口中心心念念的人儿,夏雨嫣,而要想见夏雨嫣,最直接的办法,便是来她的夫家南宫府了。
一路被仆人领入别院,明明是盛夏的季节,可是别院内,却是一片凉爽,夏雨嫣虽是南宫贺铭的妾室,不过,整个京都城内却都知晓,夏雨嫣是南宫贺铭妻妾中最为得宠的一房妾室,听闻不单单是因为夏雨嫣本人样貌出众,更因为她的大度。
只是,听着人们口中的大度,上官菡不经嗤笑。
何为大度?
若是作为人妻,不爱自己的丈夫,自然而然的便会大度了,天下的女子,没有任何一人愿意与她人共享一个丈夫,哪怕这个妻子再贤良淑德,温柔娴淑。
而夏雨嫣的这种情况,若非她心机太深,隐藏的太好,那便是,她本就对自己的丈夫没有丝毫的感情。
“魅,你说这院子是不是有些古怪,看起来,可并不像眼前看起来的这般简单。”上官菡微微瞄了一眼离去的仆人,回过头,将声音压低的开口说道,“你应该有听过夏雨嫣这个人吧,以夏雨嫣的样貌与才学,恐怕这京都城内有大半的人都知晓其人,你觉得这个人如何?”
“这……虽然听过,不过,听说此女子足不出户,虽说传言此人容貌举世无双,不过真正见过她的人,却为数不多,而且传言之中,此人虽然美貌,可是却是一个病美人,身体柔弱的很,从小调养至今,才得以存活。”魅顿了一顿,回忆着有关于夏雨嫣的记忆,开口说道,“不过,关于夏雨嫣为何会嫁给南宫贺铭做妾室,当时在整个京都城倒是掀起了一个不小的风波。”
“说说看。”上官菡挑了挑眉梢,因为带着帷帽,让人无法窥看到她的表情。
“夏雨嫣的父亲现在朝廷之中居二品,而夏雨嫣又是其嫡女,以她的身份,嫁给南宫贺铭作为正妻也不足为过,更何况她虽然身体柔弱,可也算是京都城内的才女,可是,她最后却嫁给了南宫贺铭做妾室。而南宫贺铭虽然早年娶过一妻,可是却难产而死,听闻南宫贺铭曾多次想要将夏雨嫣扶正,可是她却以身体不适为由,给拒绝了。”
“看到那些红色的花没有?”上官菡指了指院落中较为偏僻的角落,在那里盛开着一丛丛茂盛的红色花朵,那些花看上去每朵多十分的娇小,可是却生长的几位茂盛,“这些花看似无害,其实有迷惑心智的作用,若是一个人长期住在这么一所院落内,必然对身体百害而无一利,到最后不但人变得恍惚,还会导致记忆混乱衰退,而一个人若是要生活在这样一个地方,必然活不过三年,可是……夏雨嫣嫁给南宫贺铭为妾已经四年,以平常人的身体都尚且活不过三年,而她这个体弱多病的女子,又怎么可能到如今都相安无事?”
而就在上官菡的话语刚落下,便听见一声清脆的开门声传来,从房内走出一名身穿浅黄色布料的丫头,十五来岁的模样,长相算得上十分的清秀。
那丫头一见到院落中的两人,眉便紧紧的蹙起,冷声道:
“你们是谁,站在这里做什么?”
“我们想见一见你家主子,不知道你家主子有没有空?”站在上官菡身边的魅开口说道。
“我家主子没空见外人,你们还是请回吧,若是你们打搅了我家主子休息,可休怪我不客气。”黄衣丫头冷哼一声,不屑的眸光扫过面前的人,声音丝毫没有客气可言,“我家主子可不是谁都能见到的,我看你们还是消了念头比较好。”
上官菡唇角微翘,指了指角落中的红色花丛,淡淡的开口道:“这花我也喜欢,所以平日里也种了不少,不过倒是很少见人将花种在院落之内,想来你家主子必然是极喜欢这些红花,只是不知道,你家主子是如何培育出如此充裕的花圃来。”
“你!”黄衣丫头听到上官菡的话,原本还气势汹汹的面孔吓得一脸煞白,眼神带着畏惧的望着面前以帷帽遮面的上官菡,声音都变得有些颤抖,“你是谁,想做什么?”
“不过只是想见一见你家主子,若是不行,我们自然不会强求。”上官菡轻笑着出声。
“你们在这等会儿,我去唤醒我家小姐。”黄衣丫头面色渐渐缓和了一些,一双眸子虽然满是不悦,却不敢发作,脚步匆忙的跑进了屋子。
足足过了一盏茶的功夫,那名黄衣丫头这才从屋里走了出来,面色显然并没有太好。不过言辞间却多了一份恭敬,将上官菡和魅请进了屋子。
不似外头的炎热,屋子内倒是清凉许多,简单的摆设都极其的简单,只是当上官菡踏入屋中的时候,鼻息间嗅到了一股淡淡的浑浊之气,虽然屋内的窗户大开,可是那股尚还残留在屋中的暧昧气息却还是让上官菡瞬间便察觉到了异样。
一身蓝色绸缎的女子,高发盘起,白皙的面色除了看似柔弱一些,倒是看不出有丝毫的病。只见她从里屋走出时,步态婷婷,白皙的面颊之上,一双红唇轻勾,月牙眉下,双瞳剪水,而整一张脸,更是精致如雕,而她身间的一袭蓝衣更是将她衬托的清丽月兑俗不少。
上官菡静静的望着朝着自己走来的女子,如同画中走出的女子一般,竟然寻不出什么不妥之处。
只是,当女子那一双瞳孔与她相撞之时,上官菡忍不住心底不自觉的便漏了半拍。
一双眸,竟然如此的相似,恍然中,回忆起上一世北堂负初见她时那满眸的惊愕,此刻回忆起来,不经觉得可笑。原来不过是因为两人的相似,才促使了那场可笑的婚礼。
“请问这个小姐是?”夏雨嫣眸光含笑的扫过上官菡身旁的魅,最后将所有的目光定格在上官菡以纱遮面的脸颊之上。
上官菡眉梢微挑,淡笑道:“我姓上官,单名一个菡字,我只是听闻夏夫人的琴技过人,所以,不请自来,打搅了夫人。”
“姑娘妙赞了,雨嫣的琴技不过一般,不过若是菡小姐想听雨嫣的琴技,恐怕今日不太方便,雨嫣最近身子不利索,今日许是又犯病了,实在不宜弹奏。”
上官菡轻笑着,微微垂眸,道:“听闻南宫将军三日后便要动身攻打北唐国,想来夏夫人必然是因为舍不得离开夫君,才又犯了病吧。”
“这……将军这次攻打北唐国,雨嫣自是牵挂。”夏雨嫣端坐在桌旁,似柳眉微拧,端在掌心的茶杯突然一抖,险些将茶水给撒了出来,“雨嫣身体向来不如常人,犯病也是难免的了。”
上官菡微微挪动了下坐姿,伸手将帷帽拿了下来,一头的银发下,一张精致的面容略显苍白。
“啪——”
的一声巨响,夏雨嫣手掌猛然一抖,茶杯便从她的掌心跌落,摔在地上,一片狼藉。
似是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夏雨嫣不由得垂下眸子,深吸了一口气,站起身,道:“菡小姐若是没有别的事情,雨嫣想要早些休息了。”
上官菡的眸光泛着点点笑意,伸手挑弄着自己那一头的银发,看着夏雨嫣眸光中惊恐。
这让她突然联想到一个人,那个在锦城为尘而绑了自己的女子,那女子亦是一头银发,而,她在今天之前,从未见过夏雨嫣,她的失态必然与自己无关,那么是不是和那个女子有关?
“夏夫人莫不是怕了……”
上官菡笑着从桌前站起身,轻盈的端起桌上的茶水,微微的抿了一口。
而就在这时,一颗石子赫然袭上上官菡端在手中的茶杯,伴随着“啪——”的一声脆响,上官菡手中的茶杯应声破裂,温热的茶水飞溅在她冰冷的手掌之上。
上官菡的身子猛然一僵,却迅速的反应了过来,抖了抖手上的水渍,垂下的眼眸中,一丝笑意从她的眼底一闪而过。
果然躲在这里,北堂负,你还当真是个痴情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