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周立文噼里啪啦彻夜不眠的游戏里度过了有生以来最失望的周末之后,青慈突然特别地期盼上班。即便无事可做,即便整个办公室就闲着她自己一个人……
她现在都不介意。
屡劝不听,她如今能做的就是等。等他在游戏中发泄完自己的消极情绪;等他自己幡然悔悟逃避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等他明白他如今觉得天塌下来的失业,不过也和小时候开学前没写完的作业一样,是件芝麻绿豆大的小事……
那个时候,就是她守得云开见月明的时候。
午饭时间到,徐乐准时发送过来一个抱歉的表情,继而再次发出邀请,想和她一起吃午饭。和上次不同的是,这次的发来的字体不是上次的蹦蹦跳跳,而是一本正经。就连说话的用词,也是反复斟酌,郑重其事。
青慈的手在BQQ的对话框上犹豫不定,不知如果作答。
理智告诉她,她不应该去。因为上次他爽约,虽然道歉了,但她依然有些生气。但情感却怂恿她说“一定要去”。因为周立文最近的萎靡不振以及周末那句言简意赅的“我是养不起你了”让她心烦意乱,急需倾诉一下心里的委屈。
在一番思想斗争之后,情感的诉求取得了压倒性的胜利。她下定决心,在对话框上打上“晚饭”二字,突然又觉得不妥,于是拿出手机回给他说:晚饭。
徐乐看着BQQ正焦急地等待着消息。哪知对方半天都是书写状态,却始终不见回答。正想上楼当面跟她说,竟意外地收到信息。见青慈用手机回给她,并且说是晚饭,心中激动不已。
晚饭,不像午饭那样简短,那么随便。晚饭,多么郑重的一件事,甚至,多么暧昧的一顿饭。
熬过无所事事下午,终于等到了下班的时间。
青慈特意装作忙碌的样子,拒绝了宋彤和孙靓一起逛街的邀请。在两人心照不宣的眼神中,青慈感觉自己如同背着丈夫偷情的妻子般,惴惴不安。
和男友之外的人共进晚餐,虽然不能一概而论算作偷情。但和一个自己每次见到都会意乱情迷的人共进晚餐,到底还不能算是光明正大的事。
并且,她坚信徐乐也是这样想的,因为在下班前几分钟,他特别发来短信叮嘱:下班二十分钟后,我在楼下等你。
熙熙攘攘的人群逐渐散去,青慈明白同事已经走的差不多了。至少,创意三部的同事们绝无遗漏全都倦鸟归巢。她关上电脑,拎起早已收拾好的包,在夜幕的映照下对着玻璃整理了一下妆容,然后迈着坚定地步子,离开了银星。
到了楼下,在那个徐乐一次又一次出现的老地方,青慈再次见到了他来回踱步的身影。夜幕下的他少了白日里的贫嘴,幼稚,被灯光映衬得闪闪发光,异常高大。
青慈站在远处凝望着徐乐,想起第一次在机场错认他时的情形,内心突然抑制不住地悲伤起来。她不敢再往前走,像是有一个雷区,前进一步,就会陷入另一个万劫不复里。
她远远地看着徐乐焦急的样子,始终不敢迈步。她想离开,却发现自己内心竟有些贪恋见到他的样子。
这实在是不应该存在的念头。她想。
她曾经向往一种爱情,叫至死不渝;曾经坚持着一种执着,叫宁缺毋滥。但可悲的是,感情终究没有按照她自己设定的模式走。当她选择跟周立文来星海,当她决定将错就错的时候,什么至死不渝,什么宁缺毋滥,都已经离她远去。
青慈突然觉得有点冷,不知道是因为秋天的缘故,还是心里的悲凉。
徐乐在辗转之间发现了远处的青慈,他快速地走过来,拘谨地打招呼说:“嗨!我订好了位子。等下一起去吃饭?”
“好!”青慈打量着徐乐,压抑着慌乱的心情,不由自主地说。
“你在这里等着,我开车过来。”徐乐兴奋地说道,说罢转身去了停车场开车。
青慈愣愣地看着徐乐远去的方向,想起那日他和她一起坐公交车回家的情形,忍不住暗怪自己愚笨,更徒增些许心伤。明明“一见钟情”的人是他,偏偏是个“错认”。“错认”就“错认”吧!为什么还让他们再见呢?“再见”就“再见”吧!为什么是在她成了周立文的人之后,再见呢?
哎~,孽缘。只是不知道和谁是缘分,和谁,才是孽缘。
徐乐开车过来,把副驾驶那边的车门打开,对青慈道:“上车。”
青慈看着副驾驶的座位微愣了一下,脑海中一闪而过兰姨请她坐在后排时礼貌而冰冷的表情,最终轻轻地关上车门。随后打开了后面的车门,坐上了车。
徐乐对青慈的举动很诧异,以为她是刻意和自己保持距离。本来就不安的心,更加剧烈的纠结起来。他本来想好要和青慈好好倾诉一下自己的处境,以及表白自己对青慈的真心……
可如今看来,今天并不是一个好的时机。
一路上,两人各怀心事,谁都没有开口说话。一直到了餐厅,青慈发现徐乐订的餐厅竟然是“铃铛”,于是喃喃自语道:“呵~世界可真小。”
徐乐一边停车一边问青慈道:“怎么了?这里不好吗?”
青慈看着门口的六个铃铛,心中想起上次和周立文来这里时的情形,苦笑道:“没什么不好。挺好。”
两人一进入餐厅,服务员就热情地引导他们走向一个隐蔽的靠窗位置走去。徐乐很绅士地照顾青慈坐下后,自己跟服务员交代了一句:“按预定的上,不必着急”。
青慈打量着餐厅的装饰一点都没有变,就连服务员也还是那几个,只是如今的她,已不是上次来时的懵懂和为难。
徐乐看着青慈盯着远处,思绪有些游离,忍不住打断道:“看什么呢?”
青慈回过神儿来说:“没看什么。你经常来这里吗?”
“差不多吧!”徐乐回答的有些心虚,他当然经常来这里,“铃铛”是他们宏盛餐饮旗下的一家餐厅。而他,是这家餐厅最初的筹建者。
见气氛有些冷场,徐乐故作轻松地问道:“你看到门口的几个铃铛了吗?你知道为什么挂着六个铃铛,却叫‘五个铃铛’吗?”
青慈看着徐乐那好为人师的样子,假装无知地摇摇头。
徐乐见状,得意地说:“那是因为没有比指出别人的错误,更让人兴奋了!人们都会以为别人没看出,就会跑进来指正,进来后就发现了里面的环境真的不错,然后就会被这里吸引,选择在这里就餐。”见青慈认真地听着,他又加上一句:“这里吃的东西也不错,全都是从国外高薪聘请来的专业大厨。”
青慈见徐乐说话时那自豪的样子,不禁泼冷水道:“咦,说的好像这家餐厅是你开的一样。我又不是刘姥姥,你不必像王熙凤那样跟我介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