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玉虹要推轮椅,却被蓝轻舟云淡风清地推开。
谦和如蓝轻舟会有这样的表情,让风皓天微微扬眉。
无视苏玉虹的失意,蓝轻舟双手放上轮子,自己用力推着进来。
黑瞳扫过紧凝心神的洛霞,十指教缠的容笑笑,和满月复心思的苏玉虹,风皓天颔首:“是,阑尾炎……”
她忽然转身朝房间角落的洗手间跑去。zVXC。
风皓天抢前一步,俯身凝着那个不领他情的女人。就算这种情况下,她仍然只听到蓝轻舟的声音。他之前说的话她全然当耳边风了。
洛霞终于回过神,悄悄来到女儿面前。眸子有些湿润,深知女儿性格的洛霞心知肚明,米儿是把这几年的岁月全给忽略了。
苏小米脖子微缩,伸出手儿,正好赶在他印上额头时挡住他霸道的唇。
蓝轻舟笑了,眸光晶莹,柔和轻笑:“米儿如果不醒来,哥如何站得起来?”
翻开柔软舒适的病号睡衣,苏小米的小脑袋垂着,清清楚楚看到月复间一条纷女敕的新疤痕。
但她能记得蓝轻舟。
“米儿?”风皓天俯身下去,声音微颤。一个吻似雪花轻落雪松,轻轻印下。
“米儿?”他低唤,似压抑着深情。
他威逼利诱皆唤不醒的女人,在蓝轻舟一句话之后,居然睫毛似乎微微一颤。
这话似乎更有效。她长长的睫毛若蝴蝶振翅……
蓝轻舟笑了,轻轻捏捏她看不见的酒窝:“米儿再不醒来,谁来照顾哥?”
才跑两步,风皓天的手臂跟上。可是苏小米忽然垂首,无意中刚好避过风皓天的手。
“妈,笑笑,我们一起走。”说到走,苏小米忽然跳了起来,“哥,你的腿……”
说是阑尾炎总比提到那个孩子好……
但他没有阻止他们的互动,亦没有把苏小米从蓝轻舟手中抢过来的打算。
苏小米偏着小脑袋看着他,黑白分明的眸子将风皓天从头打量到尾。很平静很平静。
她忘了与他风皓天相差的所有事,连怀胎十月的宝宝都已忘记。
也许,在她心灵深处,最放不下的仍是蓝轻舟。才会有些感应。
“米儿患了阑尾炎,动了个小小的手术。”蓝轻舟轻轻地拍拍苏小米的手背,轻轻安慰,“不过现在好了。可以出院了。”
如果以前的失忆是装的,那么如今绝无可能再装出来。那种天真的迷茫,原始的清纯,绝无可能装出来。
声音一如当初温润宜人,连谦和的神态都一如当初。
“米儿?”风皓天顿时骇住,优雅高贵的男人眸子睁大,半弯着腰,就那样冰山定形般瞅着她。
风皓天慢慢变了脸色。心头,似有什么重要的东西正悄悄滑落,而他以再快的速度都拾不起来……
“S~hit!”风皓天诅咒着,不知不觉加重手劲,一脸阴霾,“我说了,我是你的男人。”
苏小米忽然往后一退,奇异地挣开风皓天的手,苏小米从床的另一侧下来。数秒的晕眩过去,苏小米拔腿就跑。
风皓天听着,奇异地未吐一个字。瞄着面前两个生死间尚能记忆的两人。深幽黑瞳,里面的东西谁也看不懂……
这女人睡了十天,睡糊涂了。居然举止这么反常。而她的眸子那样清澄……
苏小米忽然笑了,她用力地支起身子。同时一臂轻轻推开风皓天想帮助她的手。没力气的女人自个儿拼命拉了枕头垫着背,坐正,偏着小脑袋浅浅地笑:“大叔,你挡住我的视线了。”
他的唇落在她手心,痒痒的,轻轻地。
她跑了出来,越过风皓天,竟直奔蓝轻舟,摇着蓝轻舟的手,有些惶恐:“哥,为什么我肚子上有条疤痕?好难看。还有我肩膀那儿怎么好痛啊。我看不到那儿是什么样子,哥你帮我看看……”
可是,苏小米的缘分到底是谁?
伸胳膊伸腿检查着自己,苏小米洋洋笑着:“没事儿,阑尾炎小case,我还是活蹦乱跳的。哥,我们回家吧!”
一屋子的人都紧张起来。全都注视着那双眼睛,希望能瞬间睁开,并焕发出璀璨光芒。
屋子里静悄悄的,所有人都看着蓝轻舟。只有容笑笑瞅着风皓天那一头白发出神。
淡淡一笑,蓝轻舟语意双关:“风总,米儿确实累了,大病初愈,确实该大休。在下认为,风家的门风真不咋的,风总如果不能好好自扫门前雪,不能还朗朗乾坤,估计风总不会再得到一个真心朋友,更无法留住真爱之人。”加重语气,蓝轻舟貌似云淡风清,其实却加重语气,“风总可以慢慢考虑。我们走了。”
“好,米儿推哥回家。”蓝轻舟含笑瞅着苏小米苍白面容上久违的灿烂笑容,轻柔的目光却落在苏小米身后冷如大理石的风皓天身上。
一室寂静,寂静得能听到春风从窗前吹过的声音。整个病房里所有人都失神地打量着苏小米。
风皓天一双眼布满血丝。自己尚且没想到要怎么做,早掐着她细细的双臂,声音低沉有力:“我是风皓天,我不是大叔。苏小米,我是你的男人。”
“轻舟我为什么肚子疼?”苏小米的手臂按在肚子上,痛得皱眉儿,“真的,隐隐作痛。哥……”苏小米忽然不说话了,抬头四顾,似乎才发现这里是病房。
正瞅着,那双清澈的眸子睁开了,直直地看向他眼底。有些迷惑,有些好奇,那里面似乎坦荡得像个婴儿般纯净。
“米儿,我在。”蓝轻舟的声音从风皓天身后传来。
“大叔,你认识我吗?”苏小米微皱眉儿,仰起脸儿,清纯美好,“可是我不认识你。大叔麻烦你让让,你挡住轻舟哥哥了。大叔你瞪那么大眼睛干嘛,怪吓人的……”
大叔?
苏小米困惑了,可仍然坚持自己的观点:“可是,你是大叔呀?你不喜欢人家叫你大叔吗?你头发都白了,我其实更应该叫你伯伯……”
蓝轻舟淡淡笑了,伸出手来。
苏小米立即将手儿送进蓝轻舟宽大温暖的手掌。立即被包进蓝轻舟的掌握中。
她失忆了。连自己月复中宝宝都能忘记,也忘记了风皓天,只记得一直呵护她的哥哥。她的记忆停留在哪一年哪一月?
没有和风皓天打招呼,蓝轻舟轻轻拿起苏小米白得几近透明的纤纤手儿,慢慢在手背上印下一吻。
苏小米长长的睫毛一个大大的颤动弧度……
风皓天黑瞳投在那白女敕手儿,微波漾过,却没有做任何动作说任何话。
“那条疤痕……”风皓尝试着说得顺其自然些。
“果然是阑尾炎啊……”喃喃着,苏小米有些伤感,“我运气还真是出奇的差呀,连阑尾炎都找上我。可是为什么找着我呢,瞧我孤苦伶仃的,和我妈相依为命这么多年。唉,果然运气不好,连阑尾炎都喜欢我。”说着,忽然自个儿神气几分,昂首挺胸,“不就是个阑尾炎吗?”
“我痛!”风皓天在旁说。真心痛,想象中早准备近百种苏小米苏醒的场面,绝没有想到是这场景。
如果以前不相信蓝轻舟是他命中的煞星,现在风皓天相信了。
轮椅准确地停在离病床一厘米处。
他眯眼,眸光有些犀利,神情有些幽远。一头白发,却仍给人俊逸非凡的视觉。
然后扑上来:“哥,痛不痛?”
一夜白头只是传说,不曾想会出现在面前这个男人身上。容笑笑一直更支持苏小米与蓝轻舟百年好合,此时微微动容——爱情没有适合不适合,只有缘分之说。
“哥——”苏小米求救似地喊着。
大叔!
“是吗?”苏小米忽然转向风皓天,紧皱眉儿,似想再得到一个人的证实才相信,“大叔,我真的是这样么?”
他乐意米儿忘记与风皓天有关的一切。
风皓天缓缓合上眸子。
几乎可以用神奇一说,别人没看见,但一直注视着蓝轻舟握着的白女敕手儿的风皓天,与蓝轻舟本人,均看到那白女敕指尖轻轻地颤动几下。
风皓天心惊——苏小米看着他的神情那样坦率,而且,她没有注意到自己扁了的肚子,没有问那个孩子的下落。
苏小米真正的选择性失忆了。
“米儿,别睡了,再睡哥要打PP了。”轻柔笑着,蓝轻舟加重力道。没打PP,倒在她脸儿上轻轻拍了下。
浑浑噩噩这么久的苏小米终于发出蓝轻舟的不对劲,紧紧盯着蓝轻舟的轮椅,发出急促的一声“啊”。视一米双。
“没事。”蓝轻舟轻轻笑了,长眉低垂,睫毛履眸,自己将轮椅调转方向,轻柔地要求,“米儿,可能阑尾炎太痛了,痛得让米儿忘掉了一些事。不过这些都不重要,哥的腿会好起来的。米儿来,推哥回家。”
“真的没事呀?”疑惑着,苏小米果然乖乖地跟到蓝轻舟身后,轻轻推起轮椅,意气风发起来,“哥说没事就没事。我相信哥。”
推到门口,苏小米忽然转过身来,偏着小脑袋,黑白分明的眸子眨呀眨,小女人此时清新得像朵春风轻摇的花儿:“大叔,以后别认错人哦。我不喜欢陌生男人动不动就亲女人,那多没教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