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楼中,小二忙得脚不沾地,现如今正是天下太平,有钱有闲的人们便会来这茶楼中坐坐,喝喝茶,听个小曲,再不然就直接等着那每日必到的说书先生,讲一讲,各种趣闻异事,倒也不失为一种乐趣。
钱无双与爷爷坐在二楼的靠窗处,不时打量着周围的人或物,这茶楼从外面看去倒也平常,一走进来却发现完全不是那么回事,所有的装饰全都经过有心人的巧妙布置与安排,搭配得恰到好处,而那忙碌的掌柜与小二们也比别家多出了些气质。
若论这茶楼什么最好,那便是这格局,偌大的茶楼不似别家一般,摆得满满地全是桌椅,却与别家背道而驰的空出了中央的地方,专门建了处高台,若不是那顶端没有流苏与绸缎飘下,她差点便以为这不是茶楼而是青楼了。
掩唇轻笑,她转过头去看向正悠然自得饮茶的爷爷,不解的问道,“爷爷,可是在等人?”
“丫头倒挺聪明,嗯,待会儿人到了,你便好生听着,记住,在听的时候什么也不准问。”钱老太爷点点头,笑着道,而后继续饮茶。
钱无双见状,顿觉好奇,以往与爷爷在一起,多是玩乐笑闹,现如今,突然要跟爷爷学起正经事来,倒觉得爷爷的样子似乎与往日不同了,仿佛连那笑都变得讳莫如深了。
转头看向站在一旁的逸清,只见逸清仍是那副淡笑不语的模样,她不由得叹口气,果然是什么样的主子便有什么样的仆人,逸清这么多年来,都是这个样子,看上去很是亲和,其实很难接近,他越是笑得淡然,越让人觉得他与人有着距离,更难亲近。
不再看向这二人,钱无双开始打量起这茶楼的客人来,既然爷爷让听,那她便多听听也无妨。
“今儿个那位新来的先生不知又要说些什么新鲜事,前几日见换了先生倒觉得有些诧异,明明那位也说得甚好,但是如今一听这位先生的,便觉得那位说得也不怎么样了。”
“确实,真没想到,这世上还有这样奇怪的事,不说那故事是真是假,便是从先生口中说出,就算是假的也能让人听出个真来。”
“今儿个先生应该快到了吧,只是不知又会说些什么,真的很是期待呢。”
茶楼中三三两两聚集的客人们,不时聊上几句,却全都是那位说书先生的事情,钱无双越听越觉得好奇,这位说书先生竟有着这样大的魅力,将所有人的心思都吸引了去,她倒要好好听听,这说书先生与别家的有哪些不同?
不多时,眼角余光便见到有人如闲庭信步般悠然迈进茶楼,小二哥热情的迎上前去,就连那掌柜的都笑着与那人打招呼,那人只礼貌的笑笑,便走上高台坐下,手中空无一物,整间茶楼中的人却在他坐下时突然便静了下来。
钱无双这才明白,他为何不拿任何东西出现,他的人早就已经是所有人瞩目的焦点,又何必再以惊堂木来提醒众人他的到来,这样的人,果然不凡。
不去招呼爷爷,她便兀自侧过身去,细细打量起那位说书先生来,一袭蓝衫,干净而简单,如瀑墨发披散而下,只在发尾处松松系了蓝色发带,眉眼看不出特别的俊秀与精致来,但是仔细看去,却觉得那面容很是耐看,让人一眼便觉得亲近非常,这样的人,如此出众的气质,却只是个说书先生?
疑惑不解的皱眉看去,那人的面前已经有人送上了清茶,小二哥笑嘻嘻地奉上茶之后,便自觉的退了下去。
说书先生优雅的端起茶杯来,轻抿了下唇,只啜一口茶水,便轻轻放下,正色看向前方,微微点头,便笑着开口,“今日,便来说说这深宅大院中不为人知的故事。”
他的话一出口,茶楼中更静,所有人的心思全放在他的身上,仿佛他讲的不是故事,而是真真切切发生的事情。
他的声音悦耳动听,将那惊心动魄的故事娓娓道来,所有人都听得入神,其间竟连那喝茶的声音都不曾出现过。
钱无双第一次听到这样精彩的故事,亦被吸引了过去,她记住爷爷的话,细心的听着说书先生口中的故事,这故事听上去甚是好听,却实则暗藏玄机,她这才明白,为何爷爷要自己来茶楼听故事。
待说书先生一个故事讲完,时间已经不知不觉接近晌午,钱无双从那故事中回过神来,这才发现那说书先生竟然不见了踪影,而茶楼中仍旧静静的,仿佛这故事还没讲完一般。
这样的人,这样的妙,果真是爷爷的与众不同,竟然会以这种事来教导自己如何掌家。
那人说得故事其实就是平常大家中常发生的事情,但是被他这样一讲,却让人可以听出不少内情来,比如,那家中的正妻原本是暗害了原配,而且将原配诬陷与人私通才让老爷亲自下手处死,再比如,那原配的女儿善良温婉,却因为不是这正妻亲生,而被正妻夺了原本的好姻缘,硬生生嫁给了那年近古稀的土财主,生生被虐待至死,再比如,那家中的老爷每每得了喜欢的人,刚刚想要纳妾却发现那妾室与人有私通的嫌疑,一而再,再而三的事情接连上演,直到最后,那被正妻害死的原配之子归来,所有事情才被揭破,但那时早已晚矣,原配冤死,嫡亲女儿被虐死,老爷痛呼后悔,正妻被收押官府,儿子继承家业,却甚是凄凉苦痛,所有的亲人都已不在,再有这偌大家业又有何用?
一个故事就这样落幕,听着这似曾相识的故事,钱无双突然感觉到心里如针扎一般痛,她突然觉得,这说书先生所说的正是自家前世之事,但却又有着许多不同。
说书先生的声音还在耳边回响,她总觉得,自己似乎错过了什么关键的东西,让她不禁深深疑惑起来,究竟错过了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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