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小子,这样一来,便不必下了,待会儿再开始也是一样,来来,先吃饭吧。”钱老太爷豪爽一笑,站起身来轻拍夜溟的肩膀,与他有说有笑的走向饭厅。
钱二老太爷深深地看了一眼那已经成平局的棋局,叹了口气道,“无双啊,看来你遇到对手了!”
说完,他亦起身,笑着从钱无双身边走过,逸清点点头,赞同的看向夜溟,这棋局之中捣乱的本事,大小姐还是得跟夜溟多学学才行。
待众人都离开后,钱无双仍旧沉浸在方才的那一子所带来的震撼中,她实在想不明白,棋局一开,就算再怎么高明的手法,也只能将棋局的局势扳回一程,可是夜溟这一手,却是将一切都回归到原点,莫非……
想到那唯一的可能,她惊讶的转头看去,与爷爷有说有笑坐下的夜溟看上去并不是那种高深莫测的人,可是却偏偏有着一种可以直达人心的力量,似乎只要他愿意,任何事情都难不倒他,但是他却又将这种能力隐藏得极好。
这样的一个人,才是让所有人心服口服的主子吧,那她以后所要做的,便是变成他这样的人,甚至比他更强才行。
似乎感觉到她的目光太过炙热,夜溟抬起头来,淡笑着迎向她的目光,忽地唇角勾起,带出一抹魅惑人心的笑。
钱无双被他那炫目的笑刺激到,立时回神,快步走到桌前,看了看爷爷与二爷爷紧临而坐,而自己所能坐的就只有二爷爷与夜溟的中间,哎,看来她连吃饭坐个位置都要被爷爷算计在内,当真是无语至极。
逸清命人将菜肴端上来,而后便在一旁为老太爷与二老太爷倒酒,不时还会为夜溟倒酒,却唯独不为钱无双倒酒。
见状,钱无双不满的扁嘴道,“逸清叔,无双的杯子还是空的,为什么不给无双酒喝?”
“你还太小,都还没及笄,喝什么酒!”逸清还未答话,钱老太爷便伸手轻拍了下她的小脑袋,笑骂道。
钱二老太爷见状,亦摇头笑道,“无双丫头啊,这酒可不是个好东西,尤其是女子,还是少喝为妙!”
“谁说的,我现如今可是一家之主,哪有一家之主不喝酒的道理,在家里大家让着我,若是出了钱家,遇上应酬,若我不喝酒,岂不是给了人家数落我的理由。”钱无双并不是无地放矢,身为一家之主,无论你多大,别人是不会在乎的,但是若在酒桌上,敬过来的酒你不喝,倒真成了对别人的不尊敬。
她这样想确实是为了钱家的面子着想,新任家主一出门,却成了个滴酒不沾,不近人情的人,这让别人怎么看钱家。
“这话倒也对,只不过……”钱二老太爷闻言一怔,没想到这丫头竟然想得如此深远,看来他还真是小看她了。
钱老太爷听到这话亦皱眉不悦的道,“怎么没想到这一点,哎,若不然便让逸清以后陪在你身边,替你挡酒便是。”
“老爷,就算有的时候可以挡,但是大多数时候还是不可以挡的。”逸清好心提醒道,就比如现如今钱无双新任家主刚刚上任,若是便命人替她挡酒,照样会让人说三道四。
“我倒是有一计,既可让她练了酒量又不伤身的。”夜溟见状,淡笑着看向钱无双道,“只需你答应我一个要求,我便可以将这个方法交给你,如何?”
又来了,他就是一定要逼她说出嫁给他的话才行,当真是,无赖透顶!
钱无双冲着他翻翻白眼,很是不服,但又不能动怒,想了想,笑着道,“可以,只要不是让我嫁给你,便可以!”
“好!”谁料夜溟竟然当真爽快应下,惊得钱无双都有些不敢相信,他不是只求这个么,怎么现如今却又答应了?
难不成他没听清自己的话,她轻咳一声,不自然的确定道,“是除了不嫁你以外的条件,你没听清吧?”
“听清了,这次我还真的不让你嫁给我!”夜溟好笑的看着她,顺手端起酒杯来,潇洒的一饮而尽,而后将酒杯倒扣过来,让众人看,他解释道,“其实所谓的千杯不醉都是有迹可寻的,并不是真的不醉。”
而后他对着众人解释起来,有专门的解酒药,平时藏于袖中,在喝酒时随时吃上一颗,可撑上些许时辰,还有的是最基本的练酒量,便是平时每日都喝上一小杯,而后每日增加一杯,以此类推,时间长久之后,酒量自然增加,吃解酒药不是长久之计,但后者却是,因为身为家主免不了应酬,这喝酒便成了必需的,所以,想要练酒量,就必须从点滴喝起。
钱无双还未及笄,身子又弱,平日里喝的酒最好泡上珍贵药材,一来可以练酒量,二来也可以借此养生,一举而得,但是现如今若出去应酬,便先吃一些解酒药,这样比较实用。
之后他还交了许多方法,都是个顶个实用的方法,听得钱无双是目瞪口呆,真没想到,喝个酒也有这么多讲究,看来她真是才疏学浅了。
“好,不愧是溟小子,果然是博学,连喝个酒都能有这么多门道,老夫真是自愧不如。”钱老太爷听完夜溟的话后,赞赏的看向他道,“来,今日就让老夫看看你到底有多能喝。”
“不许吃解酒药!”钱无双适时的出声提醒道,她就不信,夜溟这一套一套的,当真能够千杯不醉。
“我从不吃解酒药,那方法是云之常用的。”夜溟闻言,唇角一勾,笑看着她道,而后便与钱老太爷对饮,看得钱二老太爷也心痒难耐,三人一起举杯畅饮起来。
钱无双便偷偷端起酒壶,为自己也倒了杯酒,轻抿一口,立时那种辛辣味道直冲脑门,刺激非常,她小脑立刻皱成一团,这酒一点也不好喝,他们怎么还像是喝上瘾了一般,竟然一杯接一杯,怎么也喝不够似的。
但一想到自己以后也要像他们一样喝酒,便苦着脸开始练酒量,先是轻抿,后来则是一小口一小口的喝,最后发现还是大口喝下味道不错,于是她便一杯又一杯,竟然喝上了瘾。
方才还月复诽别人喝起酒来怎么那么有瘾,才不过一会儿的功夫,自己便成了酒鬼,待酒壶空了之后,她已经微醺,小脸略带着粉女敕的红,眼前的一切都在天旋地转,她提起酒壶来,大声质问道,“咦,怎么没了?还没喝够呢?”
说着,她手一松,酒壶立时掉落下来,夜溟眼疾手快,一把将酒壶接住,这才没让酒壶打破,而后便看到她身子一直摇晃个不停,马上就要从凳子上摔下来,他无奈的叹了口气,伸手将她揽入怀中,看着微醺的她有些好笑。
“这丫头当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竟然自己喝了一壶酒,咱们这边都还没喝多少呢!”钱老太爷看了看自己这边的酒壶,再看看微醺的孙女,这丫头当真是像极了年轻时的自己啊,真好!
“她初次饮酒,喝得太多了,老爷子,容夜溟替她醒酒,不然会醉上许久的。”看着怀中仍旧不老实的钱无双,夜溟无奈摇头。
“去吧,她爹娘不在,你以后就多过来走动,代替他们好好照顾她。”钱老太爷也不留他继续拼酒,反而劝他常来钱府走动。
闻言,钱二老太爷立时便笑了,他这个大哥啊,当真是太过心急,整日所想的便只有这个宝贝孙女的幸福了。
夜溟闻言,便小心的将钱无双打横抱起,恭敬地向二人行了礼,并礼貌的向逸清点点头,转身走了出去。
此时的钱无双已经醉了,根本看不清眼前的一切,她只觉得自己像是飘浮在云端,而身子轻盈似风一般,眨眨眼,那长得极其俊美的谪仙正冲着她笑,真好看啊!
她伸手想要轻触下那谪仙的俊美容颜,可是为什么他离她这么远,怎么也够不着,无论她使出多大的力气,他都像是与她相隔千山万水一般的远,分明她可以看得到他,却不能触模到他。
这种无力的感觉让她想到前一世的时候,她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离家越来越远,娘亲的忌日才刚过,她便被硬塞进花轿中,而那五花大绑的样子根本就不像是要嫁人,倒像是要将自己卖到哪里去!
娘亲去了,爹爹自此不再见她,所有的一切都离她越来越远,直到那噩梦般的新婚夜到来,她无力的看着夫君那邪恶的笑,而后便被十数个面目狰狞的男子围住,那么多双手都在侵犯着她,让她只觉得恶心又厌恶,满心的恨意袭来,她突然拼尽全力甩出一个耳光。
响亮的巴掌声没有响起,她疑惑的睁开眼看去,只见那谪仙般的人正疑惑的紧紧握住自己的手,低头看向自己,原来是一场梦。
她叹息一声,闭上眼睛,眼角却不自觉的掉落下眼泪,前一世的一切,都像是一场永远也醒不来的噩梦,让她痛苦却又痛恨,这一世,她要强大,可是,她好累,真的好累!
将钱无双轻轻的放在床上,夜溟不解的打量起她来,当看到她眼角滑落的泪,以及她紧锁的眉之时,他只感觉到心像是被什么扯住一般的揪痛。
伸出修长的手指轻柔的替她抹去那泪滴,而后以指月复轻轻的替她揉开眉心的忧愁,坐在床边,替她盖上被子,握住她的手,希望他可以给她一些温暖,因为他感觉她总是有着这样淡淡的忧伤,就好像无法诉说的痛苦一般。
是什么一直困扰着她,让她连自己的家人也不敢诉说,这样的心头郁结他明白,他也有,但是他是无处诉说,而她,一个十一岁的孩子,为什么明明有着家人,却仍旧选择一个人独自承受?
她这个样子当真让人心疼,更多的则是对她的疑惑,她有什么不能说给家人听的,又有什么痛苦,一直让她如此难受?
掏出袖中的瓷瓶,喂给她一颗解酒药,感觉到她的身子有些发烫,便又命人端来水,亲自湿了帕子为她擦拭手心,耐心的照顾她许久后,见她不再紧皱眉头,身子也不再发烫之后,这才起身,却突然感觉到手被握住。
他转过头去,有些诧异的看向仍旧醉醺醺的钱无双,她竟无意识的伸手握住了自己的手,小嘴里嘀咕了几句,而后便松了手,沉沉睡去。
仔细想了想她说的话,他竟有些哭笑不得,原来她竟在迷糊中还记得他的要求,她方才说,是你说的,不让我嫁给你,不许说话不算话!
他摇摇头,对于这个醉了酒还固执的要求自己不逼她嫁给他的人,他真的有些无力了,是,他是答应,不让她嫁给他,但是他可以娶她!
这个小丫头若是知道自己的打算,必定从醉意中清醒过来,跳起来指着自己的鼻子骂无耻吧!
眸中笑意渐渐化开,夜溟从未像今日一般开心过,他再度为她盖好被子,而后转身离开,在走到门口之时,他小声吩咐道,“她睡觉太不老实,你们一定要小心照看,时刻不离左右,千万不要让她受凉,若是她半夜渴了,也不要让她喝凉水,一定要备上温水。”
嘱咐完,他这才放心的离开,毕竟钱无双还是未出阁的千金大小姐,他若一直在这里待着,难免会惹人闲言碎语,他倒是不怕,但是顾忌着她刚刚坐上家主之位,钱家事务太多,他不想给她再惹麻烦。
待他离开后,蕊儿与涵儿都满脸崇拜的看着他的背影,蕊儿笑着道,“大小姐真是太有福了,难得这样天仙般的人物照顾,还如此细心,要是我的话,肯定做梦都要笑醒的。”
涵儿笑着摇摇头,二人有说有笑的走进内室,果然看到钱无双难耐的开始拉扯被子,真如夜溟所说的一样,平日里大小姐可是睡得极稳的,今儿个应该是喝多了酒,才会这样。
二人按照夜溟的吩咐,整整照顾了喝醉的钱无双一夜,直到天光大亮,日上三竿,钱无双才彻底清醒过来,她一醒来,便闻到整间房中刺鼻的酒味。
“是谁将酒缸打破了么,怎么这么大的酒味。”刚刚醒来的她,将自己昨日喝酒的壮举给忘得一干二净。
“确实有人打破了酒缸,而且还打了不少!”夜溟略带着鼻音的声音在内室中响起,将还未睁开眼睛的钱无双吓了一跳,慌忙将被子拉起来,把自己瞬间裹得严严实实的。
她警惕的看着眼前的人,伸手指着他质问道,“你,你是怎么进来的,难道说你一整夜都在我这里……”
“大小姐,夜公子刚刚才到,昨夜是蕊儿与涵儿照顾您的,不过倒是照着夜公子的方法照顾的,因为大小姐您昨晚喝醉了酒,一整夜都没睡好,半夜还喊着口渴,不住的要水喝,若不是夜公子吩咐,咱们还不知道喝醉了酒的人会这样呢。”蕊儿见状,笑着走上前来,将端过来的水盆放下,便准备拧了帕子替钱无双洗漱。
夜溟却不由分说,亲自拧了帕子走到床前,将裹得严严实实的钱无双拉到近前,温柔的替她擦脸。
钱无双被他的动作吓到了,只呆呆地看着他,忘了要反抗,而当他的身子靠近过来时,她闻到了一股清新的味道,那是,她平日里在花园里,感受温暖的时候才会闻到的味道,没想到他的身上也会有。
因为对这种味道的喜欢而让她不由自主的便更加想靠近他,以至于正在为她擦脸的夜溟没注意到她的动作,二人越靠越近,夜溟低下头来的时候,正巧钱无双亦抬起头来,顿时二人便怔住了。
此时此刻,二人之间仅仅只有一指的距离,那样近的距离,连彼此的呼吸都能感觉得到,而原本镇定自若的夜溟突然起身,背过身去,平复下他那因为与她如此近距离的接触而狂跳的心。
钱无双不解的眨眨大眼睛,疑惑的看向夜溟的背影,不明白方才还好好的,这会儿他怎么又生气了?
对于她来说,他突然背对自己,肯定就是生气了,可是她苦思冥想也想不出自己哪里做错了?
下意识的看了看自己现在的样子,是不是这样裹着被子的样子让他感觉到不舒服了,那她就掀了得了,反正里面也穿着小衣,之前不也是穿着小衣和他在房间里么。
想着,她便将被子掀了,突然间又疑惑起自己为什么要有将自己裹进被子的举动?
正当她疑惑不解的时候,夜溟平复了心情,转过身来,却看到她只着小衣,一脸单纯无辜的看着自己,他顿时无力扶额,难不成自己对她来说真的没有任何威胁,所以她才会这样一再纵容自己么?
想到此,他将手中的帕子慢慢伸向她的脸,待他修长的手指轻触到她那娇艳的唇瓣时,只感觉到一股酥酥麻麻的什么穿过身子,而钱无双此时也似乎有了感觉,小小的身子轻颤了下,更加不解的瞪大双眼看着他。
他的脸慢慢地向她欺近,而她依旧眨着大眼睛,不知所措的看着他,这一幕让蕊儿与涵儿都屏住了呼吸,难不成她们今日要看到夜公子与大小姐……想想就觉得激动。
“你流口水了!”正当夜溟再度欺近到离她只有薄薄的一张纸的距离时,他却邪恶一笑,手上的帕子微微用力的擦过她的嘴角,像是认真的提醒着。
听到这话,正激动不已的蕊儿与涵儿立时一个踉跄,差点跌倒在地,夜公子这样谪仙般的人竟然也会说出这种话来,当真是太让人意外了。
钱无双仍旧呆呆地伸手轻擦了下自己的嘴唇,并没觉得有什么不对,而后仍瞪着大眼睛,看着他,似乎怎么也看不够一样。
夜溟看着她这个样子,渐渐地有些控制不住自己,他加快速度替她擦完脸,而后便转过身去,命令蕊儿与涵儿替她漱口,他自己则快步走到外间,坐在桌前不停的灌着冷掉了的茶。
她这是真无知,还是故意的,为什么,明明自己都离她那么近了,她竟然一点反应也没有。
外间的夜溟郁闷不已,内室里的钱无双却已经笑得快趴下了,哼,活该,谁让他捉弄她来着,就让他看看,其实她也会捉弄人的。
方才她是故意的,就是想看看他控制不住的样子,谁知道他自控力这么强,竟然还是忍到去了外间才发作。
不过还是很好笑,太好笑了,钱无双趴在床上笑得前仰后合,弄得两个丫环不明所以,还以为是大小姐哪里不对劲了。
待钱无双笑完,二人替她梳洗过后,换上新衣,钱无双这才一脸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走了出来,很是落落大方的走到外间来,命令蕊儿与涵儿送上午饭。
夜溟只一味的喝着闷酒,并不与她说话,显然是方才被她气得不轻,而钱无双则心情大好的吃着菜,偶尔小酌一口,当真是觉得这酒也挺好喝的。
待她喝完一杯之后,酒杯便被夜溟夺走,“昨晚你喝得太多了,今日再喝会伤身的,待你休养个两三日,再开始喝酒。”
钱无双闻言,白了他一眼,但也感觉到自己昨日喝得是太多了些,现如今虽然还想喝,但一想到头痛脖子酸的感觉,便也只好忍着不喝。
原本还以为,自己很讨厌喝酒,现在却没想到,只不过喝了一次酒,就变成了喜欢喝酒了。
“今日的课可不可以不上,我有些事情要处理。”想到璇玑来汇报的事情,钱无双便有些担心,若是娘亲真的出事便不好了,这个钱荣氏当真是可恶至极,时时刻刻都想着要害娘亲的性命!
“我来这里,便是与你一起去办这件事的,吃过饭后随我一起去便是。”夜溟淡淡看了她一眼,知道她定会担心,所以便让她亲眼看一看他所做的布置,这样便可以安心了。
“你竟不是来教我抄经的?”有些诧异的看向夜溟,钱无双不敢相信的问道,她没想到,这个严苛的师父竟然也有人情味的时候。
“你若是想抄经,我也不拦着。”夜溟瞟了她一眼,幽幽开口道。
钱无双闻言,赶忙摆手道,“不抄,我们吃过饭就出门,应该不会太迟。”
“既然担心,还喝那么多酒,以后要记住一点,喝酒误事,若有要事要办,就不要喝酒!”夜溟适时的教她记上这一课。
钱无双立时受教的点点头,埋头吃饭,二人一时无话,待吃过饭后,便坐上钱家的马车,向着俪山别院而去。
俪山别院其实离钱府并不太远,只是坐落在山青水秀的俪山中,风景秀丽,而且远离热闹的京都,更重要的是,远离钱家的是是非非,这样一来,才可以让钱老爷与钱李氏彻底放下一切杂念,好好享受一下二人时光,也更方便钱李氏养身子。
一路上,钱无双都有些急切,她害怕,自己在未到的时候,娘亲就会被害,害怕因为自己的大意而错过救娘亲的最佳时机,因为上一世已经失去过一次,所以这一次特别的害怕失去!
不论是谁,只要是她所在乎的人,她最害怕的就是失去,一旦要失去的时候,她就觉得像是天都塌了一般。
坐在她身边的夜溟感觉到她那熟悉的不安,微微蹙眉,伸手轻轻握住她的手,让自己更靠近她一些。
感觉到手被温热的手心握住,她抬起头来,深深地看着那个莫名就能让她平复心情,感觉到安全的人,这一刻,她突然觉得,有他在身边其实也不错。
马车一路前行,在即将到达俪山的时候,突然停了下来,尽管被夜溟的手握住,但那巨大的恐惧仍旧渐渐将她侵袭,她害怕的不是自己这边会出事,而是娘亲那里。
若是自己在路上所耽搁的时间让娘亲出了事,她就真的无法原谅自己了,不行,这种深深的恐惧让她再也无法忍受,这一次,无论如何,她都要将钱荣氏彻底铲除了才行,因为她深深地感觉到,钱荣氏当真是个很大的威胁!
她再也不能忍受这种恐惧,更不能忍受随时有可能会失去娘亲的忐忑,以往她想着,要抓到钱荣氏的把柄才能将她除去,但是钱荣氏太过狡猾,根本就不容易抓到她的把柄,现如今,她却觉得,只有一举铲除掉钱荣氏,才可以让娘亲与父亲都能平安的活下去!
伸手轻轻撩起车帘的一角,果不其然看到外面全是蒙面的黑衣人,钱无双放下车帘,靠近夜溟小声问道,“夜溟,你可以将他们活捉么?”
夜溟闻言,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在心中默数着外面的人数,点点头道,“可以,不过要费一番功夫,你需坐在马车中,无论外面发生了什么事都不可以出来。”
“好!”钱无双点点头,感激的看向他,只要将这些人抓到,即使他们咬牙不说出幕后之人是谁,她也可以从他们的口中审出那个幕后主使来,到时,一切便可迎刃而解。
夜溟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正准备起身,却突然感觉到自己的手被她紧紧握住,她那熟悉而又有些陌生的声音低低响起,“我欠你一次。”
听到这话,他眸色一黯,有些不舒服的轻轻挣开她的手,而后飞身出了马车,其间并没让她的身影露出一丝一毫。
马车外传来连连惨叫声,有些脚步在即将来到马车前的时候,都会突然消失不见,而后便是惨叫连连,钱无双有些紧张的坐在马车中,此时的她不能出去,更不能让自己暴露在敌人面前,因为那样只会打乱夜溟的步子。
但是听着外面的惨叫声,她却突然有些害怕,害怕夜溟会受伤,害怕他会因为自己而……
一股陌生的情绪突然便将她淹没,她有些紧张的轻轻撩起车帘的一角,恰在此时,一柄闪着寒光的长剑直刺向被掀起的车帘,她吓得惊呆了,甚至来不及发出惊叫声,那长剑便已来到面前。
正与人缠斗的夜溟却看到了这一幕,他猛地发力,将身边的众人震开,闪电般的飞身来到马车前,以手指紧紧夹住长剑,猛地发力,竟硬生生将长剑折断,而后飞起一脚,直接将那人踢得口吐鲜血,直直飞出老远才摔倒在地,身子痛苦的抽搐了下,便没了动静。
夜溟一撩衣摆,一手夹着断剑,另一手横挡在车帘前面,恶狠狠地一扫众人,原本他是不想杀人的,但是现如今看到这样一幕,让他不得不杀人,若不是还有着仅存的理智告诉他,这些人对钱无双来说很重要,现如今他早就将这些人全都杀光了!
手中断剑如同飞镖一般直射而出,如同一道白光在众人面前闪过一般,只一瞬间,所有人的眼睛便全部被那断剑刺瞎,而后众人便痛苦的倒地申吟起来,完全没了任何力量再去抵抗。
方才他是不想下杀手,所以才会如此纵容他们,现如今刺瞎了他们的眼睛,便算是小惩大诫!
夜溟飞身而下,将众人的大穴全部封住,这才松了口气,转头看向那已经露出小脑袋的钱无双道,“不是不让你乱动么!”
“我只是……担心你,咳!”不自然的别过脸去,将脸颊上那一抹红晕掩住,钱无双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是有点担心他,现如今出来看到他完好无损,这才放下心来。
但是看着那横七竖八倒在地上的黑衣人,以及那醒目的眼睛的被刺瞎的血色伤痕,却让她心中一颤,这样的场面她原本是不用见到的,但是现如今见到了,也为她以后的道路做了铺垫,或许,她以后便要活在这样的世界中。
不是别人要来杀她,就是她为了自保而杀人,而学会了武功后的自己,当真敢杀人么?
听到她那样娇羞的说出担心自己的话来,夜溟突然觉得所有火气全都烟消云散了,看来,他对她所做的一切都没有白费。
他从来不会对一个人如此上心,就算自己的亲侄子夜华也从来没有过,她是第一个,也将会是最后一个,如今终于等到她的靠近,他突然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见他怔怔地看着自己,钱无双脸更红了,不过就是说了句担心他的话,至于这么感动嘛!
低头打量了下这些人,她有些担心的问道,“你刺瞎了他们的眼睛,还如何让他们说出幕后主使来?”
“眼睛看不见,最起码还可以走,还可以练听觉,照常可以杀人,但是若是他们想要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便可以挑断手筋脚筋,做个活死人,若不想做活死人,便自然会说出幕后主使来。”夜溟冷冷地一扫众人道。
他朗声说出这些话,便是特意让他们听到的,以此来让他们心中有数,而且他封住了他们的大穴,就算想要咬舌自尽,也是枉然。
“我们继续待在这里不是办法,得尽快通知人过来将他们带走才行。”钱无双看了看这些人,他们埋伏在这里,定是有计谋的,所以不能再继续待在这里,但是她与璇玑她们并无设定什么方法可以联系,这一点看来以后要改进才行。
夜溟点点头,便自袖中掏出一支信号烟花来,因白日烟花就算爆出也看不清楚,所以他这枚是特意针对白日所做,这烟花的颜色是黑色的。
信号在半空中爆发,一团黑色烟雾在空中散开,不多时便化为乌有,若不仔细看,还以为是谁家起火了,一般人应该不会有所怀疑。
钱无双十分受教的站在一旁,打算跟夜溟学一些制造信号烟花的本事来,以后也方便和璇玑她们联系。
不多时,便有另一批黑衣人出现在附近,那刻意放重的脚步声让钱无双心头一紧,她转头看向夜溟。
夜溟安慰的将她的手握住,“别怕,是自己人,以后你也可以用这信号烟花来命人接应你。”
“当真?”钱无双闻言,立时开心起来,她自己的人手太少了,若是夜溟肯给自己人手用,何乐而不为呢?
“当真!”夜溟看着她瞬间变成孩子的天真的笑,满意的点点头道。
待黑衣人来到近前后,便齐齐跪下,“主人,有何吩咐?”
“将这些人送到庆云楼,交给云之,切记,不可让他们死伤一人,让云之好好保管!”夜溟冷声吩咐道,其间丝毫没有松开钱无双的手,说完便将二人交握的手微微抬起,正色道,“日后若是看到烟花的主人是她时,也要如对我一般!”
闻言,黑衣人立时抬起头来,齐齐看向钱无双,当看到钱无双是个女子时,众人便齐齐了然一笑,朗声道,“属下参见主母!”
噗,钱无双听到主母二字时,差点便直接吐血而亡了,这帮人当真是如云之一般可恶,但是看他们身手不错,她也不好跟他们计较,愿意叫主母就叫去吧,反正也不会少块肉!
她有些不自在的别过脸去,并不理会他们,夜溟见状,唇角微勾,笑着看向她,二人之间的气氛一时之间有些暧昧不清起来。
众黑衣人亦觉得自己的存在有些多余了,便开始将那些倒地不起的人扛起,正要离开时,又听到夜溟吩咐道,“派人一路向着俪山前行,沿途若发现有埋伏不必回报,直接将其拿下,所擒之人亦交给云之保管。”
“是,主人,属下们告辞!”众黑衣人恭敬地向夜溟与钱无双行了礼后,便齐齐转身消失在原地。
看着他们这样来无踪去无影的高强轻功,让钱无双羡慕不已,有些不自在的轻摇着他的手道,“什么时候才教我轻功?”
“等你抄经抄得像样了之后。”听到她难得的向自己撒娇,夜溟强忍住笑,正色看向她道。
是的,她若想学武,便必须有十足的耐心,这样才能事半功倍,而他,也可以完全放心的教她武功。
钱无双不满的扁嘴,但也无可奈何,二人将那吓得一直呆住的车夫唤醒,而后便继续向俪山别院赶路,其间再无人埋伏,看来都被夜溟的人清理干净了。
一路赶到俪山别院已到了傍晚,看来今日是回不去了,钱无双下车后看了看天色,便命出来迎接自己的管家准备好客房,今晚她要与夜溟住在这里。
管家闻言,便好奇的看向夜溟,他还以为大小姐会让夜公子连夜赶回去,没想到,大小姐竟让夜公子一同住下,看来二人之间的感情又增进了不少。
钱叔笑着替二人安排房间,钱无双则急急地向着大厅走去,她现如今最着急的便是见到娘亲平安无事,这样,她才可以放下心来。
夜溟原本与钱叔闲聊,见状,便也加快步子,跟在她身后,与她一同向着大厅走去。
待三人来到大厅,钱无双看到安然无恙的娘亲与父亲之时,这才真的松了口气,不顾一切的飞扑过去,一把抱住钱李氏,激动的竟热泪盈眶。
见状,钱老爷与钱李氏都有些不解的打量着这个急急赶来的女儿,他们不过才出来,怎么女儿就跑来了,难不成是家中出了事?
看她这样难过的样子,钱李氏有些害怕了,但又不敢推开她,只能焦急的看向跟在后面的夜溟,希望他可以解释一二。
夜溟只笑着摇摇头,示意二人安心,而后便静静的看着钱无双,她现如今,应该是担心恐惧多过一切,这个时候,还是让她发泄一下的好,不然她会更难受的。
一时间,大厅中的众人皆静静地看着钱无双,虽不解她为什么会这样,但也能感觉到她的不安,以及她的恐惧。
钱无双更是紧紧的抱住钱李氏,泪水终于夺眶而出,她的娘亲还安然无恙,她的娘亲还在,真好,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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