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是如烟郡主那瘦弱而又倔强的背影,可是慕承风的心里却闪过无数次她平日里的一颦一笑,她时而调皮,抱住自己的手臂不松手,冲着自己作鬼脸,就好像自己与她真的很熟悉一样。
时而无赖,不管他如何瞪她凶她骂她,她都可以听而不闻,视而不见,就算他厌恶的将她推开,她仍可以不时的再度冲上前来,将自己抱住。
时而温柔体贴,他有时忙了一整夜处理事情,顾不得吃东西,便会看到她带一些亲手做的点心出来,而她的手上却因为这些点心而被烫伤,青一块紫一块的模样,一点也不像是皇家尊贵的郡主殿下。
时而强装欢笑,眸中却不时流露出期待与渴望,哪怕自己稍微对她好那么一点,不推开她不骂她,她都会开心许久,就好像这样就已经很满足。
她是郡主,当朝太后最疼爱的义女,可是她却从来没有拿自己的身份来压他,向来都是他嫌恶的将她赶走,而她则仍旧跟着他,缠着他,时间一久,他渐渐地便由起初的不适,慢慢变得习惯,有时与楚云在一起看不到她,还会偶尔出神,想着她怎么还没有到。
每每此时,他都会觉得自己是不是太贱了,竟然会留意到那个一直让自己讨厌的人,而且这种感觉他也渐渐习惯起来,有时候习惯当真是最可怕的事情。
现如今,他照旧将她推开,她却并没有追上来,而是倔强的起身,头也不回的向前走去,她的身形似乎比之前见到时要瘦弱的多,她是不是生病了,怎么会吐血?!
越想越是紧张,慕承风在想通之前,身体已经做出了决定,他快步上前,二话不说的便将她打横抱起,直奔附近的医馆而去。
如烟震惊的看着那抱着自己,长眉紧拧的男子,真的是他么,她想着盼着,期待了那么久的事情现如今真的实现了么?
她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他,胸口起伏不定,一时忍不住,再度咳嗽起来,这一次比方才更严重,她根本就来不及伸手捂住嘴,血就已经随着咳嗽而喷出,竟不小心将他的衣裳弄脏了。
见状,她担忧的蹙眉,手忙脚乱的要帮他擦拭胸口的血迹,却被他低喝一声阻止,“该死的,你就不能先顾着自己的身体么?衣裳脏了还可以洗,你……”
慕承风吼着吼着便说不下去了,若是她死了,这个世上便再不会有人缠着他了,这岂不是他一直希望的么,可是为什么,他现如今却突然有些害怕起来。
“对不起。”听到他生气,如烟慢慢垂下头去,她又做错了,在他面前她就一直是错的,从来没有对过,是不是因为这样,所以他才会一直讨厌她。
“说什么对不起,该说这话的人是我。”慕承风长叹一声,是的,他太过分了,对一个高高在上的郡主如此,整日不是推她就是骂她,而她从不对自己发火,以前觉得她可能是有些太轻浮了,现如今却觉得,她能够放低姿态来讨好自己,当真是不容易。
听到这话,如烟立时惊讶的抬起头来,今日的惊讶太多,她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他不是讨厌自己的碰触么,为何会主动抱起自己,他不是一向都有多远躲多远么,为什么却会对自己说对不起?!
是她快死了么,所以才会产生幻觉,苦涩的笑自唇边漫延,果然只有在梦中,他才会对她温柔一些,即使她知道,这样的温柔不会存在,即使她知道,她终究只是个身不由己的郡主,到最后,梦醒了,她便会嫁给别人,而他,就永远只能是她的一个梦。
“你……”低下头来,不经意看到她那苦涩的笑,慕承风心中一动,不知怎的,他竟然觉得,若是这次与她分开,以后便再也不可能见到她,这种感觉,让他有些不舒服,尤其是想到,她以后不会再缠着自己,以及她方才那倔强而绝望的背影,他就特别的不爽。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难不成是日复一日的相处,让他疯了么?
将她送到医馆,本打算立刻离开,但是看着她那虚弱的样子,他却怎么也无法移开视线,当听到大夫的叹息时,他的心突然一紧。
“这位相公,你家娘子都病入膏肓了,你怎么现在才将她送来?”年迈的老大夫为如烟把了脉,不由得摇头叹息起来,如此年轻美好的人儿,竟然只余几月可活,当真是天妒红颜啊!
“你胡说什么,她只不过是被我误伤,什么病入膏肓!”听到这话,慕承风不敢相信的看向如烟,只见她似早就知道结果一般,默默地垂下头去。
她这个样子,是在承认她早就知道她自己活不长久了,所以才会如此?
不,不可能的,他不相信这大夫的话,定是这大夫年老不中用了,他要再去找别的大夫来看,对了,御医,只要寻来御医便可知道真伪,他一定要去!
“老夫都是身子埋入黄土半截的人了,怎么可能会胡说,尊夫人的病确实是无药可医了,若是再恶化下去,恐怕没有几日好活了。”老大夫叹息一声,竟然连药方也不开,摆摆手便让慕承风将如烟带走。
一般的医馆都不会让快死的人留在这里,那样只会让医馆沾染晦气,所以这也算是普通人都会做的事,可是他这一举动却将慕承风给惹怒了。
“臭老头,你胡说八道,看我不打死你!”慕承风突然便大怒,上去一脚便将那老大夫给踹倒在地,而后举拳便要再打。
如烟见状,挣扎着起身,伸开双臂拦在他面前,祈求的摇摇头道,“大夫他没说错,我的病如何我自己知道,你又何必打伤人?”
“你让开!”现如今慕承风就是有气没地方出,他必须找个人来打一顿,他不相信,平日里那样活泼的如烟,现如今竟然突然变成没几日好活,这话谁信,反正他不信!
“我不让!”如烟见状,痛心的看着他道,“你究竟想让我怎么样,我平日里缠着你是我不对,可是人家一个大夫只是诊出了我的病,你便要打人,慕承风,我看错你了,原以为你会与别人不同,现如今看来,你与他人并无区别!”
那老大夫见暴怒的慕承风被如烟拦住,立刻起身逃到了内室去了,如烟见状,知道他也不可能再追进去,缓缓起身,看也不看他一眼,转身便往医馆门口走去。
她放弃了,真的放弃了,她这样破败的身子还能坚持几日,皇宫中人还不知道,是因为她一直将这事藏着掖着,从来不让别人发现,但是现如今,她却发现自己再也藏不住了。
这样也好,或许就不用再嫁给别人了,就这样死了,说不定还能继续留在这片土地上,只因为这片土地上有他在。
看着她就这样默默地离开,慕承风心中突然一动,像是有什么重要的人要失去了一般,那种感觉他从未有过,他看着她那倔强而又瘦弱的身子渐渐从视线中消失,不由自主的伸出手去,想要握住什么,可是却什么也没有抓到,而她就这样消失不见。
等到他终于醒悟过来要将她留下之时,出得医馆的门来,热闹的大街上却哪里还有如烟的身影,如烟当真就像梦一般,消失得如烟如雾,没有丝毫痕迹可循。
之后的许多日,他都没有再见到她,有时甚至想着,或许一转头仍能看到她就在身后不远处,笑着看向自己,然后伸开双臂冲过来,一把将自己抱住,但是没有。
自那日后,如烟便再也没有出现过,或者说,如烟再也没有出宫过,直到有一日,慕承风与墨凌风相约茶楼喝茶,楚云与梦蝶急急赶来,楚云愤怒的瞪了慕承风一眼,而后便看向墨凌风急切的问道,“当真无法可救了么?”
墨凌风摇摇头,叹息道,“皇宫中所有御医均束手无策,而我也寻访了各地名医,都摇头不医,说是大限将至。”
“既是大限将至,为何皇上还执意要让她嫁到青龙国,四国之间从不来往,为何青龙国突然造访,还要求和亲,谁都看不上,偏偏要一个将死之人!”楚云闻言大怒,原本休养了几日稍微好转的身子竟微微颤抖起来。
慕承风在一旁听得有些疑惑,但是一向沉稳的性子让他不去探究,他知道,他们想说的时候自然会说,不需要他去问。
“承风大哥,当真如此无情么?”一向只在一旁从不出声的梦蝶却突然开口问道,她那精致的小脸上满是担忧与痛心。
这下子轮到慕承风不解了,先是楚云恶狠狠的瞪了自己一眼,紧接着便是这风马牛不相及的对话,现如今怎么又扯到自己身上来了?
“梦蝶姑娘此话何意?”慕承风淡淡看向梦蝶,以他平日习惯的紧迫盯人的目光看着她,却见平日里异常胆小的她竟然没有丝毫害怕,反而更大胆的迎向他的目光,这让他更加不解起来。
“何意何意?慕承风,真没想到你竟然是这样铁石心肠的人,如烟快不行了,皇上却依然坚持要她嫁到青龙国去,枉费如烟对你一片痴心,你却如此的无动于衷,她现如今拖着没有几日的身子跪在大殿上苦苦哀求,可是皇上却执意如此,就算是我这个局外人都在为她担心,可你又做了些什么?”楚云怒了,一把揪住他的衣襟,愤怒的冲他吼道。
墨凌风只微微叹息了声,并没有出面制止,虽然此事是如烟一厢情愿,但是她所做的已经是尽她所能了,而慕承风当真太过铁石心肠,人之将死,什么都不重要了,可是慕承风却仍旧选择将如烟当作陌生人看待,被如烟那样对待的人恐怕这世上唯有慕承风可以做到这般,铁石心肠了吧!
“她快不行了?”还要被嫁到青龙国去!这些话一直在慕承风的耳边响起,仿佛他现如今能听到的只有这两句话,可是,为什么,她不是太后最疼爱的义女么,她不是有可以选择幸福的权力么,为什么皇上会执意要她嫁到青龙国去,一个将死之人!?
“若你还有点良心,就入宫去见见她,现如今她最后的愿意便是见你一面,蝶儿提议让她求求殿下,让殿下将你带进宫,她却苦笑着摇头,说一切随缘,她不想再强求了,她累了,再也无力去求了。”楚云说着说着,都有些哽咽了,虽然与如烟相识的时间不久,但是每每梦蝶说起如烟的苦处,他都觉得这个女子太苦。
生而为太后的义女便是她最大的不幸之一,虽然在表面上看上去风光无限,但是谁又知道她内心的痛苦,她向往的不过是一段平凡的爱情,一个真正疼爱她的夫君,但是这些她永远也得不到。
因为身为皇家子女,成亲乃人生大事,而这件大事却由不得她做主,她即使千不甘万不愿,只要皇上觉得这样对玄武国有好处,便仍会选择将她嫁出去。
听说这次青龙国来的使臣竟执意要如烟郡主和亲,而其她各位公主皆不在青龙国的考虑范围之内,还扬言若是玄武国不同意,便与别国和亲,这话的意思便是明显的警告,玄武国若不和亲便是敌人。
玄武国皇帝又怎么会因为一个小小的如烟,而与整个青龙国所抗衡,而当今太后再怎么疼爱如烟,也会先将国家大事摆在前面,听说太后已经将自己锁在佛堂中,终日闭门谢客,任凭如烟如何哭求,都不出来相见。
“最后的愿望?”慕承风闻言,身子一震,他没想到,平日里那样活泼的一个人竟然在这样短的时间里变成了这个样子。
更没想到,她最后的愿望仅仅只是见他一面,而不是要他做什么事情?
“若你愿意,我便想个法子将你带入宫中,与她一见,也好了了她生前所愿。”墨凌风见他面色有异,原本不想开口的话便月兑口而出,或许慕承风对如烟并不是真的没感觉。
“承风……”慕承风闻言,张了张嘴,却始终说不出第三个字来,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也不知道就算去见了她一面又能如何?
她还是要死去,她还是要嫁到青龙国去,他见了她一面,什么也改变不了,那又为何再相见?
“慕承风,你当真如此无情?!如烟她此生从未如此卑微过,全是为了你,你竟连她最后一面也不想见么,你当真太让人失望了!”楚云见他纠结半晌,仍旧没说出个所以然来,便知以慕承风的性子,怕是不成了。
他愤愤地瞪了慕承风一眼,拉起还欲劝说的梦蝶,快步离开茶楼,今日之行当真是白费心血,看来如烟真的要含恨离世了。
梦蝶被楚云一路拉着急急的走出茶楼,却在茶楼外的大街上不慎撞到了人,梦蝶立时礼貌的向那人赔罪,待看清那人的长相后,梦蝶竟一时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原来,她所撞到的人竟然是这几日每日都要去夜府报道的钱无双,而钱无双与楚云之前又有些过结,现如今梦蝶又撞到了她,深怕此时脾气暴躁的哥哥会与她发生争执。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梦蝶在楚云还未反应过来之前,先不住的向钱无双道歉,只因为不想让哥哥与她发生争执。
对她来说,现如今的楚云太过暴躁,万一出手伤人,不仅会伤了钱无双,还会伤了楚云自己,因为他现如今伤还未好,不能随意使用内力。
钱无双闻言,上下打量了一番梦蝶,见她忧心如焚的不住偷偷打量着身后的楚云,便明白了几分。
今日的楚云似乎比往常都暴躁,她即使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从楚云那不知道隐藏情绪的脸上也看得出来。
她摇摇头,正准备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她也急着要去夜府学武,这几日夜溟管她管得甚严,若是去晚了肯定又是一番责罚,只不过一想到那甜蜜的责罚,她就忍不住脸红。
身边跟随着的逸清见状,了然一笑,大小姐最近几日心情极好,待人也比往日平和宽容得多,像今日这种小事,恐怕也不会计较。
“撞了人还要别人先道歉,钱家家主果然非同一般!”楚云却在二人还未将此事化了之时,猛的出声讥讽道。
闻言,钱无双感觉自己的眉角抽了抽,这个楚云果然是个欠揍的家伙,之前几次都是他先来找碴儿,今日好不容易可以小事化了,他却又跑出来挑事!
看着那趾高气昂的楚云,她上前一步便要回敬过去,此事本来就不是她的错,原本梦蝶的一声道歉便可无事,谁料楚云竟然突然出声挑衅,当真是让人气愤。
“这位姐姐,哥哥他只是心情不好,还请姐姐不要与他一般见识,蝶儿在此向姐姐道歉,姐姐就请原谅他吧。”梦蝶见状,立时大急,立刻几步走到二人中间,将楚云挡在身后,一脸歉意的向钱无双道歉。
之前她们之间也没有什么深仇大恨,而楚云也只是时不时挑衅一二,倒也无伤大雅,现如今梦蝶都将姿态摆得那样低了,钱无双自然也不会去跟她计较。
“罢了,看在这位姑娘的面子上,我不与你计较。”钱无双很是大气的抬起头来,她近日心情好,不想跟人计较那么多,更何况这本来就是小事一桩,可有可无,又何必在这里浪费时间。
“口气真不小,钱家家主果然非同一般啊,楚云倒想见识见识,钱家家主的容人之量到底有多少。”楚云却像是要跟她杠上了一般,竟然毫不退让,反而一把将梦蝶拉开,上去便要给钱无双一掌。
见状,逸清面色一变,他倒真没想到,这世上还有如此蛮横无礼之人,明明是他家妹妹无礼在先,大小姐已经不计较了,他竟然还要来挑衅,当真太没教养!
伸手轻轻将钱无双拉到身后,很是轻松的接下了楚云这一掌,正当他想用内力之时,却意外的发现楚云并没有使用内力,不由得心中一动,将内力强行收回,只与楚云比力气。
见状,梦蝶大急,上前便要拉开二人,她哭着道,“这位大叔,不要对哥哥动用内力,他有伤在身,不能使用内力,蝶儿错了,蝶儿求求你们,放了哥哥吧!”
“蝶儿,不必求他们,就凭他们,还打不倒我!”楚云原本以为逸清会使出内力来对付自己,但是没想到他竟强行收回内力,以免伤了自己,心中不由敬佩几分,但是他现如今好不容易有个人可以发泄一下心中的愤怒,自然不会轻易放过,所以嘴上说话仍是不饶人。
“哥哥,蝶儿求求你,不要再这样了,莫不是哥哥不想要蝶儿了,所以才如此挑衅于人,想要自伤其身,若真是如此,蝶儿现如今便寻个人嫁了,也免得哥哥出此下策。”闻言,梦蝶立时想到了前段时间,楚云阻止自己嫁人的事情。
只因那些人大部分是想让自己当小妾,所以哥哥才会如此阻止,虽然在别人眼中,自己就是个卖身葬父的贱民,但是在哥哥眼中,她却是他最喜爱的妹妹,所以哥哥才会如此痛心,现如今是不是只要有个人愿意娶自己做妻,哥哥便会答应了。
“胡说什么,我不准你嫁人!”听到这话,楚云立时收招,退回到梦蝶面前,冲着她便是一顿吼。
梦蝶被他吼得委屈异常,红着眼睛,流着眼泪转身便跑,丝毫不管不顾自己会不会再撞到人,哥哥平日里从来不这样吼她,今日却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吼她,看来当真是讨厌她了。
越想越是委屈,她已经及笄,还不出嫁,当真是让哥哥面上无光,看来,她真的要早日嫁人,以后才能让哥哥安心。
楚云见状,立时追上去,再不与逸清过招,更不与钱无双纠缠,他那惊慌失措的神情让钱无双与逸清均是一愣,真没想到,楚云这样大大咧咧的人也会有这样的神情。
待二人回过神来之时,周围看好戏的人便已经慢慢散开,逸清正准备开口提醒钱无双时间不多,却看到闻讯而来的太子殿下墨凌风,见状,他眸光一黯,十分警惕的看向他。
之前夜溟有跟他提过,对钱无双志在必得的人除了七王爷墨成礼,便是当今的太子殿下墨凌风,以前逸清没见过这二人,但是后来夜溟分明将二人的画像给他看过,他便渐渐有了底,遇到这二人时,一定要小心防范。
钱无双亦感觉到不对劲,转过头来便看到正深深注视着自己的墨凌风,她觉得有些奇怪,之前见到这位太子殿下的时候,他总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但是今日再见他,却明显感觉到他有些不同。
他的眸光中闪动着复杂的光芒,让她感觉到有些不安,待她仔细思量才明白,那目光中的光芒叫做**,他现如今竟毫不掩饰他对她的**。
“楚云太过无礼,还望钱大小姐见谅。”这次,他没有直呼她的名字,而是称呼她为钱大小姐。
他静静地看着她,明明相隔不远,可是他却觉得,像是与她相隔千山万水一般遥远,她分明就在眼前,可是他为何却觉得,她像是遥不可及一般。
钱无双闻言,礼貌而疏离的笑着摇了摇头道,“我并未在意,只是小事而已,无双还有事要办,先行告辞。”
对于眼前这个人,钱无双有着莫名的敌意,虽然他平日里并未对自己做什么,但是现如今看到他竟这样**果的看着她,她便知道,他要对自己做什么的时候已经不远了。
此时不避更待何时,更何况,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家中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已经够让她烦心,现如今还要每日去夜府学武,晚上处理家中事务,她已经忙得团团转,哪有心思去处理这个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
说来也是奇怪,她讨厌所有皇室之人,却唯独不讨厌夜溟,她明明知道他是异姓王爷,可是为何,却从来没有因此而讨厌过他,难不成他真的与众不同,所以自己才会对他有着特殊的对待?
“钱大小姐若无重要的事情,凌风想与钱大小姐共饮一杯,如何?”墨凌风闻言,眸色一黯,他自然知道她要去哪里,这几日他与慕承风都会在这茶楼喝茶,便是为了看到她勿勿从下面走过,而她的目的地便是夜府,她所要见的人是夜溟。
想到这一切,他便嫉妒得发狂,夜溟不过只是一个异姓王爷,论权力没有自己这个太子高,可是为什么,钱无双却偏偏与夜溟亲近,而并不与自己亲近?!
“钱大小姐有重要的事情要办,就不奉陪了。”钱无双还未开口,便听到一道清亮的声音自身后传来,那人一身雪白衣袍,翩然而至,像是九天上下凡的神仙一般。
钱无双循声望去,竟是多日不见的宁文轩,他应是知道眼前的人的身份的,可是却仍旧如此与他说话,却不知他目的何在?
她记不起那日到底怎么被救的,自然忘记了自己曾被宁文轩救过,所以对于宁文轩还停留在以往的记忆中。
他和她之间,还有个交易未完成,这个交易便是她可随时找他询问她想知道的事情,他定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文轩此话何意?难不成钱大小姐是与你有约?”墨凌风闻言,面色微沉,连说出的话都带着些许的不悦,原本以为出现的会是夜溟,没想到竟然是多日未露面的宁文轩。
宁文轩在朝中始终保持中立,不与任何大臣拉帮结派,却也占据着举足轻重的地位,只要他一声高呼,便会有大部分的文臣相应和,但是他却从未做过这种事,仅仅只是保持中立,对于太子与七王爷的明争暗斗是毫不在意,也从不参与。
“钱大小姐还有事要问在下,这是之前便讲好的交易,所以,也算有约。”宁文轩深深的看着眼前的钱无双道。
闻言,钱无双想起,自己确实有事要问,便点点头配合道,“确实如此,无双这便告辞。”
说完,也不等墨凌风再开口,转身便潇洒离去,期间并未再看墨凌风一眼。
见她果真承认与宁文轩有约,墨凌风立时愤怒不已,转头想命令宁文轩离她远一些,却见宁文轩也已经转身离去,此时正跟在她身后半步远的地方,看着他们三人就这样将自己置之不理,他心中的愤怒更甚,他乃当今太子,除了皇帝以外,还真没有哪个人敢这样对他!
可是这个宁文轩竟然敢在明知自己的身份后,还做出如此无礼的举动来,当真是太目中无人了。
而钱无双,他绝不会放过,眸子危险的眯起,听到身后的脚步声,他头也不回的问道,“那边可有动静?”
“回殿下,七王爷打算近日去钱府提亲。”不知何时出现的黑衣人恭敬地躬身站在一旁,压低声音回话道。
“很好,准备一下,在七王爷去提亲当日,本宫也去提亲。”墨凌风说着,唇角扬起一抹诡异的笑来,钱无双,你永远也别想逃出我的手掌心!
大街上,钱无双与宁文轩以及逸清三人走了不久后,她便停住脚步,转头上下打量起他来,良久后,轻叹一声,“你怎么知道我有事要问?”
“因为今日的事情让你感到疑惑。”宁文轩淡淡笑看着她道,对于她的神情他一向是最为了解的。
“真是奇怪了,为何云之那个笨蛋被称为活神仙,我倒觉得,你应该被如此称谓才算是名符其实。”钱无双闻言摇头轻笑,对于这个宁文轩,她一直模不清他到底想要什么?
若是想得到钱家财富,便要想方设法靠近自己,然后订亲娶了自己,这才是他们这些男人最快的方法,可是他却对自己若即若离,每每只在自己有需要的时候出现,当真是奇怪。
“神仙也需要各司其职,他与我只是分管不同的事情而已。”宁文轩仍旧淡笑着看着她,似乎在她面前就只有这一种神情。
钱无双想了想问道,“太子那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今日楚云的表现,以及墨凌风的表现都太过奇怪,而一向与墨凌风形影不离的慕承风却没有出现,当真是奇怪。
“近日青龙国使臣前来和亲,选中了太后最疼爱的义女如烟郡主,而如烟郡主此时身患重病,已经不久于人世,可是青龙国使臣却执意要她,还扬言若不和亲便是敌人。”宁文轩想都未想,便将此事一一道来。
“这些事与太子有何关系?”听到这里,钱无双还是不明白,这个事情与太子墨凌风又有什么关系?
“如烟郡主喜欢上了太子身边的幕僚慕承风,曾几次三番不顾郡主身份痴缠于他,不论慕承风如何对她,她都一心只想与他在一起,现如今如烟郡主却突然心灰意冷,虽然苦苦祈求皇帝不要将她嫁出去,但并未说出自己所爱,皇帝与太后都对她避而不见,仍旧执意要将她嫁出去,而今日,应该是楚云看不过去,与慕承风发生了争执。”宁文轩说到最后,竟是带了一些猜测,可是这猜测的话在他说来,却仿佛理所当然一般。
钱无双听完这话,立时明白了几分,若是这样说来,那梦蝶姑娘与如烟郡主似乎交好,而楚云又与梦蝶是兄妹,少不得要听梦蝶说起此事,对慕承风的感觉应该是,愤怒。
以楚云的脾气应该如此,怪不得宁文轩会猜准,就算是她,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也会猜得**不离十。
“还有一事,是我要告诉你的,不算是你问的。”宁文轩想了想,还是决定将最新得到的消息告诉她,好让她有所准备,“七王爷墨成礼近日要去钱府提亲,而被提亲的那个人就是你。”
闻言,钱无双立时面色一变,这个墨成礼竟然如此的坐不住,前一世还是娘亲过世后,他才派人来提亲的,这一世竟然在自己十一岁时便忍不住了,当真是过分。
“多谢。”她想了想,已经有了大概的对策,但还需要有人配合才是,便想着去与那人商量。
宁文轩见她面色有异,又想着急急离开的样子,微微一叹,“看来,我出现得还是太晚了,早知如此,便在初次相见时便表明身份,那样或许我还会有些机会。”
闻言,钱无双有些诧异的看着他,不明白他怎么突然说出这样的话来。
他摇摇头,笑着看向她道,“既然心有所属,便不必再顾忌其它,只需记得,一切事情皆以心之所向而定论,万不可被表面的一切迷了眼蒙了心,无双,今生看来我们终究要错过,但是这一世我会一直守护在你的身边,直到我死去为止。”
说完,他竟就这样转身飘然离去,就如同他来时一般的行踪不明,他这一番话说得云里雾里,让钱无双有些不明白。
“逸清叔,他这话什么意思?”总感觉宁文轩似乎知道很多事情,但是又不说明,这样的感觉让人很不舒服。
逸清亦摇摇头道,“老奴也不知道他的意思,但是却觉得他说的有道理,大小姐,以后全听从心中所向便可,不要被别的什么迷了心蒙了眼。”
“心之所向么?”钱无双重复着这句话,心中渐渐有了些明了,但随即便拼命的摇头,将那刚刚确定的想法甩出去。
那个人才不是什么心之所向,他就知道欺负她,抬头看看天色,糟了,又要被他骂了,在路上耽搁了这么久,真不知道他今日又会怎么样来惩罚她。
急急转身向着夜府而去,逸清见状,摇头失笑,大小姐现如今还太小,所以很多事情并不明白,还是顺其自然吧,只要她以后明白过来,倒也不失为一件妙事。
二人一前一后地赶到夜府,却恰巧碰到要出门的夜华,钱无双急着要去向夜溟报道,她已经来晚了,再晚些时候过去,肯定会被罚得很惨,所以便只是勿勿与夜华点点头,便急急走进府中。
弄得正准备和她寒暄一番的夜华一头雾水,不明白她为何会这样急切,难不成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夜小公子不必担心,只是大小姐她来得晚了,怕受责罚,所以才会来不及和夜小公子说话,还望夜小公子见谅。”这段时间经常出入夜府,逸清与夜华也算是熟识,在钱无双勿勿而过之时,逸清便上前去解释道。
看着钱无双安然走进夜府,逸清便放下心来,只要这一路没什么意外发生,进了夜府或钱府,她便再无危险,所以逸清可以不必一直跟在她身边保护。
“原来如此,叔叔太过苛刻,当真是委屈了她。”夜华闻言,摇头叹息道,她还那样小,叔叔便如此对她,当真是有些过分。
“严师出高徒,说不定以后大小姐当真会成为夜公子的高徒,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到那时,大小姐自然懂得夜公子的一片苦心,还望夜小公子也不要误会他才是。”闻言,逸清却摇头轻笑着解释道。
其实以钱无双现在的性子,若真的放松要求,而让她随意学习,恐怕当真是什么也学不进去的,她是很聪明,一学就会,但是也不代表她就可以学会所有的东西,更何况练武这种事情,并非一日之功,所以,夜溟如此待她,倒也是相得益彰。
“如此说来,倒是我太过大意了,多谢逸清叔指点,夜华受益良多。”现如今的夜华也觉得自己似乎成熟了许多,以前所想不通的事情,都能在听到别人一席话后,渐渐想明白,例如,她的一切,他都会在乎,但却又不再执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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