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这宫里的妃嫔们,看着都是妩媚多姿花朵儿一般,但在宫里住着,一不用为生活饮食筹谋计算,二不用操持家务侍奉公婆,知道她们每日里都作些什么吗?”。
紫玉说是要指点她生财之道,但第一件便是先问了一个问题。
常乐想了想道:“无非是给太后、皇上请安,互相串个门子,赏个花绣个鸟儿?”
紫玉摇头道:“若真的每天都只做这几件事,闷也闷死了。皇上日理万机,不会天天在
泡着,太后也只有一个人,若是每个嫔妃都见,累也累死,所以妃嫔们也不是日日都能请上安的。若说互相串门子,也不过是要好的人之间常来往,也没有天天见面的。”
常乐道:“那她们每日都做什么?”
“无非是看个人喜好罢了,宫里这么大,人口这样多,事情也是千头万绪,若不想闲着,总能找着事儿做。像丁贵妃,中宫无主,她便身负管理六宫之责,只这一项也就够忙了。其他的妃嫔,有擅长绣工的,便打理打理绣房;有擅长厨艺的,便研制研制烹饪;有擅长书法丹青的,便也写个字画个画儿;还有什么也不会的,平日里也可以研究研究胭脂水粉制法、开发开发新妆容服饰的。”
常乐好笑道:“这么说这些娘娘们其实也挺能给自己找事做的。”
紫玉道:“找事做容易,但宫里头的人做事,没有人是真的单纯找个活儿干,多半还是要讨好皇上或太后。比如花萼楼的司徒美人,知道皇上和太后都信佛,便常常手抄佛经,敬献给太后、皇上。太后上回微服出宫之前,她便跟太后立下宏愿,要手抄《四十二章经》,分送各宫,以宣扬佛家善念。”
常乐虽然不怎么懂佛法,但因金庸先生《鹿鼎记》之故,也知道《四十二章经》是个什么东西,便道:“这位司徒美人倒也聪明,抄的是四十二章经,拢共不过几千字,若是换个法华经,抄的手断了怕也抄不完。”
紫玉难得露出一丝笑容:“你当她真有心么。司徒美人出身低微,才学并不出众,识字也不多,若真的自己一笔一划照抄,抄几年也抄不完。她要合宫俱送,便需抄写足足七十二本。太后给她的时间是两个月,原本是太后回宫的时候她就该抄好的。幸而出了尹淑妃小产的事情,太后去了大佛堂,又多出一些时间来。但等太后出了大佛堂,必定要问起经书,司徒美人这会儿正焦头烂额,忙得不可开交呢。”
常乐啪地拍了一下手,道:“我知道了,紫玉姐姐跟我说这么多,生财一事必定是着落在这位司徒美人身上!”
紫玉道:“早说你小聪明不少,猜得不错,我跟司徒美人宫里的竹苓相熟,只消跟她说一声,便能让你去帮着抄经,抄的好了自然少不了你的赏钱。”
常乐大喜道:“那我可得谢谢姐姐了!”
紫玉摆摆手道:“明天我就领你过去吧。”
常乐点头不已。
虽然这时代的字体还多是繁体字,但她在现代做的是编辑,上大学的时候也是相关专业,古文繁体字接触并不少,而且她的爷爷本身就是书法家,从小练她的毛笔字。常乐自信抄佛经还是可以应付的。
紫玉见她没问题,便也不打算多说了,正要走。
“紫玉姐姐,我还有件事问你。”常乐拉住了她道,“你知道恪郡王吗?”。
“恪郡王?你见到他了?”
常乐点头,将碰见恪郡王赵容止的情形跟她简单描述了一遍。
紫玉微微蹙眉:“恪郡王这个人,风评素来是好的,外面朝臣都觉着他礼贤下士,年纪虽轻却有贤王之风。不过我在宫里这么些年,也听到过一些流言,这个人吧……你还是少招惹的好。”
“为什么?”常乐追问。
紫玉却不肯多说,只嘱咐她别主动招惹赵容止。
一夜过去。
自今日起,常乐便不用去尚宫局学习了,却也一早便被紫玉叫起来,准备去花萼楼。
才踏出长寿宫的门,就撞见几个宫女和太监嘀嘀咕咕神色慌张地奔过去。
“出什么事了?”
紫玉和常乐奇怪不已。
就在她们去花萼楼的路上,这样的宫女或太监看见了好几拨,人人都是神色异常。当又有两个宫女窃窃私语经过的时候,紫玉终于拉住了她们。
“你们在议论什么?”
那两个宫女倒是认得紫玉,说道:“紫玉姐姐竟还不知,流芳殿的点朱死了。”
“什么?!”
紫玉和常乐对视一眼,都是惊愕。
常乐问道:“你们说的是流芳殿林昭仪的宫女点朱吗?”。
“可不就是她,宫里还能有几个点朱!”
这下常乐更加惊疑了:“点朱不是被尚宫局司正房关押了么,怎么会突然就死了?”
“就是为了这个。想必你们也听说了,昨日皇上亲自派人把点朱押去司正房,说是她涉嫌谋害长寿宫的一个宫女。哎对了,紫玉姐姐不就是长寿宫的吗,那个宫女是谁呀?”
敢情这俩宫女还不知道眼前站着的就是正主儿,还在问紫玉。
紫玉也不回答她们,只问道:“既然点朱去了司正房,怎么会突然死掉呢?”
这俩宫女看来脑子也比较简单,轻易地就被紫玉引开了注意力。
“我们也不知道具体的,只是今儿一大早,流芳殿的林昭仪去司正房要人,司正房只拿出一具尸首来,说是点朱畏罪自杀,拿自己的腰带吊死了。”
紫玉和常乐又对视一眼。
常乐急急问道:“你们亲眼看见了她的尸首?”
“可不是。方才正从司正房附近经过,听了这件事,我们就去瞧了一眼,果然是点朱没错,脖子上一道勒痕,死得可惨了。”
“啧啧,可惜了……”
两个宫女摇头叹息。
紫玉一把抓住常乐便走。
两人急急忙忙地往司正房奔去,半路又碰见几拨人,说是林昭仪带人堵了司正房的门,问阮司正要说法。
点朱是林昭仪手下的二等宫女,平素也是得力的,而且在宫里年岁也不短,贸贸然就死了,林昭仪自然不肯罢休。
两人一路飞奔,进了尚宫局,就见司正房外面的甬道上围了一堆的人,阮司正带人守在门口,跟对面的一群宫女太监对峙,这群宫女太监们中间簇拥着一个白色短襦湖绿罗裙的宫装女子,自然就是林昭仪了。
两群人中间还放着一个板车,车上一卷席子,席子上躺着一个女人,看衣着体型,是点朱仿佛。
常乐还想上前,紫玉却猛地拽了一把,将她按在最外围的人群中,不许她上前,两人只不声不响地看着。
人群中,阮司正挺直了腰道:“林昭仪,虽说您是主子,可也没有无理取闹的道理,点朱是您宫里的人没错,可她既然进了司正房,在案子没有结论之前,就没有放人的道理。”
林昭仪白皙的脸上全是怒气:“你们司正房是掌管着格式推罚,但也没有生杀予夺的权利。点朱进门的时候可还是好端端的,一夜过去就成了死人,你们要不给我个说法,我就告到皇上和太后跟前去,让他们来评评理。”
阮司正冷笑道:“您尽管去,点朱涉嫌谋害宫女,在宫里杀人,本来就是大罪。司正房负责审问,并未对她动刑,她是畏罪自杀,死了也不干奴婢们的事。”
“少跟我花言巧语!”林昭仪怒不可遏,“打量着谁不知道你们那些卑鄙的手段,人是在你们手里死的,你区区一句畏罪自杀便想月兑了干系,哪有这么容易!”
阮司正道:“您若不信,只管去告,只管去查,看看到底是谁的责任。”
她抱着双臂,冷笑不已。
林昭仪虽然是妃嫔,品级远远高过阮司正,但阮司正是宫里的老人,她进宫那一年,林昭仪还在娘怀里吃女乃呢。
早上发现点朱死的时候,她就已经派人仔细检查过了,点朱身上外伤内伤皆无,只有脖子上一道勒痕,显然是上吊自杀,一句畏罪便可以解释了。
这种事情,司正房见惯不惊。
林昭仪无论怎么威胁,都吓不住对方,也知道司正房这种历史悠久的部门是宫里一等一的根深蒂固不可动摇之处,最终还是退了一步,只要求取回点朱的尸体。
“那可不行。点朱是皇上派人送来的,这案子也是皇上亲自吩咐的,奴婢还得向皇上回禀结论。皇上同意将尸体交回流芳殿处置了,奴婢才能把人交给您。”
阮司正句句话不离皇上,林昭仪想发作也发作不得,差点气个半死。
眼看这场纷争到了尾声,紫玉拉了常乐胳膊,抢在人群散掉之前便离开了这里。
常乐还不愿走,点朱是畏罪自杀了,可她却还不知道点朱究竟为什么要害她致死。可是紫玉的一句话便打消了她继续看下去的念头。
“你若再站在这里,被林昭仪看见,她必定将怒火迁移到你的身上,难道你也想死吗?”。
常乐一愕之下,只能乖乖任她拖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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