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兰泽满目哀伤的倚在门边,整个人都被一股忧郁的气息笼罩着,双目无神的看着前方,脑中勾勒着记忆中她的模样,仍寸寸相思绞断着他念念愁肠。
正陷在悲伤的中他绝对想不到,那个他以为已经离开的人其实并没有走远,应该是说,从头到尾,白薇就没有离开。
此时的她一手还按在电梯的按扭上,身体却已经僵如雕塑,电梯早已开子又合,她却再也无法向里迈进。
慢慢的收回手,脑中嗡嗡乱响,要不是在临进电梯时她突然回头,或许她真的就会这样走掉,那么,她便再也无法窥见他的秘密……
当那抹不确定终成眼中的惊恐时,她脸上血色似在瞬间被抽离,忽觉一阵头昏眼花,像有什么东西直冲脑海,倏地炸得她灵魂四分五裂的飞散开来!
蹒跚着向前走了两步,却又无力的退回,摇头不敢置信的看着那双似乎比平时灰淡的双眸,白薇猛地捂住嘴,死死的压住到嘴的抽气声,慢慢的,身体突然无力的沿着墙面滑下,膝盖狠狠的磕在地上,却浑然不觉疼痛。
此时此刻,若不是她就在他面前,他的目光却直直的穿透她像看着一个虚空的世界,她真的不相信,他的双眼竟然是看不见的……
这个发现让她呼息一窒,心里传来闷闷的疼痛,喉咙里更像是被烧红的利刃无数次烙过,疼得她想像狂声尖叫。
可是她却发不出一点声音,只能目不转睛的看着他,满目哀伤。
半晌后,一声极低极轻的呜咽响起,像风过树叶不经意撩起的沙沙声响,那么轻,那么细微,却不可思议的惊动了门边那道颀长的身影。
苏兰泽微不可察的偏了下头,瞳孔猛地放大,刚才他一直以为那空气中久久不散的清香是她残留的味道,所以驻足留恋,却原来,他以为离开的人并没有离开,脸上顿时闪过慌乱,本就苍白的脸上越发的惨淡,他怆惶着后退,却被低低的门槛绊了下,扶着门框才站稳,然后急急的转身,颤抖着手欲要带上门。
“苏兰泽!”
随着一声痛彻心扉的哭喊,一道纤细的身影突然飞扑过来,然后死死的揪住他急欲后退的身体。
苏兰泽惊慌失措,下意识的重重掩门,接着一道尖声的痛呼,像利弦划一样破蓦然沉寂的空气,那重重关上的门卡在半途,半截细白的手腕从门缝里露出来。
苏兰泽像烫了手似的飞快跳起,身体撞上一旁的矮柜,闷哼一声,然后又慌忙蹲体,沿着门边急急模索而下,嘴唇哆嗦着,“薇薇?!你怎么样?!”话中是难掩的关心与急切。
“痛……”白薇痛得阵阵抽气,忙紧紧的抓着自己的手腕,刚才他关门的力道太大,手腕上已经是一片青紫,好些地方甚至磨掉了皮。
这些苏兰泽都看不到,他只能胡乱的握着她的手,越急越是抓不准方向,好半晌才握住她的手,然后一个指头一个指头的捏揉着,急问,“伤着哪里了?!快告诉我!”
白薇咬唇,看着他急切的神色沉默不语,手疼心也疼,眼泪一颗接一颗的掉。
当泪水落在苏兰泽的手背上时,他倏地缩瑟了下,然后飞快的别过头,语气陡转直下,带着漠然与疏离,“……你哭什么,我又没死,不过是看不见而已……”
白薇一听,更加的泣不成声,那泪珠儿像断了线似的滚滚而下,她不停的深呼吸,想要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却发现自己办不到,唯一能做的便是紧紧的反握住他骨节分明的大手,感受着他指间的微凉。
这一刻,歉疚像海一样湮没了她所有的感知,她已经不知道自己还是否有力气再走出这间屋子,脑中突然涌起一个念头,却荒唐得让她害怕。
苏兰泽死死的按捺住想把她拥入怀的冲动,强迫自己冷漠以对,只见他猛地甩手,脸上满是不烦,“别哭了!”
白薇怔了收到,不依,也不理会他的别扭,他退一步,她就上前一步,直到他退无可退,“别赶我走……让我留下来照顾你吧……”露出抹凄清的笑,她环抱着他的腰,轻轻把头贴靠在他胸前,梦呓似的哀求。
“滚!有多远滚多远!”苏兰泽闻言神情震怒,毫无预警的一声暴喝,像受了蓦大的羞辱,浑身轻颤。
白薇惊愕,从他怀里猛地抬头,又是伤心又是不敢置信,“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我说了不想再见你!”
因为他不要她同情!更不要她的施舍!
苏兰泽死灰一样的脸上怒气腾腾,钳着她的双肩的手臂肌肉奋起,薄唇紧抿成一条直线!
白薇被他一路推着倒退到门边,脸色苍白,一路尖声哭求,“让我留下来吧!苏兰泽,让我留下来!求求你了!”
苏兰泽不为所动,虽然那一声声的哭喊让他心如刀割,可是他不能心软,一丝的动摇就会害了她,不管她是因为什么留在自己身边,都不是他想看到的结果,他已经给不了她幸福,陈苍术才是她最好的归宿。
狠下心,苏兰泽暗暗咬牙,打开虚掩的门,猛力往外一推,白薇却眼疾手快,双手忙扳住门框!
“啊!”尽管如此,身体还是被他推得狠狠往后一倒,惊呼一声,指甲划着门板发出刺耳的躁声。
手臂又添新伤,白薇疼得皱起眉,“苏兰泽,你为什么要赶我走?我只是想留下来照顾你,等你眼睛全愈后我绝不再出现!”刚才她真傻,竟然被他几句话就逼得落慌而逃。
“你真想留下来?”苏兰泽睁着一双没有焦距的眼睛看着她半晌,忽然冷冷一笑,用力拉回她,然后抱臂倚墙而立,唇边噙着抹讽意。
“嗯。”白薇毫不迟疑的点头,他都这样了,她怎么能离开?这些,都是她一手造成的,她如何能走?
“那好,留下来可以,和陈苍术解除婚约吧!”苏兰泽嘴角邪邪上挑,又道,“不过你可得考虑清楚了,我已经不再是以前的那个苏兰泽,我不但双目已经失明,而且,再无全愈的可能!”
“不、不可能……”白薇震愕,脑中忽然想起商陆的话,他是从医院不告而别,难道就是无法接受自己永远成为一个瞎子,所以……
“我没必要拿自己的眼睛来骗你!”苏兰泽虽然看不见,却可以想见她此时的神情,一定是同情歉疚皆有吧,可是,这都不是他要的,他要的她现在给不了,他也不想再要。
“不过有一点我可得申明,阮柔现在已经是我的未婚妻,如果你非要留下来,我不可能给你承诺和名份。”苏兰泽恶劣的轻笑,竟然十分精准的抚到她的脸颊,修长的指尖似有意似无意的无过她的唇,白薇蓦地身子一僵,呆呆的看着他。
半晌,她才低低道,“苏兰泽,你何必这样吓唬我呢,我只是想照顾你,我想苍术也不会阻止我的。”话虽如此,她心里却也有丝不确定,哪个男人愿意看到自己的未婚妻去照顾她的前夫,可是要她就此对苏兰泽撒手不管,她真的做不到!
“不会阻止?呵呵,你太天真了!”苏兰泽收回手,低低一笑,靠近了几分,语带暧昧,“难道他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未婚妻与前夫上床?嗯?”
白薇脸上蓦地青红交错,咬唇不语的看着他半晌,最后幽幽一叹,“苏兰泽,如果这么说你能开心的话我没意见,但我不会因为这样就放弃的。”像宣誓一样,脸上是从未有过的坚定。
“随你。”苏兰泽闻言僵了僵,冷冷的丢下这句话后便扭过了头,“走吧走吧,我给你三天时间考虑,想好了再来。”然后就要关门。
“抽时间我会和阮柔说一声,你放心,我并没有别的想法。”飞快抵住门,白薇敛了敛眸,像是在他对说,也像是在告诫自己。
“等等!”听到离开的脚步声,苏兰泽突然回身,白薇顿足,疑惑,“有什么事么?”
眼中闪过喜色,他是不是愿意接受她了?
“我忘了,我是偷偷回来的,所以能否麻烦你不要向任何人透露我的行踪?”
“……没问题,那我是不是就可以随时过来?”白薇想了想,知道他指的这个任何人其实也就是陈苍术,心中一喜,她其实下意识的也不想让陈苍术知道,听他这么一说,那他的那个要求应该就可以自动漠视了。
“看来你脑瓜子转得挺快的,随你了。”听不出他话中的喜怒,白薇却双眼一亮,上前一步抓住他的衣袖,“那就这么说定了,我明天再来看你!”太好了,他终于答应让她陪着了!
苏兰泽背过身,一手轻轻抽出自己的衣袖,脸上闪过懊恼,可是却又禁不住心中悄悄升起的期盼与喜悦,若说想念,没有人能比他更清楚自己的心,他恨不得她能时时刻刻,每分每秒都在自己身前出现。
他知道,就算自己不答应,只要他提出这个请求,她自是会做到。明知她的威胁算不得威胁,他却想忽悠自己,以此来成全自己心中那想念到极至的奢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