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苍术在房里呆了片刻又走到外面透了下气,屋里的气氛太死沉,即使他见惯生死,却不是无法看淡这一切,心中免不得要悲伤。
这时,门突然被打开,刘管家喜极而泣的冲出来,“陈医生,我家小姐有救了!”
“刘管家,快起来说话!”陈苍术忙一手稳托住差点给自己跪下的老人,有些惊讶。
刘管家颤颤的起身,激动道,“医院里传来消息说有了和我家小姐匹配的心脏!”
“真的?!”陈苍术闻言同样大喜,“那赶紧准备,让你家小姐马上入院!”手术前还有一系列的检查,疏忽不得。
“可是……可是……”刘管家接下来却又是满脸难色,默默的抹着泪,“小姐死活不肯接受手术……”
“胡闹!”陈苍术低斥,扶好刘管家大踏步走进房间,“叶老。”
“小术,璇丫头有救了!”叶老爷子也是喜不自禁。
“嗯,我知道,叶老,您得赶紧和医院联系,手术越早越好!”说罢看了床上的人一眼,却见她气若游丝的歪在枕上,脸色苍白无血色,突然又浮起担心,以她现在这幅身体又是否能承受住这场心脏移植手术?
有很多和她一样的患者,虽然千盼万盼,等来了那颗救命的心脏,却在进了手术室后就永远沉睡了,再也没有醒来。
这对她来说到底是福还是祸?可是如果不手术,她也坚持不了多久了。如果手术,只要不出意外,她便可以从此获得一个健康的身体……
陈苍术思量着,最后决定,还是劝服她手术,因为只有这样她才有生的希望!
“苍术……我怕……”床上正闭眼默默流泪的人蓦地睁开眼,定定的看着他,眼中的满是对死亡的恐惧。陈苍术叹了口气,抬手抚上她冷汗涔涔的额际,“别怕,有我在。”
“不要!”叶菁璇狠狠的偏头,“我不要你为我动手术!”她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病弱削瘦的身躯。
“别想太多,现在你要好好静养,我会尽快让院方准备好,菁璇,相信我!”陈苍术黯眸,这是他最后能为她做的事了,一旦她手术成功,他就可以彻底的飞到B市,那时候,不管发生什么,他都会守在白薇身边,他不想自己苦侯多年的机会就这么拱手相让,他还想尽自己最后一丝努力,兑现他许她的岁月静好。
叶菁璇咬唇,一眨不眨的看着他,看着他脸上几丝明灭的坚定,看着他唇边不经意挂着的浅笑,心越发的疼痛,紧紧绞着,似要被什么东西生生勒成两半。
“叶老,我先去医院,你们也赶紧准备,手术不宜再迟!”
“小术,请你一定要救救璇丫头!”叶老爷子上前握紧他的手,语带哽咽。
陈苍术默默的点了点头,又回头看了眼,然后决然的拉开门离开。
叶菁璇看着他消失的身影,只是呆呆的躺着,无力起身。
“爷爷,我们能成功吗?”
“能,我了解小术。”叶老爷子坐到床沿,“你先别多想,爷爷会帮你的,已经有了匹配的心脏,你一定会好起来的!”
“嗯。”这时的她脸上已经没有先前的慌乱,只有一抹如残阳晚照的凄凉,要说不怕那是假的,可是她这样生不如死的活着,和死了又有什么区别?
如果真的是进了手术室就再也醒不过来,那也不错,她就不用再拖着这幅病躯,妄想着不属于自己的一切!可是在她心底,却还是抱着一丝求生的希望的,她也希望有朝一日自己能好起来,像个正常人一样,正常的拥有自己的爱情,拥有自己的婚姻。
陈苍术医院后最先的就是确定那颗心脏是否真的和叶菁璇匹配,再就是安排手术的相应事宜。做好这些后,他便又马不停蹄的赶往叶宅,现在最重要的是要说服叶菁璇,如果病人有抵触情绪,对手术是不是利的。他有些头疼,一路上都想着怎样才能让她心甘情愿的同意手术。
而且时间紧迫,事不宜迟。
B市
白薇第二天很早就起床了,晚上睡得也不是很实,眼下还有些淡淡的青影。不过她也顾不得这样,梳洗好就开始准备今天的早餐。
她原以为苏兰泽还要迟一会儿才会起床的,没想到早餐刚做到一半他就开门出来了。只见慢慢的移步到客厅,然后默默的坐在客厅里,也不说话,只是侧耳听着电视里的新闻。
白薇回望了一眼只是暗叹了声,并不打扰他,只等到早餐做好都做上端了桌才喊他一起吃饭。
“再吃一些吧?”见他只吃了几口清粥便搁下了筷子,连她特意现炒的小菜都没有动,不由悄悄皱了皱眉,把筷子又重新拿起递给他。
“不了,我吃饱了。”说罢便起身离桌,白薇一时也没了吃饭的兴致,只好囫囵吃了几口后也放了碗筷。
片刻后,苏兰泽唤她,她从厨房探出头来回应,“怎么啦?”
“麻烦你送我去下医院吧。”苏兰泽戴着墨镜,穿着一身米色的休闲衣,面色沉静如水,薄唇轻抿着,白薇只觉得他好像又清瘦了些。
“你等下,我给阮柔煲了些汤。”还滚烫着,白薇应声的同时把紫砂锅端下灶。
“嗯。”
到了医院后他们在重症监护室的走廊边看见了阮柔,她正贴着透明的玻璃看着躺在里面人事不醒的阮硕。此时他的身上插满了各种粗细不一的管子,医生说他现生命体征还正常,并没有出现大的波动,如果不出意外,今明两天应该就会苏醒。
这无疑是个好消息,自动忽略了医生说的“不出意外”几个字。
“阿泽,我想,那份文件应该已经被李绯儿拿了,这段时间我可能……”她现在心力憔悴,怕自己会误了他的事。
“后面的事我来做,你就好好守着阮硕。”苏兰泽打断她,却问道,“你确定是李绯儿?”
“嗯。”阮柔淡淡点头,眼中有说不出的哀伤。要不是她,她一时也不会像走火入魔一样,她哥也就不会被她撞成现在这个模样。
她现在除了后悔,更多的还是对李绯儿的恨意,阮柔咬着牙,低低道,“阿泽,不要放过李绯儿,我想,这一连串的事都应该与她月兑不了干系!”
而白薇此时正呆呆的看着里面的阮硕,脑中想的却是苏兰泽命在旦夕的模样,是不是那个时候的他也像阮硕一样,孤零零的躺在堆满仪器的病房里,像一具了无生气的尸体……
渐渐的她的眼中浮起了雾气,一眨不眨的看着病床上的人,眼前一时影像错乱,一会是阮硕,一会儿又变成了苏兰泽的脸,紧扣着玻璃的手哗啦一声,弄出一片响声。
正说话的两人都停了下来,看着她。
白薇一时怔,垂着头走到两人身边,苏兰泽只是稍有停顿,便又继续往下说,阮柔听一会儿又回几句,也没再看她一眼。白薇原本垂着的头却在听清他们说的话后慢慢的抬起来,满眼皆是不敢置信。
她刚才没听错吧,阮硕和李绯儿……他们怎么会……
昨天情况有点混乱就算阮柔有提过她一时也没往心里去,现在听他们两人这么一说,再想到她昨天的话,慢慢的脑中浮起一道清晰的脉络,难道说……他早就知道了?
一定是的,不然他听到这些话为什么一点惊讶都没有,表上平静得可怕。静静的看着他的侧脸,眼中既有悲愤又有怜惜!
她心痛他,竟然被自己最信任的兄弟背叛,她也愤慨,那个李绯儿为什么要阴魂不散!
当初害得他们夫妻离散,闹成今天这个局面,现在又害得苏氏纷乱连连,还害得阮硕命在夕,这个女人简直就是恶魔!
她越想越生气,一张俏脸气得生白,阮柔微微诧异的睇眸,未了又不着痕迹的移回视线。
这时,两人的谈话已经告一段落,阮柔转身走向那面透明玻璃,她呼出的热气模糊了镜面,她便用手指抹去,眼睛却是一眨不眨的看着里面的人,看着那呼吸机上那上下跳动的曲线,目光有些呆滞。
这时苏兰泽忽然拍了拍白薇的肩,她才想想起手里的汤来,正要给她,又怕她拒绝,便附到他耳边,低语了几句,苏兰泽沉默了下,接过汤盅慢慢走向阮柔。
“你吃点东西吧。”
“谢谢,我吃不下……”阮柔回头苦涩一笑,现在就是山珍海味摆她面前,也是食不知味。她已经彻夜未眠,身上还是穿的事发时候的衣服,上面的血污已经凝成了硬硬的一块,发丝零乱,看上去极是狼狈,但也没人在乎这些,只是担心着她的身体吃不消。
“阮柔,多少吃点吧,不然,你也支撑不住啊。”白薇在一旁苦劝。
阮柔闻言看向她,眼中有着一闪而过的落寞,无言接过汤,像是强迫自己一样,埋头喝了几口,皱了下眉,又喝了一些,这才把汤盅递了回来,“谢谢。”
声音有些冷,却少了往日里的那些嫌恶,白薇有些受宠若惊,喏喏着接过来,正要转身,又听她道,“这段日子就拜托你好好照顾阿泽了。”
拿着汤盅的手一抖,白薇顿时绽出苦涩的笑,又是尴尬又是酸涩的嗯了声。
阮柔说这话的时候却是看着苏兰泽,自是捕捉到他脸上一闪而过的复杂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