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河边，雨常磊手中拿着几块在地上捡的小石子，一块一块朝河面打去，石子在河面上跃了几下，引得水面好几圈涟漪波纹泛开。
“刚才回去的路上，正好碰到赶来找我的府中下人，说是皇上刚刚下了急诏，边关有黑域国的官兵出现，最近那边不太安分，虽然有和黑域国签了协议，但是最近他们刚换了域主，是个狠角色，皇上对他们不放心。想让我去那边守着。”
沈月坐在他身后的一块石头上，看着他扔出的石子在水面上打出涟漪，听到他的话，目光一顿，抬头看向他，有些愣怔，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他为什么和自己说这些？
沈月的心中有各种情绪，说不出道不明，似乎是惆怅失落，又似乎是平静无波。
雨常磊转过了身来，看着她，犹豫了一会儿，终于像下定了决心似的，对沈月开口：“我跟你说这些，是想要一个答案？”
“答案？”沈月其实心中隐约知道雨常磊想要的是什么的答案，但是口中还是问了出来。
“我是个男人，而且是个在争战沙场的男人。”雨常磊走了过来，坐在了沈月的身边，转头看着她，漆黑的眼睛有着晶亮的光芒，很坚定：“不喜欢拐弯抹角。岳沉影，我不想错过你，你……你该知道我对你情有独钟。”
看着那双异常坚定认真的眼睛，听着他说出那样直白却很热切的话，沈月心中就像刚才那些个石子落在了河面上一样，顿时起了波澜，而且不是一个两个，而是很多个。
见沈月没有说话，雨常磊紧张地开口：“我，我的话吓到你了吗？”
若是寻常女子听到男子这样直接地表达，估计都是要被吓到的吧？可是他原想沈月与别个女子不同，而且，自己的性情就是如此，既然对她是真心实意，那有什么好拐弯抹角的？只是，见沈月这样沉默错愕的样子，心中一下子也没了底气。
她心中不会因此怪我唐突，厌烦了我吧？
正当雨常磊心中担心的时候，沈月总算开口了：“是的。有点被吓到。”接着，她又笑了：“呵呵，不过你们这些沙场儿郎都这么直接的吗？若是碰到了其他的姑娘，估计早就被你们给吓跑了。”
见沈月不但没有生气，也没有讨厌自己，反而还能跟自己开玩笑，雨常磊一颗悬着的心总算落了下来，笑了两声，但随即又提了起来，他有些殷切紧张地看着沈月：“那，那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沈月一愣。目光突然转开，看着面前平静的河面，有些出神。
是啊，她的意思呢？
其实，她自己也不太清楚。的确，她承认，自己对雨常磊并不反感，而且跟他相处的时候也没有压力没有顾忌，也不需要做防备。可是，冷静下来想一想的话，如果说真的对他有什么特别的感情，她自认为，好像没有。至少，现在没有。
雨常磊很优秀，而且也不像林延枫那样有着纠缠不清的各种桃花事件，最关键的问题是，他是个伟岸男儿，聪明睿智却也不乏坦率爽朗，尤其对自己也是真心实意，不论从哪个方面看，都是个值得托付终身的人吧？
可是，难道就因为这些条件就答应他吗？
不知为何，沈月突然想起了她的母亲，那个到死都没有得到沈正庭一分爱怜的可怜女人，她为了他耗尽了美好的年华，耗到心力交瘁，容颜憔悴，可是，最终又得到了什么呢？什么都没有得到，只得到了无穷的孤寂和年幼的沈月。其他的，什么都没有。
沈月已经记不清母亲是否是爱着父亲的，她只是看到母亲日复一日地坐在倚园的院落里，目光出神地望着园门的方向，像是在等着什么，表情落寞而悲伤，身形纤瘦而脆弱，可她却及其有定力，每天除了照顾教导沈月，一旦得了空闲，就会坐在那里，不变的地点，不变的姿势，不变的眼神，最后，不变的叹息。
小时候沈月不懂，时常在想娘亲这是怎么了？这是在等什么人吗？或许是在等爹爹回来，可是爹爹不是很久才回来一次吗？而且每次回来都会骂娘亲，娘亲又为什么要等他呢？
但是，随着长大，沈月似乎有些懂了。母亲那样的等，等的是自己心中所爱。然而，答案显然是令人失望，甚至是令母亲绝望的，她深深记得，就是母亲去世前一天，也是带着病体一如既往地坐在那里等着的。
但等来的，却是一世的虚无。
“娘希望你晓得，日后长大成人了，要寻个真心待你，而你又真心喜欢的人。若是真无法遇到相爱的人，那就听心的选择，做出最恰当的决定，不要如娘这一般，一世的孤寂。
那是沈夫人在病重期间有一次在床榻上对沈月说的话。说话时，那双疲惫美丽的眼睛里蕴含着无数的无奈与悲伤，沈月如今回想起来，竟想起那眼睛中还有深深的痛。
一想起那双眼睛，沈月的心便是一紧，眉头微蹙，抿紧了唇。
雨常磊注意着她脸上一丝一毫的变化，见她突然那样，心中在意：“怎么了？”
沈月回过头来，看着他，目光有些悠远，有些忧伤，仿佛看着的人不是他，而是透过他看向远处：“雨常磊，对不起，我现在，没有那样的念头。”
沈月的话语说得很轻，但那些很轻话语里说出来的字眼却是像石头一般重重地打在了雨常磊的心上，他的瞳孔一缩，有复杂的情绪在眼中蔓延，交错在一起，分辨不清，他长时间地看着沈月，没有说话。直到过了很久，他似乎是有些接受了那番话以后，才叹了口气：“那你对言睦荣和林延枫呢？你难道……”
“我对你们当中的任何一个都不敢兴趣。”沈月打断他的话，目光笃定：“或者该说，我还没有准备好要接受一个男人进入我的生活，成为我的良人。雨常磊，你们当中的任何一个，都不可能是我的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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