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未曾开口,云伤只是任由云轻飏抱着自己,她垂下眼,暗自苦笑。
或许,他并不是因为想念和挂心才用尽手段帮助她出狱,只是因为,他需要她完成一个更重要的任务罢了。
“我虽然和云轻川不熟,不过他应该不是那样的人,你又何苦早早埋线布局?”
云伤的手指微微用力,紧紧地攀着云轻飏的小臂,根根指尖儿都泛了白。
她确实与云轻川不相熟,可毕竟面由心生,和云耀霆的越老越奸诈有所不同,他是个坦荡磊落的男人。
“你当云家当家人的身份是份小点心,谁吃都行?”
头顶传来一声嗤笑,云轻飏嘲笑云伤的不谙世事,大家族里内部的勾心斗角远比外来的械斗更为激烈和可怕,只不过不在明处,厮杀却更为血`腥无情。
他口中的讽刺惹来云伤的脸色白了一白,她站稳身体,慢慢从他怀里撤离。
“我当然不懂,什么都不懂,八岁以前,我连吃一块糖都是奢望,你该比谁都清楚。”
云伤收敛眼底的多余情绪,一字一句不带任何情感地开口,她鲜少提及过去,可一旦提了,就是愠怒的前兆。
这些年,云轻飏将她养得,性格孤僻又乖张,一旦动了火气,说话恨不能句句带刺儿。
他亦不开口,只是用一双沉黑不见底的眼眸凝视着她,半晌,才抬起手来轻轻抚过云伤的脸颊。
“遗嘱在轻川那里,他喜欢你,早晚会让你知道那东西在哪。你只要告诉我地址,其他的都不用你出面。”
生平第一次,她挥开了他的手,皱眉道:“我不……”
话音未落,云轻飏已经一把攫住了云伤的下巴,迫使她抬头看着自己。
“你想让我死么?就算云轻川不会,云耀霆也不会让自己带着遗憾进棺材!他扳不倒我爸,死也要扳倒我!我死了,我们就什么都没有了!”
他猩红着双眼,低低怒吼,咆哮着将这一残酷事实讲给云伤,也是这些年来的第一次,他在她面前大动肝火。
云伤全身战`栗着,她从未见过这副模样的云轻飏,失控,无奈,暴`戾,混杂了太多她不熟知的性格。
“云伤,我没有其他办法,你知道,对于云轻川那种人,不找对突破口,我一辈子也别想拿到我想要的。”
他低下头,用额头抵着云伤的额头,痛苦地承认自己的无能为力。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伸出手,轻轻抚着他的脑后和脖颈,像一个慈爱的母亲在安抚着自己的孩子。
“他在你十六岁生日宴上,对你一见钟情。这一点,我很确定。”
徐徐吐出一口气,云轻飏的话语里,似乎没有一丝醋意,有的只是感慨。
这样清醒冷静,永远都擅于区分敌友,明晰利益的男人,真的会在将来的某一天,完完全全地属于自己吗?
一向颇有自信的云伤瞬间陷入了前所未有的迷茫和担忧,在监狱里,能早日和云轻飏重逢,是她生存着的唯一信念,唯有靠着这个她才支撑着自己捱过去。
可如今,她宁愿自己仍是住在窄小冰冷的囚房里,起码求得一个心安。
十年的安稳和富足,其实,并没有将云伤骨子里那流浪狗一般的性格完全打磨殆尽。
“好,我用帮你拿到那份遗嘱,换一个功成名就,希望你还记得你的承诺。”
她后退几步,这一次脚下却站得很稳,因为她绝对不会让自己在同一个地方跌倒两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