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男人,他高高的个子,乌黑的头发微微卷曲,气度不凡。一身量身定做的深灰色西服,镶着淡淡金边,一望而知用料极度考究。他面容俊俏,狭长的双眼深若幽潭,偏偏有一种洗练的精干。
如此出色的男子从车上走下来,引得马路对面的行人都忍不住驻足观看。
“Alex,这排场也太大了,你知道我素来不好这个。”车内传出低沉的叹气声,声如金玉,带了些许慵懒,又有说不出的华贵气度,“也罢,今天将就将就好了。”
程喻嘉脸上顿时露出便秘一样的表情,然后,另外一个更俊俏的男人,在车内缓缓而出。
对面马路开始传来花痴的惊呼。
眉如远山黛,唇若点朱丹,细致光洁的皮肤,令这个东方男人看起来异常的优美。偏偏他的身材不是那种瘦弱的火柴棒,而是高大、匀称、挺拔,比起广告上的男模也不遑多让。和前面那个男人穿得一丝不苟的西服不同。他是一身银色西装,搭配浅蓝色的领带,名贵的布料在七月美国东海岸的阳光下闪闪发光,整个人散发着慵懒舒雅的高贵靡丽。
程喻文满意地看着久违的自家老巢,薄薄的唇翘起一个极其优雅迷人的弧度:“这样很好、很好。”
这两兄弟站在繁华的华尔街街头,就像两颗太阳落到了地球上,闪瞎了所有人的眼。
门童被这两颗太阳照耀得头都不敢抬,恭恭敬敬地说:“两位程先生……请进去吧。”
程喻嘉一向面瘫。
程喻文笑容可掬。
“很好、很好。”
“我说程喻文,你还要脸不要脸,在红地毯上赖那么久!”
回到办公室,弟弟一改刚才的面瘫,大力吐槽刚才兄长流连红地毯的行为:“这么喜欢镁光灯和红地毯,就回来工作啊!正好换我环游世界!”
“那可不行。”程喻文为自己和弟弟倒了两杯白兰地,琥珀色的液体在二十年代意大利水晶杯里荡漾着,酝酿出醉人的芬芳,“我只不过回国开网吧,你却要环游世界。我走了,你可以找到我;你走了,我哪儿找你去。”
程喻嘉满脸惨不忍睹。
你说丢脸不丢脸,掌握着数以亿计的财富,跺一跺脚华尔街都要抖三抖的两位程氏总裁,竟然比赛着要往外跑。
兄弟俩斗完嘴,程喻文开始说正事:“天使基金那边的消息,是你放出去的吧?”
员工们的窃窃私语,可逃不过程喻文的耳朵。程喻嘉也迅速恢复面瘫,面无表情地点头。“那帮家伙在水底潜伏太久了,不惊动惊动他们再仍点儿鱼饵,恐怕不会轻易出动。”
琥珀色的流光在程喻文脸上荡漾,他笑容不减,仿佛只是讨论今晚的晚饭去哪儿吃一样轻松:“那就是要引蛇出洞了。”
……
星期三的傍晚,温靖抵达雅加达,入住当地的丽思卡尔顿酒店。开场晚宴定在晚上八点。直到走进酒店那一刻,邹怡才“恍然大悟”地跟温靖拍拍脑袋:“对了,我忘记提醒你了,公司晚宴统一要求晚礼服出席。你有没有带晚礼服过来?”
温靖一呆:“晚礼服?”
“对呀!”
邹怡回答得毫不犹豫,温靖仔细观察了一下邹怡,她耸了耸肩,看起来倒不像作伪。温靖顿时为难起来:“可我只带了工作的衣服……”
也是她太大意了,一下子还没有适应这种外企的企业文化,在这种全球部署的跨国大公司里,除了日常工作,交际应酬场合的着装也是非常讲究的!温靖强作镇定,依旧办理手续,进入酒店豪华的客房里,完全没心情享受酒店里心形的按摩浴缸和地道泰国精油推拿服务,翻开行李打开日程表查找起来。
果然,这为期一个星期的会议里,有三场大型晚宴。
“7月3日,欢迎晚宴;7月6日,野外拓展加晚宴;7月9日,离别聚餐。”
这三场晚宴作为会议中的重要内容,都用加黑体标注出来,而其中中间还有好几天的晚上是没有额外安排的,这就意味着是各个分公司之间相互来回走动,设私宴联系感情的机会。
温靖的眼睛顺着文字一路下滑,最后落到了纸张最底下一行,那里是一行不起眼的模糊小字:“晚宴要求男士穿西服,女士正装出席。”
“女士正装出席……好一个伊芙琳,好一个邹怡!”
虽然邹怡表面上竭力装得无辜,可她自以为瞒天过海的小伎俩怎么瞒得过温靖双眼。她大概在大公司呆得久了,不知道在中小企业下面的战争是何其惨烈,多下作的手段温靖都见识过。
让温靖在晚宴上小小失礼,恐怕是邹怡要给温靖的一个下马威,令她在别的高管面前留一个不好的印象,以后无论温靖做得再出息也翻不出她手心去,好方便拿捏温靖。
只是此时此刻离晚宴开始只有两个小时不到,温靖也不能做出什么反击,当务之急是先找到一套合适的衣服来,好顺利地参加等会儿的晚宴。
温靖皱皱眉头,飞快地换好衣服,走出酒店,上了门口候着的出租车。
“I`d—love—to—JalanPlazaSenayan,Thank—you。(我要到PlazaSenayan去,谢谢)。”
温靖流利而没有任何口音的英文,令那位印尼当地人司机毫无阻碍地听到了。他一脚踩下油门,一边回头问:“Are—you—Janpanese?”
温靖笑笑,没有搭腔。虽然她不愿意承认自己是日本人,可印尼当地虽然大部分人都能够听懂粤语,却排华思想严重。最好的办法,就是闷声发大财。
于是司机不再说话,飞快地把车子驶入公路。
一路上,马路两旁的椰子树飞快倒退。热带地区的天空高阔辽远,天蓝得像泼上了油漆,树绿得像打过了蜜蜡。堂皇华丽的印尼皇宫在车旁倒退而过,在温靖冰凝的脸上投下片片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