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昀微微一怔,不知怎的竟忽然起了些许不清不楚的试探之意,气虚沙哑的嗓音掩去了小心翼翼的迟疑:“我的戏份已经杀青了,你如果不愿意或者觉得麻烦,就不要再勉强了……我的意思是,康导学棋可能也只是一时兴起……”
温淼的回答却仍是那样理所应当,坦荡得让人除了无力还是无力:“没什么勉强的,都是在一个网络棋室里,偶尔碰到了就顺手指点一下而已,反正我本来也是每天都会上去下几盘的。”
“噢……这样啊,那就好。”
苏昀低下头捏了捏眉心,无声笑了一笑。
所以果然,是想多了啊……
正自嘲,一抬眼,却见温淼竟已悄无声息地凑到了跟前,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盯着他仔仔细细瞧了瞧,然后伸手,覆上了他的额头。
苏昀背靠着壁橱,猝不及防之下被她那有些凉的手指触及肌肤,一惊一窘,便条件反射的猛然向后一躲,‘哐当’一声撞了个实打实。
一吃痛,下意识便弯了腰,想去捂后脑勺。不料又因低估了温淼那慢三拍的反应速度,而不偏不倚地与其进行了一次脑门与脑门的亲密接触。
已经烧了好几天的病号本就一直头疼难耐,此刻前后受创,只觉脑袋竟像是要裂开一般。然而他却暂时没空去搭理这些,因为温淼正一边揉着自己被撞的前额一边慢悠悠对他说了句:“趴床上去,把衣服月兑了。”
苏昀:“……”
自己究竟是烧糊涂了呢还是烧糊涂了呢还是烧糊涂了呢?
如中了定身咒般僵在那儿不知该作何反应的苏昀,开始认真思考这个深奥的问题。
而始作俑者却仍是淡定到令人蛋碎的模样,说完后便走到茶几旁,从她带来的那个超大容量的包里往外拿东西。
猫粮妙鲜包,猫玩具,巧克力,蜜枣,女乃茶随手包……
怒哥跳上桌,审视了一圈,看中了一只毛绒球,用爪子拨到地上,然后追着滚了出去。
而苏昀则又开始反省,自己居然让来访的客人自备‘干粮’,实在是不像话。不过,这个客人好歹总也算是顺便来探望他这个病人的,却连一样聊表慰问的东西都没给他带,貌似也不是很像话。又不过,本来也就不能按照正常人类的标准来要求这个不知道生活在几次元的姑娘,所以说到底还是只有他这个不称职的主人不像话……
苏昀正想得一脑子浆糊,温淼已经最后拿出了一个形状奇怪的玉石板,一瓶油,还有一本书。然后转过身看着他,皱皱眉:“你怎么还杵着不动?”
“什……么?”
“快把上衣月兑了呀。”
“啊,原来只月兑上衣,不用月兑……月兑……”苏昀一脸尴尬,咬到了舌头:“我……我是说,你……想做什么?”
“刮痧啊。”
“……刮痧?”
“中医疗法,可以退烧的。”温淼瞅着他那迅速从两颊蔓延到脖颈的可疑红晕,眨眨眼:“不然呢?”
苏昀非常后悔刚刚为什么没把自己的舌头咬下来,只好硬着头皮干笑:“不用不用,我吃了药已经没事了。”
“撒谎。”温淼走上前来,驾轻就熟地一伸手:“瞧,烫着呢!”
整个人于是又是一僵,不过有了惨痛教训的苏昀这回总算没躲,只突然有了霎那的恍惚。
自从年少离家独自闯荡,生病发烧什么的早已习惯自己捱一捱就过去了,即便严重到进了医院,护士也只是发一根体温计而已。像现在这样被别人以手试温度,似乎,真的许多年没有过了……
见他发愣,温淼不免莫名,想了想,踮起脚,手再伸长些,然后一转弯,在那光溜溜的后脑勺上实实在在地模了一把:“撞傻了吗?”
苏昀:“……”
温淼却并不等他的回应,立即便收回胳膊一本正经的站好,但那忽闪着的眼睛抿着的嘴唇,却摆明了是在对模到的东西的手感很是满意。
瞧着她这副要笑不笑的得逞模样,苏昀忽然就有点儿想要泪奔的冲动。
自己的这枚‘小秃瓢’,到底还是失守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