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山,回到县城里的‘剧组大本营’时天都已经黑了。
离寿终正寝仅一步之遥的破面包车在蜿蜒颠簸的坑爹道路上晃了五六个钟头,温淼居然就大模大样地躺在最后一排的座位上睡了个一路香甜。停车后,大家伙儿搬机械扛器具闹哄哄乱得一塌糊涂,她竟好梦依旧岿然不动。
从而充分证明,能吃和能睡自古以来就是两项焦孟不离的大招绝技。
苏昀缓缓站直,默默扭头:“我……这就去买。”
温淼随便挑了一块看卖相绝对称不上精细甚至堪称粗陋的蛋糕,咬了一口,点点头:“味道还行。”
“谁来……”苏昀愣了愣,忽然有了种与雅典娜师承一脉的不详的预感,脸色顿时精彩纷呈:“不……会……吧……”
“没有人会喜欢永远吃老本的。”苏昀的动作停了一下,思索了片刻,又道:“不过也要分情况,比如……费翔你知道么?”
蜿地最簸。温淼笑嘻嘻地闭着眼爬上他的背,小狗似的蹭蹭他的脖子,睡意未消的声音有些软糯:“以后你要是不想走路,我也背你。”
“每个给妹子买过卫生巾的汉子上辈子都是折了鸟鸟的西门庆。”
笑米米地顺手打开电视,喝着山寨版的逆天饮料,看着山寨版的娱乐节目,漫无目的按了一会儿遥控器,温淼忽然两眼一亮,大叫:“你快看你!”
苏昀看了一眼屏幕上仍在边跳边唱着多年前那首成名曲,却已然不再是青涩少年的自己,淡淡回了句:“唱片市场不景气,没人愿意做赔本生意呗。”
温淼不耐烦,跳下床,推着他往外走:“你们男人真是麻烦,一天到晚就知道纠结一些没用的东西,跟雷焱一个德性。”
“噢。”
不管他有多么的坦然,身为娱乐圈中人的恋情,却终究是越晚曝光越少曝光,越好。
温淼盘着腿撑着脸围观他落荒而逃围观得很欢乐:“上山的时候就不知掉哪儿去了。”
温淼随便换了个台,随即转过身看着他:“你不想总是拿以前的东西出来炒冷饭,对吗?”
“这个我知道,我妈还在读书那会儿就是他的超级脑残粉了。他春节晚会出来的时候,我妈激动得连我爸都吃醋了。”
能看不能吃这种有碍身心健康的日子体验个两三天已经足够了,他可以勉为其难做做柳下惠,但忍者神龟什么的还是算了吧……
苏昀和孟凯琪的绯闻,虽说因了他的一拍摄完毕就立即随新剧组远赴偏远地区消失于大众视线而迅速降温,但这个圈子最不缺的就是发现狗血的眼睛,无风还起三尺浪,何况大庭广众证据确凿?
苏昀偏首看着她长长的睫毛在眼窝处打出的浅浅光影,顿了顿,弯起唇角:“嗯,不急。”
苏昀就那么将温淼一路背进了屋,放到床上,她才总算依依不舍撒了手。
苏昀眉心蹙了蹙,刚想开口,便听她又紧接着说了句:“因为,只要是我喜欢的,他们就一定会喜欢。”停了一下,又加重语气:“一定会的!”
他就算不是那种对什么样的女人都游刃有余的风月高手,但好歹也在两*兴关系堪称最复杂的娱乐圈里混了快十年,通常情况下和女明星互相开个不是太过分的玩笑,甚至按照环境要求逢场作个戏之类的总还是可以游刃有余周全应对的。
“……虽然是这个意思没错,不过听起来怎么有点别扭……”
苏昀微微愣了一下,旋即笑着摇摇头:“好吧,来,我背你。”
“不是为了吃……”温淼的眼睛极是水灵,表情甚为纯良:“大姨妈来了。”
“嗯。”
而已然充分被激发出‘二十四孝男友’这一隐藏技能属性的苏昀,自是对能够亲手为其提供ROOMSERVICE的饮食服务表示乐意至极荣幸之至。
轻轻落下一个吻在她的发心,苏昀抬眼望着不知何时从壁橱里探出了半个脑袋静静看着他们的大花猫,笑容渐渐敛去。握着手机的五指,骨节青白。
“你上次还说要骑车带我。”
待别人都下去了,始终任劳任怨坐在‘睡神’旁边贡献大腿当枕头的苏昀,才开始试图将她弄醒:“快醒醒困,吃完饭再接着睡。”
温淼重重点了一下头,而后紧紧抱住他,把脸埋入他的胸口。
“啊?”
“好呀。”
“加长夜用。”
苏昀僵在那儿无语半晌,却也只能抚了抚额,幽幽地望着她,幽幽地叹了口气:“你真的是,学坏了。”
过道的灯光昏黄,照在她仰起的脸上,将那对原本清澈见底的眼眸映出一片浅棕的暗色。
苏昀一怔:“不清楚……大概应该会有吃宵夜的地方吧。你要去找找看吗?”
“噢……啊?”
“那过来吃东西吧。”
温淼正渴着,接过来直接一口气灌了小半瓶,然后咂咂嘴,看看商标,由衷赞叹:“只要中*国*人*民有山寨,收复钓鱼岛就指日可待!”
再者说了,就算之前那确实都是为了宣传造势而弄出来的炒作,苏昀现在脑袋上顶的却依然也还是‘歌坛小天后孟凯琪现任绯闻男友’的耀目光环。
苏昀正忙着收拾行李,纳闷:“我看什么看我?”回头一瞧,原来是正在播一档他之前为了宣传电影而参与录制的综艺秀,这会儿恰好放到他在唱歌,看着温淼兴奋的样子忍不住莞尔失笑:“活生生的真人站在这儿给你看,不比电视上的那个强?”
苏昀不禁一笑,揉了揉她的头发,递上一瓶饮料,温言:“别噎着。”
苏昀惊诧:“真的?”
于是失了恋的大花猫一路都蔫耷耷的很是萎靡,也越发觉得这两个浓情蜜意的人类怎么看怎么闹心,索性一进房间便钻进了壁橱关上门,把脸整个儿埋入两只前爪,眼不见为净。
“还有,快捷键……”
跪坐在床上的温淼仰着脸看着那呼吸教缠的俊逸容颜,眨眨眼,忽地问了句:“现在是不是没有店开门了?”
康衍的这番苦心,苏昀自是明白的。zVXC。
“你也会这样的!”温淼认真地将这段话想了片刻,然后认真地将他抱了一抱:“将来你就算七老八十的时候,还在唱那首蹦蹦跳跳的歌,也一定没人会笑话你的。”
然而康衍却并不知道,其实现在的情况是,即便他苏昀主动想让媒体将这段恋情昭告天下,恐怕,也没有一条新闻能面得了世。
“我拿到新手机就会马上跟他联系的,估计他应该会很生气,不过很快就没事了。从小到大,他跟我生气的最高纪录是八分钟。”温淼一反常态的语速极快:“等他气完了,我们就一起回家,他家的人和我家的人都非常好,都会喜欢你的……”
“那什么……我待会儿可能要和康导讨论剧本,你自己乖乖的看完电视就睡觉,明早我来叫你吃早餐。”苏昀状似万分镇定地拿起自己的行李,顺便从包里翻出因为之前在山上没有信号而许久没开的手机,又随口问了句:“对了,你的呢?”
“这里的人们大概不太爱吃甜食糕点什么的,商店关门也早,我就只买到了这些。”苏昀边唠叨边打开包装袋:“不过明早就有人会去一趟市里,我已经托了他多带点好吃的回来,现在你就只好先凑合着解解馋了。”
“知道啦,你不是老‘2’,要做‘1’。”
想起冬天两人一块儿去买电话时的情形,温淼不禁也笑起来:“就那款吧,挺好的。”
“哦。”
所以如今这腿劈的,那绝对是闪瞎一排狗眼的高调啊……
温淼用坚毅的小眼神告诉他肯定的答案。
“真是猪都被你比下去了啊……”苏昀无奈摇头,将大包小包的东西放在桌上,强行拉着有点睡傻了的温淼过去洗了两把冷水脸,又为她按摩了一阵子太阳穴顺便活动了一下筋骨:“醒困了没?”
“……虽然听上去好像有点心酸,不过还是谢谢……”苏昀抿着一丝笑,俯身吻了吻她的鼻尖:“谢谢你,相信我。”
好一会儿,温淼才不情不愿地勉强坐起来,却连眼都懒得睁,抓抓很有后现代造型风格的乱发,打个哈欠,将两条胳膊冲他一伸。
苏昀:“……”
“逗你玩儿的!”温淼终于绷不住大笑起来,像个活泼的白*面大包子一样在床上滚来滚去:“那些小说里说,肯半夜出去为女朋友买这个的,都是好男人,比去买杰老师的好多了。恭喜你哟!”
“一件一件来嘛,急什么。”
何曾想现如今,竟会被温淼这个连纸上谈兵都半生不熟似懂非懂的丫头片子屡屡调戏,且回回丢盔弃甲溃不成军,真是情何以堪。
痛定思痛知耻而后勇,遂做出了一个英勇的决定,三十六计走为上……
“没事儿!”温淼拍拍苏昀的胸口,大义凛然且自豪万分:“香港同胞不要怕,我们大天*朝的嫡*系子民早就百毒不侵了!”
“不一样嘛。”温淼一脸花痴地听完,然后模模下巴:“其实你的声音很好听啊,为什么后来不出新歌了?”
苏昀不禁一笑:“所以啊,虽然费翔现在依旧会唱着三十年前的老歌,但我想没人会觉得他是在吃老本,只会认为他是在通过那些带着岁月痕迹的作品,来和观众一起回味过去的时光。因为他并没有停留在曾经的辉煌上止步不前,而是一直在别的领域做新的尝试,并取得了更加了不起的成就。”
只可惜,围观群众刚刚兴奋起来的八卦小火苗,几乎立马就被康衍下达的所谓,目前与剧组有关的一切消息仅限内部成员交流沟通的‘封口令’给无情浇灭了。
“当然是假的。”温淼的回答特别诚恳,也特别不给面子。不过,她仍是将一点儿也不美味的蛋糕全塞进了嘴里,同时抓过苏昀的手,指指他的腕表,含混着声音:“你花了两个小时跑了那么多地方为我买来的东西,再难吃我也喜欢。”
两人如此招摇的亲密举动在一同从山里出来的那帮人看来已是习以为常,但对另一半留守的工作人员而言,就多少有点爆炸性新闻的惊悚了。
温淼之前睡得太多有些迷糊,这会儿只觉浑身上下都懒得动,便不愿出去吃晚饭。
“……”
“护舒宝牌。”
“带翅膀的。”
“……那快别喝了,小心有问题。”
“看来明天不仅要托人给你带吃的还要顺便带个手机。”苏昀开机扫了一眼这些天的未接来电和短信,视线忽地敛了敛,而后又自如一笑:“还是上次买的那款?”
当原本只属于两个人的世界,被巨细靡遗甚至刻意扭曲地呈现在众多全然不相关的人的面前,从而承受无数或是善意或是恶意甚或只是穷极无聊想要发泄自己负面情绪的指手画脚,不知究竟要是怎样牢固的感情基础,才会自始至终不出现丝毫的动摇?
等苏昀转了一大圈回来,温淼才总算在刚结束的又一轮回笼觉中勉强清醒了过来,
苏昀挑了一下眉梢,指指自己的脑袋:“不过以后你的电话本,要存在我这儿。”
“啊对了,说到学习这个问题,我还通过自学弄明白了一件事儿!”温淼忽地想起了什么似的爬起来,伸出双手,放在他柔韧劲瘦的腰侧,小模样仍是一脸学术探讨般的正直:“男人的腰的重要性,主要体现在哪个方面。”
苏昀的脚下猛然一顿。
苏昀开始默默地自我反省。
所幸,参与制作这类厚重历史题材的班子与那‘八卦共*狗血一色,干爹与小三齐飞’的热闹娱乐圈,关系本就不是那么的密切,也根本用不着靠什么炒作来博关注,所以对这种事儿其实也不过就是用来跟自己人茶余饭后开个玩笑什么的。否则,光凭导演的一句话,又岂能当真压得住?
怒哥在山上找的新媳妇不愿放弃野生的籍贯接受家养的户口,只能与情郎哥哥喵挥泪斩情丝。
苏昀的唇线绷紧,眉眼却越发温软,抬手模了模她的头发,笑意浅浅:“成啊,咱们就按你说的做。”
县城的宾馆条件虽仍不怎么样,但好歹比山里的招待所还是要强许多的。至少客房充裕,苏昀便给温淼单独开了个房间。
“这不是七喜,是匕喜。”
山中三日,可不知岁月,能不问凡俗。
而如今,有些人有些事,终须去面对。
作者有话说:终于可以下黑手了哟!HIAHIAHIAHIAHI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