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王霸经过一场大事,更放任自己,只不过做坏事隐晦得多;科伢又饿又怕,但不敢动,痛苦万状;王三残忍地冷笑几声,也不去管他;科伢的泪似乎流干,不再哭;有条白影随着水波晃动;解琼一路哭泣,领人把科伢送回家
开学,我们初二班升为初三班,又有几个同学主动退学,同时增加3个故意留级的同学。两男一女,两男是钱坤和罗峰,一女叫杨英。他们都是为成绩更好而故意留级。
王霸经过一场大事,依然“稳坐钓鱼台”,就更放任自己,只不过做坏事隐晦得多,常常以攻击别人取乐。这天早自习,教室里没老师,王霸无事找事,问:“科伢,你跟你媳妇子睡过觉没有?”
科伢的脸“腾”地一下通红,大骂王霸:“你这个臭王八,我跟你妈睡过!”
王霸大怒,当即冲过去,要揍科伢,就听门边一声吼:“住手!”
王三怒气冲冲,进来。刚才,他又在门外偷听。刚生王霸时,他还是民办教师,教数学,语文水平却不怎样,希望儿子长大后当“霸王”,就给儿子取名“王霸”,偏没想到这是“王八”的谐音,直到以后人们叫惯“王八”,他才醒悟,后悔不迭,却已迟。这时,他竟听科伢公然骂自己的儿子为“王八”,心里极不舒服,于是进去先给王霸两耳光,然后对科伢说:“我已教训过王霸同学。现在,轮到你了,跟我来!”
科伢跟去。眼看科伢浑身发颤的背影,我心上猛然“格登”一下。
科伢跟到王三宿舍。王三严厉地说:“你给我站那儿!”他自己则坐下,自顾自修改作业。
一会儿,早自习结束,王三去打来饭菜,有滋有味地吃,吃完又去洗碗,并让王霸去食堂吃:“不必来我这儿。”
科伢又饿又怕,但不敢动,痛苦万状。王三依然不理他,自顾自看书。
9点,一个干部模样的人进来。王三赶紧让座敬茶,热乎乎地叫“区长”。原来,这正是永茂区分管文教的副区长,因他女儿读书不争气,今年未能考上这所重点初中,来找老校长,想让学校开后门。老校长敷衍两句,就让他来找王三。王三听完他的解释,不阴不阳地说:“我们当老师的就象母狗子。平时,‘别人’不管我们死活,工资一月推迟一月,真恨不得不发。一旦有好处,公狗子可就成群结队地来,今天这个来,明天那个也来!为么子为自己那点事,就那么勤便呢?”
副区长还没听完,脸上先憋得通红,心里窝火,脸上却笑着,打断王三的话:“王主任,您忙,您忙,我再来,再来!”说着,灰溜溜地出去。
“您走好,您走好!”王三嘴上客客气气地将副区长送出门,转身后依然不理科伢,一脸得意地干自己乱七八糟的事,冷笑着心想:“如果是能作主的正区长或更有权的区委书记来找我,还差不多!你一个副的,又升不上去了,还空手来找我,谁理你?”
**的官场
就是这样,
如果不能肥私,
就一文不值!
第4节课铃声响起,科伢脸色苍白,豆大汗珠直往地下掉,双腿发抖。王三冷笑几声,然后开腔:“你以为你十六七岁就找老婆,很光荣,是不是?嗯!”
每一个字都象重锤一样,砸在科伢幼女敕的心上。他心里慌乱得更加厉害。他最怕有人说这事,加之身体正在发育迅猛期,心理十分脆弱,哪里经受得起这些话?汗珠子掉得更勤,腿更僵硬,却抖得更厉害,一张脸白得象纸,象雪。
“王霸问你一句,你还挺得意,竟当着众人侮骂他母亲,这是人话吗?即使他打你、骂你,还有我嘛,你可以找我告状嘛,凭什么口口声声侮骂他母亲呢!”王三故意停顿几秒,看科伢将要瘫痪的样子,才说结束语,“你别光荣了!回去好好管住臭嘴,管住做人的清白是正经!”
科伢一下昏倒在地。王三残忍地冷笑几声,也不去管他,径直来到初三班教室,先和正在讲课的张老师打过招呼,就喊:“谢群山,你带个男生来一下!”
我正因科伢去半天没回,坐立不安,这时见王三进来,心中突然一震,预感到什么,听到叫我,没顾上喊人,就独自冲出去,直奔王三宿舍。
王三又喊:“吉应学,你也来一下!”
我跑进王三宿舍,扶起科伢,顿时泪如泉涌。吉应学赶来,帮我把科伢背回学生宿舍,就回到教室。
一会儿,科伢醒来,看见我,心里有苦,却说不出,不禁痛哭失声。
大人
翅膀早长硬,
心上都已起茧,
往往不知道
这样的折磨,
对于一个
身心稚女敕的孩子,
意味着什么……
下课铃响起,科伢突然对我说:“你一定要活下去啊!”
我心里一震,嘴上却安慰他:“别胡思乱想。你肯定饿坏了,我去把中饭捡来,你一吃,就会好!”
永茂中学的学生伙食跟长进中小学差不多,早晚为苞谷合渣饭,午饭为自带的大米、洋芋、苞谷棒子等。唯一差别在于,现在农村的生活水平比以往好多了,许多学生可带大米蒸成午饭。今天早上,我淘了小哥义山用苞谷从区粮管所换来的大米蒸上。这时,我去食堂端来热气腾腾的白米饭,先让科伢吃。科伢本没吃早饭,却也仅吃几口,就再也吃不下去,眼泪仍牵线似地流出。我见状,吃得几口,也吃不下去。
唉,
朋友,
你究竟遇上了
什么样的疯狗?
对你下了
怎样的冷口?
把你折磨得
如此痛苦!
下午,我向吉老师告假,在宿舍陪科伢,几次都说要去请医生,无奈科伢总说“身上没事,只是心里疼,明天就会好”,就没去。
晚饭时,我去街上餐馆买来一份好饭菜,喂科伢。科伢本来不吃,经不住我左劝右劝,才勉强吃下十来口。
饭后,芳月、王芙拉上解琼,来看科伢。解琼见科伢被折磨成这样,想到前不久自己又被王三诓去糟蹋几回,一时心里堵得慌,真想一吐为快,痛骂王三这个畜生,但启口几次,终没吐出半个字,禁不住泪水也牵线似地流下来……
我又去向吉老师告假,晚上守护科伢。这时,科伢的泪似乎流干,不再哭,也不言语。
归寝时,同学们进来,有和科伢好的,来问候一阵,听到熄灯铃响,只得去躺下。我心里为科伢担忧,总睡不着,直到半夜过去,听到几声鸡鸣,又听到科伢的鼾声,终于耐不住困倦,和衣沉沉睡去。突然,我看见科伢被王霸打伤,满头是包;王三冷笑,把那些包划开,鲜血直冒;科伢远远跑过来,跟我哭诉:“我好苦啊,我父母作主给我讲的亲事,关我么子事呢?呜呜呜!”
科伢的哭声忽然变成起床铃声。我正不知所以,一下惊醒。原来,是南柯一梦。突然,我感到脚头空空,不禁心上紧缩,仔细一模,哪有科伢的影子!顿时,我心中绞痛,想起刚才的恶梦,更是不安,赶紧起床,发现科伢的毛巾、脸盆都在,不禁大急,脸也顾不上洗,就跑到吉老师门外,很响地敲门。
房内,吉老师很不耐烦地问:“哪个?”
“是我!”我自己都听出带着哭腔。
吉老师听出我的声音,不烦了,赶紧穿衣服,边穿边关切地问:“怎么啦?”
“科伢不在了!”
“你说什么?”吉老师没听清。
我急得哭起来,大声说——几乎是喊:“科伢不见了!”
“啊,真的吗?”吉老师倒吸一口凉气,穿好衣服,开门,洗脸,“到底么回事?”
“昨日儿他曾哭着对我说‘一定要好好活下去啊’,刚才起床,他就没了!”
吉老师大惊,但他毕竟是老师,沉着地对我说:“就要上早操,我们去等班上同学到齐,看有没有他,如果没有,就让同学们分头去找。”
说着,上操铃响起。同学们大都到齐,单单没有科伢。我和吉老师更着急。吉老师号召班上同学分头去找。我好象有种预感,等吉老师号召完毕,拉上吉老师,就向五洲河边跑。
七弯八拐,约5分钟后,师生来到一个偏僻所在——五洲河一个深水潭前。潭里碧绿碧绿,有条白影随着水波晃动。我头皮一紧,脑中一炸,一下软倒在河滩上。吉老师很镇定,三下两下月兑掉身上不多的夏装,只穿一条红色短裤,一个猛子扎下水,睁眼一看,发现科伢身穿白衬衣,两臂紧箍一块大石头,手压在石头下,身子悬浮在大石头上面。他赶紧潜下底,挪开那块大石。科伢的身体浮上去。他游上前,把科伢的身体托住,抱上岸。
我睁眼一看,果然是科伢。科伢的脸被水泡成白漂漂、胖大大的,但满面愁容依稀可辩。他已没有活气。我一下昏过去。吉老师想想,把科伢的尸体放到岸上,迅速穿上衣服,先把我抱回学生宿舍,放上床,让芳月和王芙守护,再简约向老校长汇过报,就带人去把科伢的尸体背到镇上。
老校长让解琼带路,领吉老师和几个民工抬着科伢的尸体,去找科伢父母。
一个青葱的生命
就这样逝去;
他生前,
稚女敕的心灵
曾受到非人的打击……
中午,一行人悲悲切切来到陈家。科伢母亲当即哭昏,醒来,就哈哈大笑。她疯了。陈父强忍悲痛,跪地磕头,请乡邻将自己的独生子安葬,后大病一场,好久身体才痊愈,但心上的创口永不会痊愈。
父母心头,
永留
不愈的
伤口;
因为,
父母的
心头肉,
已被恶狼
叼走!
当时,解琼一路哭泣,领人把科伢送回家,看到那些悲惨场面,更加难受,突然觉出肚子里似有什么东西在糯动,顿感一阵恶心,禁不住呕吐起来。解医生和夫人王医生正在这里,赶紧把女儿抱回家,给她做检查,越查越吃惊,最后不得不得出可怕结论——女儿怀孕了。夫妇俩如雷轰顶,怒气攻心,王夫人问呆在那儿的解琼:“姑女乃女乃,你是不是在学校和男生做出格的事了?”
解琼“哇”地一声哭出来,哽咽着,把她舅舅王三对她的玩弄一五一十说出。王夫人经不住这巨大打击,一下昏过去。解琼扑到王夫人身上,号啕大哭。解医生恨不能拿刀去把王三这舅子给宰了,但看母女这般模样,只得强忍愤怒,在旁悉心照护:
强忍痛悲,
为只为——
被畜生
蹂躏的
心肝宝贝!
中午,我醒来。上午已有大夫来看过我,说:“不要紧,一是因为饥饿,二是因为睡眠不足,三是因为精神受到打击,会很快好起来。”
这时,芳月和王芙看我费力地睁开眼,心中都一跳,一阵惊喜。我又闭上双眼,口中喃喃道:“水、水!”
芳月扶起我的头。王芙把早已准备好的冷开水喂到我口中。
慢慢地,我睁开眼睛,又说:“饿,饿!”
王芙从旁拿过早已准备好的米粥,一勺一勺喂我。我象个婴儿,饭来张口,吃下一二十口。芳月和王芙松口气。突然,我眉头一皱,想起什么,问:“科伢呢?”芳月和王芙低下头,眼泪止不住掉下来。突然,我想起科伢白漂漂、肿胀胀的脸,禁不住嚎啕大哭。三人抱头,失声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