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8、我听得入迷,觉得自己和章老师之间的那堵无形的高墙正在坍塌;再上语文课,我开始认真听讲,才发现章老师的课讲得很生动
苏学武由衷感激,他知道如此重复几次,他头上的处分帽子就有可能摘掉。我受到鼓舞,常常将一些心里话写成作文,附在章老师的命题作文后面。章老师总给我仔细修改。
这天晚自习,章老师来到教室,将我叫去,说:“我们谈谈作文。我发现班上除玉洁和你外,别人都只写我命题的作文。”
“李小华写过一篇,您批过‘已阅’,不过没改一个字。”
“李小华这人不地道,本地人,却刁一口怪腔,洋不洋,土不土,简直是瞎闹!我不喜欢他那吊儿郎当的模样!”章老师不高兴了。
我这才想起,自初中以来,李小华就一直学书本上的口气说话,文皱皱的,声母韵母一律用普通话,声调却用本地的,让听者耳朵怪别扭,心里确实不舒服,不过,一旦和他相处久了,习惯后,也就不怎么在意。怪不得章老师如此讨厌他!我心中发毛。章老师明白我心意,立刻笑笑,说:“我发现你写作文有一个很大的特点,就是文笔相当细腻,有时把议论文都写成记叙文。”看我有些不自在,他又和霭地笑笑,“你别担心。这不是缺点,反而是一种长处。”
我很吃惊,心思立刻被章老师的话抓去。章老师又说:“作文只是写作的初级阶段,而文学创作才是写作的高级阶段。我发现你很有文学创作潜力。”
“什么是‘文学’?”
“你看过小说没有?”
“语文书上多的是,怎么没看过?我小时就看过单本的《飞雪迎春》、《沸腾的群山》,初二时还看过上中下三集的《水浒全传》。”
“就是这些。你认为写得好不好?”
“当然好!”
“这些就是文学作品的一种。比如鲁迅,就是伟家。”
“他的《狂人日记》写得太好了!”
“这是中国第一篇白话小说。他还有更好的《阿Q正传》……”
我听得入迷,觉得自己和章老师之间的那堵无形的高墙正在坍塌……
章老师说:“在农中,考学希望不大,不如发展自己的特长。天下三十六行,行行出状元,不要在一棵树上吊死,考不上大学,也有出路!因此,根据你自身情况,我希望你在文学创作方面有所发展,到时总有好结果!”
“么样发展呢?”
“你还小,见的世面还不多,暂时不宜写小说——这需要丰富的生活积累。因此,你可以学着写一些新诗,以锻炼自己的写作能力,等到生活积累够了,再写《水浒全传》、《狂人日记》这样的小说。”
“我在日记本上写过几首诗,都是按古诗的大致格调写的。”
“干那个没出息。你应该写新诗。写古诗已过时,学习可以,不必专门去写。”
“么样的诗叫‘新诗’?”
“比如闻一多的《静鸟》、柯岩的《周总理,你在哪里》等,都是……”
一会儿,我怀着感恩的心情,告辞而去。章老师看着我的背影,笑了……
那个清晨,
四周大雾弥漫;
在大海上,
您指给我道路,
放逐我生命的航船。
然而,
您的心
却一直留在我身边;
否则,
我怎么会
时时回头,
寻找您瘦弱的身影——
如一根高细的桅杆……
再上语文课,我开始认真听讲,才发现章老师的课讲得很生动。比如讲到“哭”和“笑”这两个字,他问同学们:“看到这两个字,你们有什么感觉?”
我站起来,不抱信心地答:“‘笑’字象人笑咪咪的样子,‘哭’字象人掉眼睛水的样子。”
章老师大声说:“对!正是这种感觉!我们的祖先不简单,造出来的字都有绘画(美术)的成份,给人直观想象的空间……”
我从没听人这么启发自己,现在听到,很后悔以前没认真听章老师讲课。这时,我一旦认真学习,就觉得,农中是向日葵的校园:
眼睛瞪圆,
看太阳轰轰隆隆升起;
又始终仰视
这宇宙的慧眼——
燃烧自身,
照亮万物。
睫毛金黄,
眼与眼对视,
心与心对接
成桥;
渡过去求知欲,
渡过来真知灼见。
看太阳躺下休息了,
就低头沉思;
不知不觉间,
身体拔高一寸,
心灵厚实一分;
日积月累,
籽实密密麻麻,
粒粒饱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