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因为爱你至深,你所遇到的处境的困难,人情的冷暖,世俗的指责,生活的艰辛,精神上的苦愁,都使我内心隐隐作痛。我要安慰你,鼓励你,疼你,爱你,宠你,实际上还是纸上谈兵,迟迟实现不了。因此老师们的劝告和你的提问,都是难堪的处境逼出来的。我毫不怀疑他们对我对你都是一片好心和充满善意。我多想和他们好好谈谈我内心的矛盾与愁苦,但现在我只能对你所提的问题,讲些看法,同你商量。
一:人生的途径,没有失败和挫折,强者是极少极少的,“文王拘而演周易,种尼厄而作春秋,屈原放逐乃财赋离骚······”这说明挫折能转化为顺利,失败能走向成功。关键是在失败和挫折面前,人不能气馁,消沉,而是要冷静下来,积累力量,总结经验,准备再战。对待挫折和失败的态度是划分强者和弱者的界碑。这样的集体企业,不巩固不稳定,是它的本质特点,现在不解雇,垮台了也任然是各自东西,又有什么了不起?也不要断了同小胡,幼春和肖琳的交往,以免把社会信息完全隔断,多方面想办法,出路总会有的。
二:万一通过一段时间的努力,没有新的突破,与其过着动荡不定的生活,不如回来。即使回来,也是理直气壮地回来,结婚之说,本来就糊不住,但也用不着明白肯定地向谁做解释,越解释,传说越多,因为有一些不怀好意的人总爱无事生非,添枝加叶。假期满了我回来工作,这是正常的情况。没有房子住,扭到单位解决,自己也可以私下去找。在离了婚的情况下,没有人再怕纠纷了,只要自己坚强起来,边工作,边学习,边写作,道路也能走通的。张秀珍带着三个孩子,成了业余作家,不是好榜样吗?
你信中说,靠人不如靠己,一切都是自己努力创造才会有希望。是这样。你的毅力和决心是惊人的,相信你是一个强者。
三:“我想躲起来,你认为可以吗?”不可以。因为躲起来就月兑离了生活,如果再得不到很好的安慰,鼓励,没有好的环境,条件,精神上会更加愁苦,反而会导致消极悲观。在群众中振作精神生活,学习,工作,有人诽谤你,也有人赞扬你,有人反对你,也有人支持你。
四:你说:“照此下去,我不会疯,也会变成无用的病人······他们劝我考虑对象了······”这一方面使我心里作痛,另一方面我也不忍心约束你,也无权阻拦你。不过,你绝不可自卑自贱,你是一个善良,纯洁,有理想有抱负的女人,是极好的人,要慎重其事,不要急于求成。我衷心希望你一生在事业上能获得成就,在生活上过得幸福,最害怕看到你的不幸。因为我内心是非常爱你的,你的不幸就是我的不幸。纸短情长,复杂心情也无法表达。暂写到此。吻你!并祝你:
一切顺利!你最心爱的朋友--晓戈1985年4月1日
那一段时间我没有写日记,想到我在作家公司工作的点点滴滴,心里觉得气愤,不由地拿起笔来给那个贾总经理写了这样一封信:
贾老师:你好!
回家已十天左右,今天,我决定给你写一封信,谈谈我在贵公司工作后的思想认识。
贾老师:说真的,我没有料到这么快就被你解雇了,更没有料到你会连三月份的工资都不愿付给我。虽说我在工作上有失误的地方,但我认为纯属是巧合。先不说我没有外面接洽事务,业务的经验,就连经验丰富的小王,不也是在第二次打电话追问他汇款单位全称时,才告诉他的吗?!
再说订货,销货问题吧:我听到公司业务主任老彭讲订了缝纫机四千部,就赶紧写信到地方联系销售两百部。
洗衣机也是如此,我朋友到处联系,他的信你已看过。已完全有人要货,结果呢?连商品的影子也没有见到,又怨谁呢?!再说订货问题,自从我的信发到地方,有关的同志就跑路办理,当我亲自到家,谈判已进行得很顺利,并草签了合同。虽说是价格偏高,但毕竟是卖方收购价太贵,而且市场价也上涨,我想,这也不能怪我没有出力吧?当我辛苦异常,风雨兼程一天赶到成都时,贾老师却极为不爽快,货定不上,连工资也不发了。
贾老师你忘了?我也请了事假,在单位不领分文。要说开月兑我不要赖在你那里干领工资,而你过去也没有明说,再说公司里的人哪个又有实际效益呢?不都是在磨嘴皮子干领工资吗?!过去你不但没有明说,你不是还叫我不要想其他,安心回去订货的吗?你把我解雇了,要不是吴老师写信提醒你,贾老师,我恐怕还要向别人开口借钱,才能走上回家的路呢。
你说我在公司里话多,其实这只是借别人之口,这话并不是你说的,是老何说的,是那个副主编周中平不满意我,唆使老何说的。(我并不知道我在什么地方,什么原因得罪了他,或者是介绍我到这里来的人得罪了他?)你以前也说过,什么样的人经你的眼睛一过目,就能明了。那么,我相信,我相信我在贾老师的心中,不是一个坏人,只能算是一个安分守己的笨蛋罢了。
说我话多的只有老何。他有时不耐烦地挥手,说:“小李,你不要说了!”有时又说:“小李,你不要说,影响我们。我发现你有个缺点,就是话多!”
人世间哪有这样的道理?我是人,我有自己的喜怒哀乐,我也有说话的权利。况且,我在公司里恐怕没有狂妄到失去检点的地步吧?为什么用对“四类”人员说话的语气来对我呢?这是主人的义气?就因为我是一个外来人?一个没有钱而又不擅言辞和巴结的女人?
说到谈业务插嘴,贾老师你自己也明白,你们谈业务都是在里面的一间屋子,有谁能听见?就算在外面能听见,我是人生,地生,业务不精,地理不熟,有多大的发言权呢?我扪心自问,你们说话,我是极少插嘴的,这个说法,对我公平吗?!
说到我在单位“混”得不好,贾老师,本人进单位一年为学徒,第二年就转正。同志们对我的评语是:脏活,重活抢着干,待人有礼貌,工作积极热情。转正以后一直是柜组组长和商品记账员。柜台上的经验肯定是有的:卖过纺织品,小针织品,大百货,小百货,鞋类等商品。柜组里月月盘点,年年盘货,从不差款少钱。
当然,人生的难题有时会突然而至,就因为喜欢文学和爱人有了分歧,又因为追求和向往精神生活,遭到了有些人的非议和丈夫的报复,不得已离婚,怎么能说我“混”不下去了呢?诚然我是混不下去了,通过吴老师的介绍和推荐投奔到你的麾下,那么,你是不是也应该不看僧面看佛面,怎么能这样毫不容情地就开月兑掉呢?你说分到哪个门市别人都不要,真是这样的吗?你是一个总经理,连安排一个人下去都成了难题,那么,你还有多大的权利?我就算是一个饭桶,你要留在公司里吃闲饭,别人也不能奈何!我想,取我之长,“饭桶”二字还安不上吧?何况,“饭桶”的后面还有一个人,有很高的业务水平,真正的说,恐怕我这样的饭桶,别人还想抢着要呢!
我在单位里请了四个月的假,并不是我留有后路,我也确实想留职停薪来闯一条新路。连四个月的假期都不能干满,更不用说“破釜沉舟”办留职停薪,与各位元老功勋同生死共命运了。当然,我要是有一个温暖的家,有一个自己真心喜欢和爱着的体贴的爱人,我会远走他乡吗?!
贾经理有一个幸福的家庭,是不会孤独的。假如你也有这样痛苦的经历,你不会重新去追求吗?你要是在单位混得好,会出来担如此大的风险吗?我不是在嘲笑你,一个人应该有抱负,我也希望你的公司能兴旺发达,繁荣昌盛。也祝愿你真正成为名符其实的大经理!
老实说,当初我确实是慕名而来,要是我想到会受到这样的冷落,得到这样的待遇和下场,而作家公司的人和事又不过如此,我绝不会来!干事业确实有失败的时候,但假如贾老师和你的部下干将能将我一视同仁,哪怕关不起工资,我也毫无怨言。今天我才明白小胡为什么会被排挤走,为什么会取走一千元,连最早于你同甘共苦,创业闯天下的有功之臣也这样对待,何况我们?!这一切,恐怕也是贾老师优柔寡断的性格,和无的放矢的话语所造成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