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一回家就看见妈妈坐在沙发上拿着什么东西在看。
“我说你,大老远的就听见你的声音了,这个时间点很多人都要休息了,你倒是得有点儿道德啊!一女孩整天嬉皮笑脸的哪成样儿!”
还没放下书包妈妈就开始念叨,而且眼神一直没离开手上的东西过,我妈说话也挺狠的,圈圈说这就是有其母必有其女,记得有一次圈圈来我家玩,对着我妈张口闭口的就阿姨阿姨的叫,那张嘴就跟吃了蜜一样甜,还说什么看着跟我就像是两姐妹。我妈那个乐的,平日里对我也没见这么笑过,圈圈走后我妈就一副嫌弃的样子对我说:“你看看人家琳琳,多乖巧多懂事儿啊!哪像你,冲冲撞撞的跟一火球似的,我要有那样一女儿多好!”
我连扔了几颗葡萄到嘴里,吐字不清地说:“我再怎么着也还是有遗传的不是!底片都见得多好你还想指望洗出来的胶片有多超越啊!”
其实圈圈说我跟我妈像两姐妹并不是夸我妈看着年轻,而是觉得我俩说话的那种语气很像朋友而非母女,主要是没有母女间那种隔阂,该笑笑该损损。
“这大晚上的你看日历干嘛啊?”我凑到我妈跟前跟一小懒猫似的不停往她身上黏糊,她的眼里却依旧只有那本日历册。
“你爸新工地要开始动土了,我看看哪天的日子比较好。”我妈认真那样儿就差没有走火入魔了,我还是一个劲儿的往她身上凑,她立马领悟,掏出包里的钱扔给我,“赶紧回你的屋,别来打搅我,身上热的跟团火似的还靠得那么近。”
“得,我不打搅你了!”我拿了钱立马笑的跟二百五似的,平日里我跟我妈不会做什么亲昵的动作,除非我问她要钱的时候,我妈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只要我在她跟前腻着不走她就会从包里掏出钱然后像在砸东西一样往我身上一扔。
开卧室门的时候听见我妈在念叨:明天五月二十号,宜动土,方向……
我砰的一声把门关了,坐在床上看着窗台上的风铃发呆。
大清早我跟圈圈两人聊得开怀大笑,一抬头就看见小区门口的蓝熠焯以及他便秘似的表情。
“这什么表情啊?谁欠你钱没还?”我一走近就侃道。
“对于你笑的样子……我不给于评价。”
跟蓝熠焯越熟就越会发现他很复杂,看着简简单单的心里却让人猜不透,有时候觉得他的笑容很敷衍,也很疏远,很难得有那种真正的开怀大笑。
“今天是520呢!”圈圈把手里还没吃完的早餐扔进路边的垃圾桶里,我就说呢,走了好一段路圈圈都没吱声儿,原来是在补充能量呢,这不,一补充完立马开始释放。
我有些不解,问道:“什么是520?”
圈圈白了我一眼,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那教育起人来还真是有模有样的,“520都不知道?你还活在上个世纪呢?真不知道谁把你从古墓里挖出来的!”
圈圈斥责了半天也还是没有回到我的问题,我突然想起圈圈的作文上总会有这样一句点评:文章很不错,构思好感情细腻,但跟作文题目无关……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死穴,有的是某个人,有的是某段回忆,有的是现实,有的是未来,而对我来说,我的死穴不过是谁在我跟前卖关子,谁要是说到一半就让我自行理解那非得急死我不可,所以我有一个脾性,好奇心强,每次只要听着一点儿风声那非得跟在人家后面屁颠屁颠的非要问出个所以然来,雍烈维总是教育我:这样不好!要改!
于是我朝圈圈咆哮,“要死啊你!说话说一半就不吱声儿了,说那么多废话干嘛!你不嫌累啊!我他妈只是想知道520究竟是个什么?”
圈圈刚要开口就被蓝熠焯拦截下了,“我爱你的意思。”
蓝熠焯从圈圈吃完早餐后就一直沉默,这会儿突然说出句话来吓了我一跳,还差点没明白他的意思。
刚到五楼就看见张文跟雍烈维鬼鬼祟祟的站在门口,本来有些疲惫的我立马来了精神,走上前去朝雍烈维的背给了一拳当作见面礼,“早啊俩龟孙子!在密谋什么伤天害理呢这么神秘?教室有座你不坐,门口路窄你偏要挡!”
雍烈维条件反射地给了我一脚,人都说好男不跟女斗,从这一点就看得出雍烈维真没好人的细胞。张文一看见是我立马像踩着大便似的一脸不悦,“怎么你还活着?我刚跟雍烈维商量参加你的葬礼来着,你这会儿却诈尸了!”
有时候真的觉得跟张文说话就是一个噩梦,什么话到了他嘴里准没好下场。
我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说:“大清早的你能说点好听的吗?”
雍烈维一下乐了,“你算什么东西啊凭什么要对你说好听的!你以为你是范晓红呢!”
范晓红是张文暗恋的一个女生,据说从初二就开始喜欢人家了,那会儿他俩是同桌,却一直磨磨蹭蹭的不敢下手,平时损我的时候看着多麻利啊,这会儿到变得害羞了,马璐那话果然没错,每个人都会遇到能让人变得与之前的自己判若两人的那个人,张文算是栽了。
我一听这话想起圈圈说的520就立马露出一个猥琐的笑容,“怎么着?张兄,怪不得这大清早的要在门口鬼鬼祟祟的呢,原来是要准备出手了呢!有什么计划分享一下呗,我也好跟着参谋参谋。”
“滚你妈的!你要敢来搅局我他妈就每日每夜每分每秒都诅咒你,一辈子没人疼没人爱,还会像过街老鼠一样人人打!遇到的男生全是同性恋,身边的女生全都有男朋友!”
我当时就懵了,这货激动的跟条疯狗似的,我又没怎么着他!我嬉皮笑脸地说:“好啊好啊!到时候我就成天往你和范晓红跟前凑,她就会有男朋友,而你就会变成同性恋,哈哈!”
直到铃声响起我们才意犹未尽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看样子大家都没侃过瘾呢!
一到座位上就听见罗杰民在那儿讲故事,说谁班那谁谁谁跟谁谁谁表白感动了谁谁谁,那浪漫惊天又动地。圈圈听得入了戏,激动的样子就跟被表白的人是她似的,一激动起来就在座位上摇摇晃晃的很不安分,我还没开始鄙视她后面的梁辉就开始受不了了,“徐琳琳你不要这样动来动去的好吗?整张桌子就跟跳舞似的!”
“拜托啦,别叫我的名字,好没水平!”
“就是啊!你应该叫她的绰号—圈圈。还是我取的呢!你不尊重她那你至少得尊重我啊!”我笑道。
“好吧!圈圈,拜托你别动了!”梁辉一下就服软了,我忽然觉得挺没意思的,怀念起跟雍烈维的骂战,看来一个强大的人要遇见真正的对手是多么难得啊!
看着梁辉很专注地在写什么东西,我忍不住好奇,“怎么?写什么呢这么认真?”
梁辉笑得贱贱的朝我眨巴眨巴眼睛,“写情书呢!”
被他这一响亮的回答给打败了,总觉得他抢了我的台词,要换作正常轨迹这话也该是我调侃别人时说的啊,这会儿反倒别人这么响亮地回答了,还真有些不习惯。我一下子又有了斗志,笑道:“哟!这么高调给谁看呢?说来听听呗,看看谁那么倒霉被你看上了,我好提醒她回去祭祭祖宗啊!”
罗杰民朝我竖着大拇指,一张嘴就露出那一口白牙。他跟张文有个很具标志性的特点,长得黑。所以他又具有黑人的标志性特点,牙齿白。
“卓怡蓝你个龟孙子说话真够可以的啊!”
“那是,也不看看我卓怡蓝是什么样的人物!”看着罗杰民的笑我不仅有些悔恨,自己太大意了,什么大风大浪没经历过却栽在罗杰民这阴沟里了。
“哟,说话带刺儿呢!怎么没见你写什么情书啊?看来该祭祖宗的不多嘛!”我朝罗杰民笑道,他鄙视了我一眼没再说话,一瞬间成就感四面涌上来,小样儿,想跟我贫也得好好掂量掂量自己啊!
在知道今天这个日期的意义后再看看班上的男生就觉得一点儿也不奇怪了,一个个跟打了鸡血似的都在讨论谁谁谁又被表白了谁谁谁又遭将拒绝了谁谁谁又准备出手了,我鄙视,一个个乐得跟个二百五似的,拿着别人的事寻开心有什么张扬的啊!有本事自己也去追个谁谁谁啊!
下午吃过饭后刚到教室我就意识到自己的武器没有了,这武器指的就是笔。古语说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所以我觉得要学得好首先得买好笔不是,再则说语文课本里老是讲鲁迅先生当年是怎样以笔作为武器怎样顽强的,看看现在的自己不也是拿着笔当武器吗?多伟大啊!于是在我即将开口让圈圈陪我去校门口的文具店时圈圈立马以光速冲进了厕所,我感慨着,这两人相处久了真的是心有灵犀一点就通了呢!
我在文具店徘徊了好久,本是来买笔的却一直盯着两笔记本跟被人点了穴似的一动不动的,老板娘时不时的朝我看一眼,估计她正在琢磨着我是不是想浑水模鱼呢!这两笔记本一个浅蓝色一个咖啡色,样式大同小异,各有各的精致。我拿起蓝色的翻来覆去看了看然后放下又拿起咖啡色的掂量着,对我来说,选择是个太难的事。
“咖啡色的看着要精致些!”犹豫不决时于绍杰却出现了,还自顾自地帮我做起了决定。我看了他一眼,然后斩钉截铁地说:“蓝色的要淡雅些,没咖啡色那么沉重!”
当一个人犹豫不决时就需要一种刺激,才能激发出潜意识里的那个真实的自己。就像有些人喜欢抛硬币来做决定,其实,抛硬币重要的并不是它的结果,而是在硬币抛出的那一瞬间脑海里期望会是哪种结果的念想,这一瞬间的想法才是抛硬币的真正答案与意义。
我正发着呆不知说些什么好时于绍杰把那个浅蓝色的笔记本拿在我眼前,“喏,你喜欢送你好了。”
我有些错愕,愣了几秒就开始使劲儿摇头,“哪有喜欢,就只是随便看看而已。”
“我已经买了。”
“那你自己留着用好了,反正化学老师说要整理出所有的化学方程式来呢,这本儿刚好派上用场!”
“但这是你喜欢的啊!而且我买了两个哎!”看着他一手一个笔记本在我眼前晃来晃去的,我突然觉得他好强大,对他实在是佩服地五体投地了,一斜眼却瞧见老板娘正笑嘻嘻的盯着我看呢,那神情就跟婚礼上的司仪似的,我拿着本儿转身就朝教学楼走去。
看着我跟于绍杰一块儿来到教室圈圈来了个阴险的笑容,我心想这下完了,肯定这货又要开始大做文章了,果然,刚坐下她就来了句“行啊,这速度要超光速了呢”。
我藏着笔记本趁她不注意一下扔进课桌里,像上次的饼干一样在最黑暗的角落里,然后趴在桌上没理她,这次我是真的怕了她了,要是跟她理论着她忽然扯着嗓门儿来一句爆炸性的话我估计会当场喷血身亡。
那圈圈哪能是什么鼠辈啊,揉面似的开始摇我的手臂,“哎哟,分享分享呗,你俩这是什么情况啊?”
“没情况!就刚好遇见。”
经常看见电视里杂志社那些明星各种诉苦喊冤,人都说娱乐圈的绯闻是把双刃剑,一面让你火速红起来挤进人们的视线里,一面破坏了那些单纯的美好久而久之便乏味了。
现在的我可算是深有体会,平日里跟男生嘻嘻哈哈打打闹闹的习惯了,还真的不习惯有个什么绯闻来约束自己,又或者,不愿承认那样的绯闻不是心里的期盼。
这时梁辉逮住机会就笑话我,“看来,于绍杰才是真的该回家祭拜祭拜祖宗了!”
我没理他,想起马璐的那话真是真理,我遇到于绍杰后整个儿就成一乌龟了。
陈鹏弥的爸妈去了外地,于是她就吆喝着我跟圈圈今晚一起去她家,可我妈说今晚有亲戚请吃饭,还特意等我放学后开伙呢,怎么着也不能不去啊!最后圈圈就跟着陈鹏弥和蒲峻剑一起回家,实实在在当了一几千瓦的电灯泡。
第一次跟蓝熠焯单独走在一起,总觉得怪怪的,看来我已经太习惯圈圈了。
“今晚我身边几个人都在讨论告白台词呢!”蓝熠焯开玩笑道。
“就是啊,一群骚年啊!逮着个机会就那么迫不及待了,是成功还是是打击还指不定么!”
……
“哎,我突然想起你还欠我一件事呢,就上次期中考试那个赌约,你输了还没惩罚你呢!”被蓝熠焯这样一提醒我开始心虚,难不成他想到什么举世无双的招数来整我?想到这儿我就开始鄙视蓝熠焯,这人也太小心眼了吧,这事儿都还记得。
我还没问他准备要求我做什么,他倒是先开口了,“那……罚你当我的好朋友,独一无二的那种好朋友,怎么样?不算为难吧?”
我没想到他的要求是这样的,本是做好最坏的打算的,现在这么一来算我想多了,他跟雍烈维那贱人还是有很大的差别的。我笑着说:“这有什么为难的!多简单啊,我们现在就算是好朋友了啊,这不瞎掺和嘛!”
蓝熠焯说:“其实,要真正当一辈子的好朋友真的不容易,也许时间做不到,也许自己做不到。”
我跟一爷们儿似的嘲笑他矫情,女生偶尔装装偶像剧倒可以理解,他一男生在这儿装文艺是哪出啊!
在小区门口分开后我拉下笑容,想起蓝熠焯的话跟嚼了几袋咖啡豆似的苦涩。要当一辈子的好朋友的确不容易,不论时间允不允许,我自己都做不到。在这样颇有意义的日子里,我们却约定做好朋友,还乐的跟中彩票似的
,也许,这个笑容不是开心,而是满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