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早自习,方嘉就趴在桌子上,用手捂着肚子,脸色看起来也不太好。到我们这个年纪的男生和女生,其实就没有什么秘密了,女生肚子疼八成是经期正常反应。我虽然是方嘉的同桌,但毕竟是个男生,也不好问什么。下课后,我只好向李萌示意方嘉身体不舒服,让她们女生解决女生的问题可能更合适一些。我提了杯子,去打水,其实也是避免她们交谈时因为我的存在而尴尬。
当我回来以后,方嘉坐在我的座位上,准确地说是趴在我的桌子上,李萌则坐在方嘉的座位上照顾她。“赶快把水拿来!”李萌看到我呆呆站在她们面前并没有放水杯的意思,直接从我手中把水杯夺去。
“你当心点儿,水烫!”但我好心的提醒还是晚了一步,就在李萌把杯子夺去时,水从杯口撒了出来,正好浇到她手上。“啊!”李萌痛苦地叫了一声。还没等她条件反射地把杯子扔掉,我就从她手中接回杯子,然后急忙拉着她去水房冲洗。这可是热水器刚加热到一百摄氏度的开水,被这水一烫,轻则红肿,重则起水泡。我把李萌的手放到水龙头下,让流动的活水缓解她的伤势。一切紧张的氛围缓和后,我才发现我还抓着李萌的手呢。我和李萌尴尬地对望一眼,我把她的手放开。
“疼吗?”也许是掩饰自己的尴尬,我习惯性地问了一句。
“现在好一点了。”李萌的脸微红,让我更不好意思了。
“做事总是这么莽撞,这次还好只是烫到了手。”说着,我看向她的手,“看样子是得肿几天了。你能不能吸取点教训,挺大的人了,比小孩子还让人操心!”我搬出老妈教训我的话教训李萌,本来以为她还要和我理论半天,没想到她今天表现良好,没有反驳,只是盯着她的手不停地咂嘴。
李萌翘着她红肿起来的手给方嘉晾水,让人看起来好气又好笑。给方嘉买药的王文婷回来了,李萌轻轻唤醒方嘉,让她把药服下。方嘉依旧趴在我的桌子上,李萌也没有离开的意思,所以我只好坐到李萌的座位上。
两节课后,方嘉终于恢复了活力。不过大家都没有要把座位换回来意思,我就更不能先提了,毕竟坐在哪里又什么都影响不到。中午要回家了,我和张宇等李萌和方嘉一起走,李萌让我们先走,我们也没什么理由不走了。在我快要出班门时,李梦突然叫住我。
“萧成远,把外套月兑下来。”李萌看看方嘉,迟疑了一下说道。
“什么?月兑外套?姑女乃女乃,你看看外面,下着雨呢,我里面就穿了一个半袖,一场秋雨一场寒啦,这可不比夏天呐!”我很奇怪李萌提出的要求。
“让你月兑就月兑,怎么这么磨叽!”李萌又显露出她任性的本性。
“李萌,算了。”方嘉坐在我椅子上,扯扯李萌的衣袖。
“哦,原来是方嘉要穿啊,那行,给你。”我知道真正需要我外套的人是方嘉后,就大大方方把衣服月兑下来递过去。
李萌一把从我手中将外套抽走,对着方嘉说:“看看吧,不同的人待遇不同呢!借衣服的人是我,就推三阻四,是你就双手奉上了。”
方嘉掐了一下李萌的腰,然后对我说:“谢谢啊!”
“谢什么,我们萧子最喜欢帮助你这样的漂亮女生了,是吧,萧子!”还没等我开口,张宇就插起嘴来,还一脸的坏笑。
“找抽呢吧!”我抡起胳膊,就向张宇打去。张宇轻快地闪到教室外面了,我就追了出去。微微的秋雨凉意十足,嗖嗖的冷风吹来,细细的雨丝落到我胳膊上,我的身体迅速对寒冷做出反应:鸡皮疙瘩骤起,汗毛直立。我抱着胳膊搓了两下,就和张宇一起骑着车子冲入雨中。
下午天就放晴了,今天又是学校规定的一周一次的大扫除,所以一切还得照旧。史达按座位把全班分成七个小组,每个小组各有任务:扫地、拖地、擦玻璃、摆放自行车等等。我们这组幸运地被分去打扫环境区。
现在让我先给打扫环境区下一个定义。打扫环境区,即打扫教室以外的由学校划分给各班的区域,这些区域主体就是校园,当然我们班的环境区是校门前的一片空地。虽然这项工作得开到校外完成,而且又是刚下过雨,校门前泥泞不堪,但念在去校外就可以远离“中央”的监控,将在外军令有所不授,我们在劳动的过程中打打闹闹,也觉得很轻松自在。
“扫完了?”就在我们互相追逐时,不知什么时候史达出现在了校门口。
我们支支吾吾也不知道说什么好,索性就不回答他,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继续为学校清洁事业做贡献。史达没有离开的意思,他就一直站在校门口盯着我们看,虽然他的眼神和杨兴的眼神一样充满诡异和犀利,但他的眼神对我们还不构成杀伤力。愿意看就看咯,我们完全忽视他的存在。
“你们别聚在一起扫,萧成远、张宇,你俩去南面,王泽东你去背面,你们三个女生扫这里。”史达又摆出他的领导派头,支使着我们。
每次听史达说话我都来气,但考虑到他是班长,公然和班长作对又说不过去,所以我一直是忍着的。见了面打个招呼或是一笑而过,也不会少块肉,丢滴血,能保证面子上过得去就行了。但史达对我可没这么友善,刻意提醒我自习的时候不要说话,着重强调我的迟到问题。这些都没什么,这是杨兴授意他的权利,这就是班长的职责。不过有一天他居然指着成绩对我说:“看到了吗,咱俩的成绩只有一分之差,只这一分,你就是第一,而我却成了第二,不公平。不过你放心吧,这一分的差距不遥远,我史达还是有能力做第一的!”我不知道这算不算是史达的公然挑衅。无论是小学还是初中,当然就在他和我说这番话之前,我都没有刻意要做第一的心思,尽管这之前我一直都是第一(也可能一直都是第一,所以失去了和人比拼的意图),但在史达这番话后,我就产生了“嘿,我还非得把这个第一坚持到底”的念头。所以现在史达对我的任何举动,都看做是刁难。人不怕输,但不能输给自己看不顺眼的人。
史达乐此不疲地指挥着我们,激起了我和张宇的严重不满,我对张宇使了一个眼色,他立即就明白了我的意思。于是我们两个操着特大号的扫帚,“哗哗”两下把地上的尘土扫起来,方向正对着史达。史达毫无征兆地被尘土袭击,呛得咳嗽了几声。
“哟,班长,真不好意思,您没事吧?”我故作好心地问道。
“你们两个是故意的!”史达指着我们,气急败坏地说。
“班长您大人大量呗,我们也不知道这土这么喜欢你呢!”张宇笑着说。
王泽东、李萌、方嘉、王文婷都围了过来,史达也意识到现在的力量对比悬殊,所以拍拍身上的土,气冲冲地走了。
“我们也撤!”望着史达大败离去,大家在我的领导下大胜而归。
晚自习结束前十几分钟,杨兴破天荒来到班里查岗,以我的经验判断,八成是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果然,下课铃声一响,杨兴就发话了:“今天打扫环境区的几个同学留一下。”看来这个矛头是冲今天下午的事来的。
因为杨兴在教室里,大家撤离的速度明显比以往快了许多。短短几分钟的时间,教室就只剩下了我们几个人,当然史达也在。班里安静的氛围营造出我们做错事要被罚的紧张感,我们几个人只顾低着头,不去看杨兴的眼。
“你们以为自己还是几岁大的孩子吗?想闹就闹,无组织无纪律。打扫环境区是什么事情,那系着的可是咱们六班的荣誉。开学自我介绍时一个个都说的挺好,为班级争光,和同学和平共处,你们看看你们现在这个样子,哪个人做到了?”杨兴低沉有力的声音划破班里的安静,他的一阵训斥让我们把头降得更低了。这一段训斥过后,杨兴又不说话了,我感觉脖子低得久了很难受,就向上仰了仰脖子,没想到被杨兴看成了逆天的行为。
“萧成远同学有话要说吗?”杨兴冷冷地问道。
“没,没有吧。班长不是已经把该说的都和您说了嘛,我想我说得不如班长精彩,还是不说了吧!”刚开始听到杨兴的问话,说实话我心里还是有点害怕的,但当我瞥到史达脸上除了得意还是得意的表情,我就不害怕了。
“听你这话的意思,你觉得史达做的不对了?”杨兴把声音提高了几个分贝。
“没有,今天在环境区打闹,不认真劳动是我们不对,但我不赞同班长的行为。我们开学伊始,是曾保证为班级争光,和同学好好相处,但班长从来不把我们当成是同学看待,他指挥我们就像领导指挥属下似的,这让我们怎么和平相处,难道我们生来就是被人指挥的?”我据理力争道。
史达和杨兴对我做出的反应措手不及,杨兴看向史达,史达面有窘色。“可能是我工作的态度不对,这些建议我会接受的,今后我一定会注意自己的言行。”史达开始“忏悔”自己的行为。
“看来咱们同学之间还是存在矛盾的,这个事情我们得找个班会时间好好说一说,今天不早了,大家先散了吧!”一场蕴藏“山雨欲来风满楼”之势的批斗大会就这样轻松地结束了,我还意犹未尽的样子,史达就和杨兴一起离开了教室。
“理亏了就跑,哪有这样打仗的!”李萌到来了兴致。
“呵,刚才打仗时没见你这么慷慨啊,现在就会放马后炮!”我损李萌道。
“去死!”李萌冲我大吼一声,追着我打。我们就在欢笑中向家的方向进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