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过得真快,当各科的课代表把一摞摞的作业抱来放在讲桌上时,大家终于意识到高一的第一个学期要结束了。在新的生活中,有人春风得意,有人虎落平阳,天底下总没有一件事是让所有人都开心的,哭与笑生来就是一对欢喜冤家。
本来学校只有两个星期的假期,但正赶上学校要修缮一些设施,为了不影响工程的进行,我们的假期就延长了一个星期,这是让学生顶高兴的事。虽然老师们还是很不客气地留了许多作业,但是作业在人为,一般假期里的作业,大家也就马马虎虎了,假期嘛,还是舒适至上。
从前辈们口中了解到,高中阶段能在家里过一个元宵节,是一件极其不容易的事,而且今年又赶上老爸在家休息,老妈建议一起去看烟花,赏花灯,我们也就不反对了。
元宵节果然是元宵节,即使天气寒冷彻骨,也阻挡不住人们的热情。大家多是携家带口,扛着的,抱着的,好不热闹。这种场面让我不禁想到自己小时候的事情,那个时候个子不高,老爸怕我被人群踩到,就把我高高地架在脖子上。虽然老爸对我的要求很严格,打骂也是家常便饭,但是一家人共享天伦的感觉还是很让人享受的。
老爸在我面前可谓是威风八面,但在老妈面前可真叫一个百依百顺,绝对是典型的模范好丈夫之类的人物。我想这也许是万物相克原理呢,老爸克我,我克老妈,老妈克老爸。不过也正是这样,我才能承蒙老妈多次搭救,少遭老爸“毒手”。看眼前这夫妻俩相互搀扶着信步向前,倒把我这个儿子扔在后面孤苦伶仃,我现在都有冲上去问问他俩我是不是他们亲骨肉的冲动。还是老妈惦记着我,她在人群中回过头冲我喊:“儿子,小心一点儿啊!”
老妈的提醒已经晚了。广场的入口现在挤满了人,就在我还没弄清是怎么回事,就被推搡到了入口门框上。我死死抓着门框,才免遭摔倒。但现在的人群就像不受控制似的,一窝蜂地拥着,我甚至都感觉到了被我抓着的门框在移动。不知道什么人还死死掐着我的胳膊,还好有厚厚的羽绒服护体,虽然她掐不到我的肉,但她的力度也足以让我疼痛了。我本来想看看掐我的是谁(看我好像挺记仇似的,不过事实也是这样),但人群直把我挤得脸要贴住门框,哪里还能回头。
终于,在这场殊死挤压的持久战中,我成功地活了下来。我终于体会到“挤”是什么概念,就是你的脚不用落地都可以移动,我就是这样进到广场里去的。举目之下只有拥挤的人群,我已经找不到老爸和老妈了。算了,还是先给自己找一个容身之处,再伺机寻找他们吧。
这时我才意识到刚才那双手还掐着我的胳膊呢,我俩几乎是同时转头,然后目光就相遇了。
“方嘉!”我惊喜地喊道。
“萧成远,竟然是你!”方嘉语气中也是激动。
“一个人来看花灯吗?”
“不是,和父母一起来的,刚才挤散了。”
“看来咱俩的遭遇是一样的。”
就在我们说话间,已随着人群挪到了广场的栏杆旁。东方的天空中升起几颗礼花,随即在空中开出巨大的花朵。五彩斑斓的花药在空中划出一道道亮丽的弧线,犹如少女抖落的舞裙。礼花绽开时的声响将人群的喧嚣压下,大家都静静地抬着头,望着这惊世之美。
如此近距离地看烟花绽开又熄落,是一件十分震撼的事。巨大的花朵在黑夜中留下耀眼的光芒,带来惊世之美,但转瞬之间,却又淡作青烟,随风而逝。我向烟花以外的天际瞥了一眼,十五必圆的月出现在我的视线内。今夜之月圆,却难敌盛世琼花艳;世人追逐了繁华闪闪,却辜负了好月常圆。我微微叹了口气:青云替你拢去了光芒,黑夜帮你封住了不老容颜,烟花夺去了你的璀璨,你也只是冷眼相看。不知怎的,我的心中竟是一阵凄凉,似乎是为月哀伤。
“哇,真是太美了!”良久,方嘉才从烟花绽放的场景中回过神来。
“很喜欢看烟花吗?”
“嗯,从小到大,每次的烟花我都不会错过。”
“确实是,烟花虽不是花,但比花更美!”
“不,不光是因为它的美。烟花,它盛开时就让世人瞩目,就是熄落了,也不会散入尘埃它的一生都是高贵的,圣洁的。如果人的一生也能像烟花一样,开一次,落一次,那也值得了。”方嘉说得很动情。
“但是烟花的花期也太短了。”
“那有什么关系,人要是都像松柏一样活着,个个不都成老妖精了!”说着,方嘉咯咯地笑起来。
“说得有道理啊,你要是照这个方向发展下去,没准儿能成为当代伟大的马克思呢!”我笑着调侃道。
“取笑我?”方嘉双手一叉腰,摆出一副生气的样子。
“不敢不敢,我可是深深佩服你呢!”我连连告饶。
“不理你了!”说完,方嘉转身就要走。
“我的好同桌,别生气呀,咱一起走吧,赏赏花灯。”我跟上方嘉,和她一起赏灯。
放烟花的活动结束后,大家已经开始陆陆续续离场了,到现在,广场上已不如刚才那么拥挤。今年是虎年,所以今年的花灯在“虎”上面下了功夫。我和方嘉默契地在一个灯前停下。这灯的整体构型是一座高高的青山上,两只老虎各居东西,应和着咆哮,很有气势。
“制灯人只想到了要体现对称之美,他怎么就不考虑‘一山不容二虎’呢?”我指着这个花灯对方嘉说。
“你难道没听说过吗,一闪若容二虎,必定一公一母。它们当然也不例外了!”方嘉得意地说。
“你说的虽然有点道理吧,但也不全对。一山能不能容二虎,那也得看老虎的性情,举个例子,如果我是公老虎,你是母老虎,咱俩容在一山绝对不是事儿;如果母老虎变成李萌,那就不好说了。”无意间提到李萌,我的心里不禁咯噔一下,为了不让方嘉看出变化,我继续笑着,只是觉得这笑容有点僵硬。
“不至于吧,我看你这只公老虎很善良啊,而且还处处包容母老虎,怎么会容不下。”
“再怎么说老虎就是老虎,不发威则已,一发威也不是病猫!”
我的话逗得方嘉哈哈大笑,但她随即想到了什么,绷着脸对我说:“你拐弯抹角地说谁是母老虎呢!”
“失误失误,纯属失误,我绝对没有贬你们的意思。再说了,谁见过这么温柔善良、美丽大方、多才多艺的母老虎呢。”我向方嘉道歉后,又开始了讨好。
“这还差不多。”听了我的溢美之词,方嘉继续高高兴兴地向前走。
自恋倾向是每个人都有的,但我发现这种倾向在美女身上表现得尤为明显,我不由得想起了李萌的大眼睛。
“我说你能不能不要总是用你的那双大眼睛瞪着我呢,我心脏不好,受不了这打击。”每次李萌用她的大眼睛瞪我时,我总要抱怨。
“没办法,谁让人家天生眼睛大呢。”她边说还边眨她的眼睛,生怕我看不到似的。“唉,不像有些人,天生眼睛不怎么大吧,还特别爱笑,总让人觉得脸上多长了两条眉毛!”
“眼睛小怎么了,那是你不懂得欣赏小眼睛的魅力。在我心里,身材高大,肤色健康,眼睛微小聚光的男生就是帅哥。看吧,这三大定律,我完全符合!”
“那美女是什么样子呢?”
“修长高挑,皮肤白皙,眼睛有神!”
“吼吼,三大定律,我也完全符合哦!”李萌将手摆成花瓣状,然后托着下巴,怪声怪气地说。
现在想到李萌,我就会莫名地哀伤。自从张宇向李萌表白后,我就有这种感觉,虽然李萌还没有同意张宇的追求,但我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我对李萌的感情是不是已经超过了朋友的界限,我自己也不确定。我对李萌的守候已经成了一种习惯,现在却有人要改变这种习惯,我自然会不适应的。
“想什么呢,怎么不说话了。”方嘉突然转过身。她的声音瞬间把我的思绪从一个人的世界拉回到眼前哄闹的现实中。
“儿子,你刚才跑哪儿去了!”正当我不知该如何回答方嘉时,老妈看到了我,激动地招呼道。
“入口刚才那么多人,我差点儿被挤死!”我向老妈抱怨道。但老妈的目光显然已经落在方嘉身上。“这是我同桌方嘉,这是我父母。”我顺便给他们引见一下。
“叔叔,阿姨。”方嘉很有礼貌地向老爸老妈打了招呼后,对我说:“我也得去找我爸妈了,再见!”方嘉转身消失在人群中,像烟花一样了无痕迹。
“那个女生挺漂亮啊!”没想到老妈这么八卦。
“我们只是同学关系!”我及时解释道。
“嗯,现在不能早恋,不是时候!”老爸又拿出他往日的威严。
我象征性地点点头,然后跟在他们身后“看花灯,游百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