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洁和老郑大曾出了六组办公室的门,却没有直接去犯罪嫌疑人的工作单位,而是打了转向,车直接开到了南山的火葬场。
“你们怎么来了?”看到从天而降的三个人,无出其右的一身黑衣,仍处在悲恸中的苏强一时没反应过来。
“哥,我们来送送伯母……”三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是老郑轻轻的开口。
季洁盯着苏强,才不过三天,他瘦了一圈,脸色也黄了,胡子拉碴,别说有多憔悴了。而他们的郝洁也是一身黑衣站在旁边,眼已经哭肿了,眼角却还带着泪。她的心忽然很疼很疼。这么久了,他们已经是她的挚爱亲人,就连彼此的父母也成了他们共有的父母。此刻,季洁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么。好像除了在工作上尽量为强哥和郝姐分忧外,他们什么都做不了了。
“案子结了吗?”苏强终于缓缓的开口,他的嗓音已经沙哑了。
老郑点点头,“诈骗案已经结了,凶杀案也有了进展……”顿了顿,他犹豫着开口,“哥,你别想太多,我们……”
“开始了!”不知是谁喊了一嗓子,苏强猛地回头,下意识的迈动步子往里走。
“哥!”大曾突然叫住他。
苏强脚下的步子顿了顿。突然,他回过头,看看被他就在身后的三个人,好像他们的悲痛一点都不比他少。
“坚持住,我们都在!”空气安静了几秒后,大曾终于用颤抖的声音开口道。或许他还想再说点什么,只是突然袭来的痛苦让他如鲠在喉。
苏强终于忍不住了。他大步转身,向原本在他身后的三人紧走两步,一把把他们三个同时拥在怀里。
四个人的拥抱让站在一旁的郝洁再也无法控制自己呼之欲出的泪水。她哭了,却带着一个久违的欣慰的笑。
仅三秒的工夫儿,苏强放开他们,再也没有多看一眼,再也没有多说一句,他毅然的转过身去。
“走吧!”郝洁向前两步,走到他们面前。“放心吧,有我陪着他!”
头一次,在他们面前,郝洁说出这样的话。她也不知道自己当时是怎么想的,大概此刻她的心里就只有一个想法——陪着他。多少年了,他们一起走过来,有默契,有暧昧,有感情。只是也许只有在此刻她才敢于正视,敢于面对,并且清楚的知道,她重视他。
是重视。是一种超乎寻常的重视。不想看到他伤心,不想看到他失意……她突然明白,这条漫长的荆棘之路,不能再让苏强一步一步的迈向她了。一直以来,都是她等在那里,他往前走一步,他们之间就近一点,若他停滞不前,她也原地不动。不,这对苏强太不公平。只是恐怕只有在此刻,在他最失意的时候,她才有勇气说出这句,“我陪着他。”她才终于敢于正视自己的感情。
不过还好,好歹,她说出来了。
只是不是每一个人,在她未来的漫漫长路里,都能有勇气做出同样的选择……
比如季洁。
嘉菁小学
办公室里,犯罪嫌疑人兼受害人的老同学孙敬涛双手拄着头,一副痛不欲生的表情。
“孙敬涛,你能抬起头看着我吗?”大概过了五六分钟,季洁终于忍不住皱着眉头问道。
孙敬涛慢慢的抬起头,眼神空洞的看着季洁。
见他如此反应,季洁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
“我问你,案发那天,也就是这个月6号的早晨,你干嘛去了?”老郑看看季洁,知道她心情不好,索性自己开口问道。
“我……我起床后吃完早点……就来学校了……”孙敬涛的声音听起来就是典型的老实巴交型的。
季洁却没买他的帐,她有些不耐烦一拍桌子,“你几点起的床?几点去吃的早点?几点到的学校?说清楚!”
声音不大,却把孙敬涛吓了一跳。他看起来更紧张了。
大曾在旁边捅捅季洁,给了她一个眼神。
“我……我每天都六点起床,六点半去楼下的包子铺吃包子……”
“你那天也是去包子铺吃的包子?”大曾质问道。
孙敬涛大口的喘着气,看得出来他非常紧张。思考了十秒钟后,他终于点点头,用蚊子似的声音“嗯”了一声。
季洁和大曾交换了一下眼神,心里却明白了什么。
“几点到的学校?”老郑接着问。
“七点……”
“有人能证实吗?”
“不……不知道……我每天都这个点儿来……”断断续续的说出这句话,孙敬涛的额头上不断冒着汗。
“孙敬涛,6号那天早晨你去过红芪饭店吗?”季洁看了眼郑一民,把目光紧紧的盯在孙敬涛身上。
“没有!”孙敬涛慌忙否认。
“没有?”大曾冷笑一声,手里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盘光盘,“那红芪饭店的监控怎么拍到那天你去了那儿?”
一听这话,孙敬涛显然慌了。他的双手紧紧握紧了拳头,头埋的低低的。
季洁接过大曾手里的光盘,“监控显示,你不只去了那儿,还在那儿吃了一顿饭。你不仅吃了一顿饭,而且还是有个人陪着你吃的……你不打算解释解释,这是怎么一回事吗?”
孙敬涛的汗顺着脸颊流下来,他没有去擦,甚至不敢抬头。
“你要是不说的话,那我们只好换个地方跟你谈了!”老郑说着,掏出了手铐。
听到金属在空气里碰撞的声音,孙敬涛猛地抬头,眼里充满了无措和悲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