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儿打量着前身的专用坐驾,只见这匹马高高大大的,管马厩的小厮熟门熟路地从一个杂物房里拿出了据说是她的背囊,里面还有佩剑。樱儿心想,自己的前身可是威猛的很,装备齐全的。
樱儿在现代马术俱乐部骑过马(准确地说是打过工),不过那些马都是驯服再驯服的,哪有这里的马威风。在这里,樱儿的骑术勉强说是刚刚会骑的水平。府里的确沉闷,何况她不想惹人瞩目她的变化。
于是一个月里,她骑着马四处闲逛,她想要以紫禁城为中心,慢慢的确定其他各地的方位,好尽快找到那棵银杏树,这样才能找到回家的路。她是一天也不想再呆下去了。
樱儿的娘本来不允许她外出的,可看着她牛皮糖似的扭着她(这是在这个时空学会的,有人疼的感觉真好,本来她觉得撒娇很别扭,可后来马上就喜欢上了这个感觉),才点头答应,不过时间要严格控制,还得有人跟着,否则没下回。
樱儿一出府门,她就发现跟着的人就熟门熟路地问她,姑娘是否还是让他们在某某地方候着?
她细观众人的神态,明白过来,她的前身定然不想有人时刻跟着她,于是每次出府都和随从们约好会合的时间和地点,那些随从也知道她不是府上的正经主子,也乐得借着这个因头在外面喝茶找乐。
这天她骑着马慢慢到了前门,前门大街还是那么热闹,街边的商铺琳琅满目,不过当然没有现在的霓虹灯广告牌,音响等促销手段。
突然,有个什么熟悉的东西在眼前一闪,樱儿忙四下里搜寻起来,只见一个药铺门口,赫然插着一面小旗帜,上面是是红十字!!!!
樱儿只觉得自己的心狂跳起来,浑身发抖,定了定神,连忙下马,向药铺走去。
进到药铺,只见内中有不少忙着配药的伙计,还有坐堂的郎中,还有不少待诊的病人。她走向前,问一个看似医生的人,
“借问一下,哪位是掌柜的?”只见那人二十四五岁的年纪,方面阔口,皮肤微黑,一看就是敦厚淳朴之人。他微笑着向她点点头,“我就是,这位姑娘有什么需要?”
“我想打听一下,你们门上的红十字旗帜…”
那人脸上蓦地变色,惊异地看着她,继而又似不可置信又似喜出望外,“姑娘识得那个旗帜?”
樱儿见到他的神态,只觉得自己的肾上腺激素在节节攀升。她迫不及待地猛点头,“是红十字,红十字!”
那人站起来,连声道,“姑娘稍候,姑娘稍候。”立即打起帘子向后院跑去。
不一会儿,只见门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个妇人打扮的人几乎是冲进屋子的,只见那人二十多岁,穿着月白色对襟衫子,下面是绿色碎花裙子,明眸皓齿,皮肤白皙,头发挽起一个髻。此时她也在上下打量她,几乎是颤声问,
“你说那是”
“红十字!红十字!二十一世纪!”那个妇人几乎要叫起来,还是旁边跟进来的掌柜的打断她,
“快请这位姑娘到里面说话吧。”
于是那妇人赶紧的拉着樱儿到了里屋,她的手始终紧紧的拉着樱儿,似乎怕她会立即消失似的。到了后院,那妇人见左右没人了,
“赶紧问,你是谁?你也是二十一世纪的人?”樱儿眼泪夺眶而出,“是啊是啊,二十一世纪,中国,北京,上海,医院,银行,登月,宇宙,时空隧道,虫洞”那妇人已经抱住她泣不成声了。
许久,两个人才慢慢的平静下来,互相述说着各自倒霉的经历。那妇人现代名字叫李嫦,现在大家都叫她阿嫦,她四年前在城外的妙峰山爬山时摔下山,当时也是在下雷雨,还有闪电,于是莫名其妙的就到了这个时空,当时醒来的时候是躺在山脚下,却是摔断了腿,是他现在的老公(就是那个掌柜的)进山采药时救下了她。她在现代时是一个全科医生,工作才没几年。她现在的老公也是医药世家,敦厚朴实,医术也小有名气。由于她无依无靠的,又失忆(相对这个时空而言),于是腿伤养好后就在她现在老公的医馆里帮工。
不过古代的医疗技术是十分落后的,她现在老公的医道和她的相比,当然是小巫见大巫。她连续试了两年也没回去成,于是就嫁给了现在的老公。还生了两个儿子,小儿子才出生四个月。
他老公开的医馆加药铺就在前门大街,由于两人的医术确实高明,生意倒也着实红火。她不甘心独自被流放在这个时空,所以在门口挂了个红十字,前门大街人来人往的,希望能够碰上个同病相怜的人。挂了四年多也没人理会,几乎要绝望了,没想到真有人认识说着又擦起了眼泪。
阿嫦听了樱儿报出钮钴禄府的名字,歪头想了半天道,
“好熟的名字”
“那我再提示你一下,他家老爷是凌柱,有个女儿去年嫁给了四贝勒胤禛,爱新觉罗胤禛,多年以后生了个儿子叫爱新觉罗弘历。”
见阿嫦还是一副“我好像在哪儿听到过”的神情,笑道,“就是他家女儿嫁给了康熙的四儿子,以后的雍正,后来还会生个儿子就是乾隆。”
阿嫦的眼睛已经睁的圆圆的,惊呼,“我不是在做梦吧,你怎么能摔得这么才高八斗?”
樱儿苦笑着说,这可能是她不幸的遭遇中稍微可以自我安慰一下的事,因为起码以后的日子会有些保障,只要紧跟她的皇太后老姐。
自那以后的几个月里,樱儿几乎天天去找阿嫦,两人总有说不完的话,阿嫦的老公也体贴地让出内府小客厅,让她们尽情倾诉。
阿嫦说,他老公当然不会明白穿越的事,她也没有明说,只是说她摔坏了头,以前什么事都记不完全,家世背景更是无从查起。他老公毫不为意,说只要以后一家人好好过日子,即便想不起以前的事情也快没关系。樱儿点头称赞他确实是一个值得托付的人。
阿嫦的儿子们自有女乃妈们带着,所以她倒是有空带着樱儿四处游览。她们都想体会议论一下三百年前的北京和现代有着怎样的不同。于是两人又哭又笑的,旁人都以为她们快疯魔了。阿嫦说,四年来,她要回去的念头越来越淡,特别是儿子们相继出世,更使她将回去的事情一拖再拖。樱儿也许和她刚来的时候一样迫切的想要回去,这一切也只好随缘,能够回去最好,若不行,至少她俩可以做伴。
这天中午,阿嫦带着樱儿到了当时京城最好的饭店,准备用午饭。
说是最好的饭店,当然与樱儿在现代到过的高档饭店不能比。樱儿自我安慰道,不过这里的食物一定是没有污染的,且纯天然。
由于已经错过了午饭时间,饭店里几乎没人,而且饭菜供应也不齐全了。于是两人要了间包间,在仅剩的几个菜里点了两个,将就着吃了饭。就在结账等候的当口,阿嫦抱怨着该早些来,在这里耽误了时间饭店就打烊,幸亏这还是个大饭店,勉强还能有些东西吃。
樱儿耸耸肩,“唉,农耕社会,你的要求就不要太高了,这里的人怎会有商业头脑?偌大一个饭店,只做午、晚两市生意,瞧着装修还过得去,也不知道他们掌柜的怎么想的,时间耗在这里就是在浪费。”
看到阿嫦饶有兴致,樱儿接着说:“所有的投资只要空闲下来就是在支出成本。须知时间也是金钱,这掌柜的浪费的更是时间成本和机会成本。”
又随口将那店里的格局、饭菜质量、伙计的行事服务水平来推断这里掌柜的经营理念以及经营状况。
这时,门口传来一声京片子,“这是谁这么的大言不惭?”
樱儿回头一看,只见门口不知何时站着一个大胖子,高大的身材白白胖胖的。只是这种胖与众不同,温润如一大块羊脂白玉,皮肤女敕得好似弹指欲破。他背后一条乌黑油亮的大辫子,一双浓眉下却是一对细长的桃花眼,高挺的鼻子,厚厚的嘴唇。若是放在现代,樱儿马上可以断定这个人的主食是垃圾食品。不过他外表看起来好象肥头大耳没心没肺的,但眼里不经意流露出的精光让人不敢小觑。只见风盈于袖,他那只白皙的肥手执着一把折扇,嘴角轻钩,不怒自威,但是不经意间却在张扬着高贵与优雅。
樱儿笑道,“这位爷,既然只是听到别人的只字片语,又为何妄下评论?我这也说的是事实。”
那个人原来听到有人在评价这个店的业务,说得蛮有道理的,打算过来看看什么人出此高论,但一看樱儿是个小小姑娘,虽然眉目如画,但是身量尚小,立即换了一付不屑一顾的神情。
“小孩子家家的口没遮拦,你又如何懂得大人们的生意经?”
樱儿笑道:“这位爷口气好大,可是生意就是生意,只要能赚到钱就是好的生意,这又不论男女老幼的。”
“这世上的饭店可不就是两餐么?如何又在其他时间做到生意?”
樱儿笑道:“当然如果只是饭堂,那就是随饭点,可是其它时间也有机会啊?比如喝茶,早午饭,下午茶,宵夜等等,自然是生意跟着客人的喜好来做,而不是你饭店掐着时辰规定客人的作息。”樱儿暗想,以客户为导向,你懂吗?
那人似乎愣了一下,点点头:“愿闻其详。”
樱儿见他收起了小觑之心,反正自己也吃饱了,于是就打叠精神给他上了一堂MBA的启蒙课程,那人更是将信将疑地看着她。“请问姑娘如何称呼?”
“萍水相逢,有话就说,无话则散。又何必相问那么多?”那人见樱儿才十一二岁的年龄,身量虽小,却说得老气横秋的,不禁暗自称奇。不过看看旁边的阿嫦已二十多岁,似乎像这个小姑娘的监护人,于是说道:“这位姑娘,刚才听你说的生意经倒是闻所未闻,不过还真是有点意思。与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这样,这个饭馆正是鄙人所开,二位若是不嫌,不如时常来坐坐,所有的饭食,包括今天的都算在鄙号。”他对樱儿开始用“鄙人”这个称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