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的一段时间,安安天天不是跟着洛然学习医术,就是帮着他救助那些前来求医的病人。说是帮助,也不过是给洛然打打下手,拿拿东西。生活过得还算轻松。
上元节夜,千家灯火,万家欢笑。
邻近邵大爷的病情因为骆然的悉心照料有了很大的好转,邵大爷强烈邀请,实在不好辞却,骆然带着安安在邵大爷家度过了今年的上元节。他在前厅里和邵大爷聊着近日的病情,而安安则去厨房帮忙打打下手。安安一边帮着邵大爷的女儿邵薇把菜装盘,一边和她闲聊。
“薇薇姐啊,难道师父没有别的亲人了吗?”安安侧头问道。
“恩···好像是吧,我听我娘说洛大夫是个孤儿,”邵薇叹口气,“哎,洛大夫人这么好的人。”突然又想到了什么,“不过,我记得洛大夫好像每年的二月都会出门远行一趟。”
“哦,这样啊,那你知道师傅去哪了吗?”
“不知道。”邵薇突然转过身,用手敲敲安安的头“你个臭丫头问题怎么这么多啊?”“呵呵。”安安躲过她,用手指指锅炉笑道:“薇薇姐,水开了,快看看吧。”
吃完年夜饭,安安喜欢热闹,硬是拉着邵薇,洛然要出门看花灯,洛然本不欲去,但拗不过安安的死缠烂打便答应了,邵薇看见洛然答应自是十分乐意。三个人出了门直朝大街走去。
都城大街上,庆祝上元节,大路的两边都挂上了各式各样的花灯,千奇百态,颜色鲜艳,各种不同颜色的灯光印衬得大街色彩斑斓。整个都城的上空仿佛都笼罩在一片祥和的柔光之中。大街上的行人摩肩接踵,就连一些平时足不出户的世家小姐都出门了,欣赏着一年一度的花灯会。
洛然看着前方蹦蹦跳跳,左观右看在人群中乱窜的安安,不由得皱了皱眉,邵薇知道她是担心安安连忙劝道:“安安她也不小了,况且她又机灵,这里人虽然多,可毕竟是大街上,不会有什么事的。”“恩”洛然点点头,再向前看去,已不见安安身影,心想她还真是机灵,人就没了,只能无奈的摇摇头。
安安正在人群中满怀激情的欣赏路边的花灯,突然发现前方一阵骚动,刚想挤进去,突然想起洛然出门前告诫她千万不要惹事,小小的犹豫了一下,但终究是好奇心战胜了,挤进去一看,原来是一个长得像个粽子的纨绔子弟正在调戏良家妇女。
“长得这么丑还好意思调戏良家妇女。”安安在心里小小的鄙视了一下。
“美人,你跟本大爷回了府什么花灯没有,何必在这里和这么多人挤来挤去呢,你们说是不是?”说罢他周围的随从一阵哄笑,那名女子一看就是未经历过这种事的人,早被吓得魂不附体了,只是一个劲的说:“公子,你放过我吧,求求你了。”
“哎,本小姐就再做一次好人吧”说着,安安上前一步,欣喜地拉着那个女子说:“小姐,我终于找到你了,找的我好辛苦啊。”所有人看着从天而降的安安,都愣在原地,大粽子回过神来:“哪里冒出来的小丫头,来人”话还没说完,安安指着他身后道:“啊,老爷,你怎么带了这么多人来了啊。”趁着大粽子回头的功夫拉着女子猫着腰混在人群中向前跑去。
大粽子反应过来,怒不可遏,气着喊道:“来人,给我追。”
安安拉着她边跑边说:“一会儿到了前面那个路口你向左跑,我往右跑引开他们”,没等她开口接着说“不用担心我,甩开他们简直就是小意思啦。”女子听着她的话,感激道:“小姑娘,谢谢你。”
到了路口,看着女子向左跑之后,安安一边往右跑一边朝着身后紧追的一帮人大喊道:“小姐,快跑啊。”确定他们朝右跑来之后蹲在人群中灵活的窜来窜去。
跑了一会儿,身后的人已经慢慢被甩开,安安低着头暗自窃喜,正想站起身,突然撞上了迎面走来的人,还没来得及反应,因为惯性整个人向后一个趔趄一坐在了地上。
抬头那一刹那,四目相对,整个世界仿佛都安静下来,只剩天边的烟火无声绽放。
安安就这么仰着头静静地看着他,他的眼里平静的没有一丝波澜,就像初次见面时一样的冷漠,他紧紧的抿着唇一言不发,柔和的灯光下,却能让人感觉到他强烈的疏离,他们离得这么近,却又仿佛隔着千山万水。
赵政就这么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她比初见时明显要好很多,脸色红润,不再苍白的没有血色。良久之后,才看着她开口:“看来他待你还不错。”
“嗯······”安安愣了愣,明白过来,低下头,抬头一瞬间赵政从她身边走过,四周真的很安静,安安甚至能听得到他们衣料摩擦的声音,听的到他的呼吸声,平稳,轻微。她想伸出手抓住他,但却动弹不得,只能回头看着他一点一点走远。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人海中。
多年之后,每当安安想起这一幕,只觉得一切自有天意,冥冥之中一切早已注定,兜兜转转又回到了原点,但一切都已物是人非。
当洛然和邵薇找到安安的时候,她就那么呆呆的坐在地上,低着头一动不动。“安安,安安”邵薇伸出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安安恍惚了一会儿,看清了眼前的人后,笑了笑:“薇薇姐,师傅。”
“怎么坐在地上了,当心着凉了,快起来。”
“恩”安安笑着站起身,又看着他们苦着脸“师傅,我想买花灯,可是没有钱。他们都不肯给我。”
“我说你刚才怎么了呢,原来是因为没钱买花灯啊,走,薇薇姐带你去买。”邵薇笑着拉起她的手。“真的么?”安安看向她身后的洛然:“师傅,你要不要一起来?”洛然摇摇头:“花灯是女子才会弄得,我就不去了。”
邵薇带着安安在一堆花灯里挑的不亦乐乎,洛然看着她们的背影轻轻的皱了皱眉。
不一会儿,安安就挑了一个花灯,是一只白色的兔子,花灯底部还有一个木质的托盘,做工挺精致。里边的灯光照的小白兔栩栩如生,一看就是孩子喜欢的类型。
“薇薇姐,我要这个灯。”安安提着灯笑嘻嘻的说。
买下灯之后安安一个人兴奋的跑在前面,研究花灯,邵薇笑着看向洛然:“她还真是个孩子,什么都能让她这么快乐。”“恩,是啊,她还只是个孩子。”洛然不置可否。
三人越往城内走去,路上行人也越发多了起来,随着人流,来到城隍庙前。
城隍庙内外烟雾缭绕,进进出出的人络绎不绝,到处充斥着人们的欢声笑语,但最热闹的还是城隍庙外的那棵大树了,老一辈的人说,这棵树已有上百年的历史,有了灵性,只要在上元节时,将自己的花灯挂在树上,许下愿望愿望就会成真,因此每年的上元节,都会有许多的人到来,许下自己的愿望,期待新的一年能够有新的气象。
三人走到大树下,抬起头看着满树的灯光,各种不同颜色的灯光交相辉映,流光溢彩,仿佛有一层淡淡的光晕笼罩着大树。
安安回头看着他们:“师傅,我想把灯挂在这棵树上。”邵薇笑笑:“你想许什么愿啊?”“天机不可泄露。”安安俏皮的眨眨眼睛。
洛然帮着安安把花灯挂上了树,安安闭上眼睛,嘀嘀咕咕了几句,睁开眼睛笑道“好了。”洛然扬扬眉:“这么快。”邵薇用手戳戳她的头“小丫头,古灵精怪。”
三人又在附近逛了逛,看了一会儿表演游行,便回去了,没人注意到,大树下一个灰衣男子伸手摘下那只兔子花灯,转身离开。
赵政回到吕府时,方思亮已等他良久,“吕大人和父亲谈完了吗?”赵政揖手,看着他。“恩,已有一盏茶的时间了,王孙已先回去,大人说您不用去问候了,早点休息就好。”赵政点点头转身离去,路过后花园的池塘时,停了下来,幽幽的月光照在只余残枝败叶的池塘上,四周的冷清愈发显得夜的冷寂。
他伸出手,轻轻拭去栏杆上的灰尘,头也不回的对着身后的赵平道:“看来我们很快就要回秦国了。”
赵平沉思,心下也了然,自安国君登位后,吕不韦和王孙见面越来越频繁,想必吕不韦早已做好准备,不日便会有所行动:“能回秦国自然是最好,就是怕吕不韦贪念太深不愿放手。”面对赵政,他从来没有把他看作一个十岁的孩子,他的成熟,冷静有时甚至也让他惊讶。
赵政听后没有说话,抬起头看着天上的明月,月光投射在他的脸上,让人生出一种不真实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