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安看着漫天的火光,映红了半边的天空,仿佛午夜的晚霞。整个竹屋都被包裹在熊熊烈火之中,火焰像一只无情的猛兽,吞噬着它所能触碰到的一切。火焰是那么的鲜红,鲜血一般。周围的空气炙热的让人眩晕。
跳跃的火光打在她的脸上,一明一暗,让人看不清她的神色,猜不透她的思绪。
“你们来了。”她负手而立,眼睛始终看着仍在燃烧的竹屋,没有回头。
申义和申明看着眼前的一幕,惊讶不已,他们只是出去了一会儿,办了点事,回来的时候,没想到事情便已发展至此,“小姐,你?”
“东西我已经拿到了,所以,杀了他们。”她回过头,眼神平静,但周身却透出强烈的杀机,是不属于她这个年龄的成熟。“斩草除根,这也是义父希望的不是吗?你们此行的目的不也是这个吗?”
他们看着她,是的,早该想到,大人派来的怎会是简单的孩子,一路下来,她的成熟和心机甚至是年长的人都比不上的。她懂得利用洛然的同情心来接近洛祀,知道洛然必然会在带她进林之前给她服药,做好了准备,才能顺利引得他二人入林。只是,她的心真的这么狠吗?即使是做戏,几个月的时间,她对洛然连一点感情都没吗?
申义和申明对视一眼,安安冷笑一声“怎么,你们不信我?义父是我的救命恩人,我的眼里只有义父,他的吩咐我自会照办。”
“小姐,既然东西已拿到,就赶紧回国吧,大人等了很久了。”
安安扬头,先他们大步走开。
行走一段路后,安安看见一条河流,三人乘上停泊在岸边的小船,顺流而下,因着安安来时被洛然下了药,离开竹林时才得以清楚知道入口。
原来这是一片地势颇高的山林,竹林是其中稍微平坦的地方,河流非常蜿蜒,一路上岔道也非常多,非常隐蔽,难怪之前派过那么多人寻找都没有洛祀的下落。开始时河流的两边都是些丛生的花草,越走下去,花草渐渐稀少,最后只剩下秃果的岩石,河流也越来越窄,四周也渐渐变暗。就在安安觉得已经完全看不见的时候,前方突然出现一道亮光,恍得她的双眼难以适应。
船慢慢靠近了,安安才发现原来河两边的岩石,逐渐靠拢,到尽头的时候,之间的宽度恰好只能让小船穿过。过了狭缝,视野变得开阔,河两边都是一望无际的平原。青草丛生,绿意盎然。
申义把船停泊靠岸,将手放在唇边吹了个响哨,先是听得一阵马蹄声,三匹骏马飞奔而来。
安安上了马,二人在前方引路,安安回头朝山林的方向看了一眼,便跟着他们离去。
之后几天,三人马不停蹄赶往赵国。
进入赵国境内,申义和申明提出让马休息,安安点点头,连日的赶路让她也吃不消,稍作休息也好。
安安坐在草地上,用手拿着一根树枝在地上胡乱的比划,申明坐到她身边,安安看他一眼又回过头去。
“小姐,喝水吗?”申明将水囊递到她面前。
“谢谢,我不渴。”安安冲他笑笑,“申大哥,你不用叫我小姐,叫我安安就好。”
“小姐虽是大人义女,但毕竟是小姐,主仆有别。”申明摇头,听了不置可否,也未言语,二人都沉默着,只听得安安用树枝在地上比划簌簌作响。
申明打破沉默,“小姐还有别的亲人吗?”
安安听了,拿着树枝的手停顿了一会儿,眼神一滞,嘴角扬起一抹苦笑,将头埋得更低,用枝丫挑起地上的一片枯叶,来回的翻面。
申明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心下暗自懊悔,正想劝慰,听见安安徐徐的说“我的亲人都死了,后来义父就收留了我。”
“小姐。”申明看着她的侧脸,她的头埋得很低,脸被笼罩在一片阴影中,只看得清楚大致的轮廓,申明心里突然对她有无限同情,那么小的孩子,就失去了亲人,自己的爹娘虽也去世,但自己毕竟还有哥哥能够照顾自己,可她呢?
“其实也没什么,毕竟后来义父收留了我,可以让我不至于在外流浪,孤苦无依,不是么?”安安站起身,用手拍拍衣服上的灰,背对着他“怎么没看见申义大哥,他去哪了?”
话刚说完,就看见申义从远处走来,来到安安面前,低着头“小姐,大人刚才命人飞鸽传书,让小姐在城外的长亭等候,与小姐见面。”
“恩。”安安看着他,抿了抿唇,“现在就走吧。”说罢率先上马。
城外长亭,地处城外荒郊,人迹罕至。安安到的时候,已是傍晚,夕阳的余晖打在长亭的亭角上,映出一圈又一圈的光晕。
安安翻身下马,长亭周围站着几个人,看见她弯身行礼,她点点头朝亭中央走去。
亭中一人负手而立,看着亭外的景色,安安冲着他的背影甜甜的叫道“义父。”吕不韦转过身,走到她面前,伸出手模模她的头,慈爱的笑笑“丫头啊,回来啦?”
“是的,义父”安安冲他眨眨眼睛,笑弯了眼“义父让安安做的事情,安安都做完了,义父有什么奖励啊?”
“呵呵,安安想要什么义父都给安安,好不好?”吕不韦也笑。
“恩。”安安从怀里掏出一块玉佩,玉佩质地仿若凝脂,上面刻着精细的花纹,细看之下才能辨出,是一条条腾飞的龙,龇牙咧嘴,张着五爪,栩栩如生,淡黄的晚霞仿佛给世间笼上一层黄色的轻纱,也衬得玉显得更加盈透,却透露出一种皇家的威严。
吕不韦拿起玉佩,细细观看,不停地用手摩挲,眼里是遏制不住的惊喜,嘴里喃喃的念着“是它,是它······”他转过身,朝着天空伸开双手,闭上眼睛,放声大笑“真是上天眷顾。”
好一会儿,他才睁开眼,回过头看着安安“安安哪,这次做的很好。义父一定会好好赏你的。”
“谢义父。”
“恩,对了,义父明日便会起程去秦国,你师傅最近也多次提到你,你今天好好休息,明日跟义父一起去。”
“去看师父么?安安也很想他了。”安安点点头,“那义父,我先去休息了。”
“去吧。”吕不韦对她挥挥手“好好休息。”
吕不韦看着安安渐行渐远,脸上的慈祥转瞬即逝,紧紧攥住手中的玉,若有所思,“申义,申明。”
“属下在。”申义申明上前,低着头,抱拳行礼。
“让你们办的事做好了吗?”吕不韦目露阴霾。
“回大人”,申明看一眼申义,抢先他答道“办好了,人都杀了,连房子都烧了。”
“很好,毁尸灭迹,很好,很好。”吕不韦紧握双拳,手背上的青筋凸起,随着脉搏的频率微微跳跃,他看着远方“没有人可以阻挡我,没有人。”
吕府中,赵政站在水池边,凭栏而立,春风吹过水面,掠起一层又一层的涟漪,波光粼粼,柔软的仿佛丝质的锦缎,冬季枯萎的荷花褪去了凋败的外壳,粉女敕的花瓣从莲蕊中间层层托出,随着微风在水面中轻轻摇摆。
他忽然开口:“他们明天就要回秦国了吧?”
赵平点点头,沉声应他:“是的,只是···”
赵政看着他欲言又止的样子,会心一笑:“你是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去秦国吧?”他眺望远方,皱眉“其实我也不明白,难道说他有确切的把握么?”
“或许吧,不过他也等了这么久了,说不定是耐心耗尽,只是,这段时间两国形势严峻,世子还是要注意些许。”赵平看着他,道出自己的观点。
“我知道,最近你多留心些这边的局势,秦国那边日后再作打算。”赵政眯了眯眼,嘴唇抿成倨傲的一条线。
第二天一大早安安和吕不韦就出发去秦国,安安一人一辆马车,和吕不韦同乘的还有一人,正是秦国留在韩国为人质的皇子异人。
几日后,马车停在秦国咸阳的大街上,吕不韦唤来一个车夫,看着安安:“安安哪,义父还有要事要办,你自己去师傅那儿,义父办完事就去接你。”
“义父,安安知道了。”安安目送吕不韦上了马车,几辆马车朝着城外驶去,一会儿便没了踪影,回过头,看一眼车夫“走吧。”
安安看着眼前的道观,道观一看便是有些年代,紫瓦砾的屋顶,经过多年的风吹日晒,如溪流里的鹅卵石,光亮可鉴,青灰的围墙上有些斑驳的痕迹,四周一片青烟袅袅,空气里都是佛香的味道,安安深呼一口气,只有回到这里她才会有一种安心的感觉,才会觉得自己那么轻松,不曾被尘世所羁绊。
她走进道观,熟悉的绕过回廊,来到一个房间外,伸手推开门,一句师傅还没说出口,就听见徐福唉声叹气:“你个臭丫头,还知道回来。”
“师傅。”安安原本积攒了许多话想对他说,只是看见他,却觉得千言万语他早已明白,只要他的一个眼神,哪怕是千言万语都以烟消云散。
“傻丫头”,徐福模模他的头,脸上的皱纹在他笑的时候愈发明显,他看出安安眼里流露出来的浓烈倦意“傻孩子,累了吧,先去睡一觉,一切都醒了之后再说。”
师傅,安安知道,有些人,他会真正的对你好,会真正的对你笑,有的时候,不需要语的表达,只要一个眼神,他便能心领神会,只要一个眼神,就能在你的世界里撑起一片天空。
雍城,几辆豪华的马车缓缓停在一家客栈前,马车里吕不韦正襟危坐,看着异人正色道:“我今日便会行动,只是这之前,皇孙还不应露面,只好委屈皇孙暂且屈身客栈中,倘若成功,今晚再细细商谈。”
异人点点头,他的眉眼深邃,轮廓鲜明,安静时,更有一股皇家气魄,“自然”。他只说出一句,掀开车帘下车。
吕不韦模模胡子,第一次见到异人,他就从他的言谈中读出了他的才华,他的志向,他的野心,商人敏锐的嗅觉让他从中看到了商机,他决定帮助他,赌上一局,因为,一旦成功就不仅是财富,伴随而来的还有地位。
晌午时分,一辆从宫门中驶出的马车在车夫的驾驭下,平缓的行驶在秦国大街上,车内,阳泉君闭目沉思,太阳穴处青筋微微跳动,他伸出手大拇指和食指揉了揉发胀的地方,只觉得心烦意乱。今日朝堂之上,两派大臣又就攻打赵国之题开始争论,争执数日却始终没分出胜负,秦王又是个混沌之极的人,始终没个定数,哼,自己这个中立恐怕也做不了几天,终是要被拖下水。
突然,平稳行驶的马车毫无征兆的停了下来,阳泉君猝不及防向前倾斜,急忙伸手抓住手边的窗柩,方才稳住身形,他怒不可遏,向外喝到:“怎么回事?”
“回大人,一个商人突然出现在车前,阻拦了道路。”车夫挑开门帘,小声朝车内说明原因。
“你不会把他赶走吗?废物,难道这都要本官教你吗?”他皱眉,一个个都是废物,一个个都不让他省心。
“大人,奴才赶过了,可他却坚持不走,说他的珠宝是价值连城,人间罕见,说只要大人看一眼一定会喜欢的。奴才劝他他也不听,所以,所以······”车夫无奈的急着辩解,小心翼翼,声音也约说越小,阳泉君是出了名的坏脾气,生怕一个不小心惹到他。
“哼,什么人,如此大胆,叫他上来,本官倒要看看是什么珠宝人间罕至。”
“是,大人。”车夫如得特赦令一般,松口气退出马车。
“大人,就是他。”
阳泉君审度眼前的人,来人正是吕不韦,他普通的秦国商人打扮,头发有些微微发白,低着头看不清面色,“就是你自称有人间罕见的珠宝?”
“回大人,正是小人。”吕不韦将手上的箱子提上马车,打开箱扣,整个马车仿佛就在一瞬间熠熠生辉,箱内的珠宝让见过不少珍器的阳泉君也惊叹,“的确是好东西。”阳泉君伸出右手抚上一颗龙眼大的夜明珠。
“大人,恕小人直言,我看大人面相,不日将有灭身之祸,难道还有闲情逸致收藏珍宝吗?”吕不韦不知何时抬起头,看着他,脸色严峻。
阳泉君听了勃然大怒,收回右手,双眼正好对上吕不韦,“一个鄙贱的商人,信口雌黄,本官杀了你就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
“恕小人直言,大人无功于秦国,只是秦王为取悦于华阳夫人,大人才得信用。如今您权倾朝野,富压群臣,公卿侧目,诸侯不平。小人常听人说,以色貌之美取人者,必以色貌之衰弃之,一旦华阳夫人色衰爱驰,大人将何以容身于朝廷?”
吕不韦几句话,把趾高气昂的阳泉君说的发怔,却又无言以对,的确,他不是没有想过这个问题,恰恰相反,这正是困扰他已久的事。
吕不韦接着说:“小人听说,秦王已属意于子傒,那时执掌后宫的自然是太子之母。华阳夫人至今尚未有子嗣,色纵未衰,也必然失势了,大人如此精明的人怎么会连这一层都没想到呢?”
阳泉君一听,顿觉悚然,他冲吕不韦作揖,恭敬道:“刚才本官多有得罪,只是不知先生有什么好方法?”
吕不韦嘴角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他模模胡子点点头:“大人也不必着急,眼下夫人之貌如春花一般,秦王对她的宠爱还是很深的,若是夫人能够在诸位王子中挑选出一位贤能的人,向秦王请求为自己所收养,秦王一定会听从他,如此来之,至此,夫人自可倍受宠爱,即便秦王百年之后,所收之子得承王位,大
人一家的权势亦可以安如泰山,此所谓一举而收万世之利。大人何不劝夫人及早安排?一旦夫人色败貌衰,想要进言只怕也没用了。”
“实不相瞒,大人,不韦经常在赵经商,常听邯郸城中公卿大臣,无不盛赞公子异人之贤;不韦曾慕名拜访,他谦而有礼,勤而好学,有君子之风。他的母亲又早逝,且身居国外,孤立无援,自言愿意依附夫人,夫人若能把他收为养子,一旦异人登位,秦国之政还不全由大人把握。”
“先生严重了,本官也只是想让家业能够不至于败在我手上而已,至于掌政······”阳泉君干笑两声:“今日多亏得先生点拨,此举的确不失为上策,只是······”
吕不韦看着他欲言又止的样子,:“大人有话不妨直说,小人若是能够出力定当万死不辞。”
“多年前,本官曾因一些家务事和家姐生出一些间隙,这事要想说动家姐恐怕也不易。”他微眯双眼,目光透过吕不韦仿佛看到了多年前的那天,这么多年过去了,那件事情造成他们之间的芥蒂丝毫没有减少,姐姐的脾气他不是不知道,更何况······,如今这个话题无疑如一只无形的手,说不定一个不小心,甚至会撕开他们之间努力维持了那么久的平静。“哎······”他长叹一声。
“大人,您或许可让小人一试,小人或许能够劝服华阳夫人。”
安安醒来的时候她只觉得自己睡了那么久,久到她以为醒来后自己看到的一切恍如梦境,一束光透过窗户投射在地板上,明亮的光束打在昏暗的房间里,她甚至可以清晰地看到光束里那轻微跳动的尘埃,一下一下,仿佛跳动在她的心上。
她伸出手,阳光暖暖的照在她的手心,深呼一口气,她仿佛能嗅到空气里阳光的味道,那么熟悉,却那么陌生。
“师傅,你说那一天会有多远呢?”安安拉开手中的弓,松开手,话说出的瞬间手中的箭急速离弦而出,正中靶心。
“它就像你手中的箭,在你射出之前,仍可掌控,可是一旦射出,便只由天意了。”
“师傅,我现在,是已经射出了,无法回头了,是么?”
“歌儿,师傅说过,你的命运永远都是由你自己掌握的,没有任何人可以阻止你,歌儿,若是有一天累了,倦了,就回来吧。”
安安侧头,徐福一直都站在她的身边,安静的站着,风吹起他已花白的头发,她想起了自己初见他的那一天,他也是这么站着,他身后是漫天的大雪,世界银装素裹,他向她伸出手,他的手心很粗糙,却出奇的温暖,他就这么看着自己,如此刻一般。
“师傅。”
异人是在晚上才知道吕不韦已经成功的消息的,门卫通告,一辆马车把他接进了皇宫,只是,一路他都是随着引路之人躲闪进入皇宫,他抬起头看着门上的牌匾“重华殿”,重华殿,他握紧袖中的拳头,他的天下便是从此开始的。
进入殿中,绕过重重回廊,阁内轻纱飘扬,桌矶上摆放的香炉里青烟袅袅,是秦宫中常用的紫檀香,他哂笑,自己已有多久没有闻到这个味道。
“公子,主子已在屋内等候多时。”随从推开门。
一眼他便看见了吕不韦,吕不韦向他点点头,他踏步走进里屋,华阳夫人从榻上坐起,看着他,站起身,一步一步朝他走来,她紧咬着嘴唇,面容苍白却掩不住绝世风华,将近四十却因保养显得也不过三十出头,屋里的烛光有些昏暗,她只着一件大衣,随着她略有些颤抖的步伐,在跳跃的烛光下,如水面一般波粼。
“你可认得这块玉?”她将手中紧紧攥住的玉放到他的面前,声音低弱,眼睛却一直看着异人。
“当然,这是师傅临终前交给我的,他说与我的身世有关。”
华阳夫人听到这句话,慢慢伸出手,拉起异人的衣袖,看见他手上赫然一块黑色胎记,整个人先是久久的震惊,而后抱着异人放声大哭“孩子啊,我苦命的孩子,娘对不起你啊。”
室内的烛光不停地跳跃,三人的身影在地面上勾勒出模糊的线条,一层一层的轻纱,重重叠叠,仿佛一环扣着一环,生生不息。
公元前249年,华阳夫人收养秦孝文王子异人,并改名为子楚,秦王允,同年立子楚为秦国太子,以示皇宠。
“大人,赵国那边已经严加防守,想要接出世子和赵姬恐怕不易,您看?”方思亮一边向吕不韦汇报刚刚得到的消息,一边审视他的脸色,两国正处兵戎交接之际,得知作为两国和平的人质异人已然回国,赵国更是严加防守。
吕不韦仿佛已经料到:“命人多带些珠宝,看守城门的将领魏嚣素来贪财”,他把玩着手中的茶杯“让安安前去接应,务必要将二人平安接到秦国。”
“等等”,吕不韦像想到什么似的,叫住准备退下的方思亮“告诉安安,如有追杀的人,格杀勿论。”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