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二连三的事情发生在李府之中,就是再坚强的女子也有支撑不住的可能。何况婉儿还没有从那次离奇的恶梦中完全清醒,接着就是自己的终身大事被妹妹取代,接着就是父亲一病不起,没有个把月的时间就一命归西,虽然这里面的屈指根源自己也有很大的怀疑,但区区一个弱女子,如何能处理如此复杂的事物。
表面上的婉儿自从父亲离世以后,郁郁寡欢,想到自己的身世,倍感伤心,整日里以泪洗面,无论青儿如何规劝,饮食消减,人渐憔悴,本就单薄的身子更加的弱不禁风,而那双透着灵性的如今堆积的除了浓愁还是浓愁,眼看着西风阵阵,秋天的黄叶一片一片的零落飘飞,在连绵的雨雾中不知所措,孤独而脆弱地任由风雨的折磨。
荷塘里凋零的花瓣不知把那一缕幽魂带往何处,留得残荷听雨声的曼妙好像再也不能在心头激起一丝涟漪,面对瑶琴难诉的慵懒,填词赋诗也难消心头的落寞,抚模着绣楼里一件件陪伴自己多年的家什物品,一股莫名的酸楚涌上心头,来到人间一十八载,初临母亡,三岁遭人推下池塘,诗,语出惊人,疑为狐媚;七岁老尼化缘留语,从此遭受后娘白眼,视为不祥,却有父亲庇护,视为掌上明珠,虽说家中已有妹妹弟弟,人丁兴旺,而在父亲的眼里她就是唯一,不免招来后娘埋怨姊妹妒忌。
只恨自己空有满月复经纶却不是男儿之身,习武不能为国征战沙场,习文不能考取功名,为何作为女子就要遵从那么多的礼教家法,那些束缚女子身心的思想与做派,并非没有一定的道理,但除了三从四德、《女儿经》、《烈女传》以外的书籍不可多读,而父亲偏偏让自己读尽天下奇书,而又在这狭小的天地间无法施展。实指望许配张家公子可以从今琴瑟和鸣、相夫教子,闲暇之余猜诗分茶,过那把酒问月,清风偕老的日子,谁曾料厄运此一次次地肆虐着幼小而脆弱的心灵,为何老天如此无情?
回忆过往的种种早已无声的哭成泪人的婉儿,却不知一场更大的灾难正一步步的逼近,这才是她厄运的开始。如今父亲这个依靠没了,后母会轻易放过这个眼中钉、肉中刺么?
日渐憔悴的婉儿终于再也支撑不住一连串的打击,竟是一月余来月信迟迟,更加使她担惊受怕,一旦证实自己被匪人糟蹋,如何再苟活于世?
一连几天滴水不进高烧不退的婉儿在梦中说着胡话,吓的青儿不得不把这个消息告诉王氏,不知王氏在何处请来的郎中,也不知给小姐开的啥子药方,看他们一脸凝重的样子,感觉小姐的病有些严重,
暗自伤心流泪的青儿怎么也不会想到,王氏的歹毒,远远超出她的想象。
唉,这都是上辈子的恩怨,也婉儿命中的劫数,谁也无法改变的事实。
青儿一边用热毛巾不停地给小姐擦拭,一边用棉球装的棒棒蘸上谁来滋润婉儿干裂迸着活口的唇,希望小姐能尽快好起来。
婉儿悠悠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病后的第三天了,这期间王氏还算对婉儿精心照顾,亲自熬药、喂药,还每天请郎中把脉诊断,青儿看在眼里,记在心里,想等小姐醒来赶快告诉她这个不可能的消息。
婉儿渐渐可以下床活动,也可以进一些清淡的食物,王氏看在眼里,心里却有自己的小算盘。
看似平静的李府,此刻每个人的心里却是暗波翻涌,各怀心事。
还沉浸在父亲过世悲痛的婉儿,记起今天是父亲离开人世整整一百天的日子,拖着刚刚痊愈的身子和青儿悄悄地挎着一个竹篮,走在后花园的池塘边旁,放下早已备好的香纸、供品等物,正准备掏出火折子点燃的当儿不知王氏何时从背后冒出,大吼一声只晓得婉儿、青儿身子打颤,不知如何是好?青儿眼疾手快,上前一把搀住经此一惊摇摇欲坠的婉儿。
“你们这是在做啥?吃了型心豹子胆了么?”说着就是一掌掴在青儿脸上。
“娘,这不管青儿的事,是女儿的主意”。婉儿看到青儿挨打,连忙跪在王氏跟前,哽咽地说。
“唉,也难得你一片孝心,你爹爹地下有知,也会瞑目了”。王氏看到婉儿跪在自己脚边,可怜楚楚的样子,不知是动了恻隐之心,还是另有企图,长叹一声拉起婉儿还假惺惺地掏出帕子为婉儿抹泪,婉儿心里厌恶至极,但不敢轻易表露在外,顺着王氏的摆布。
你看她拉着婉儿的手,来回地摩挲着,然后用手拢了拢婉儿额前垂下的一绺发丝,用心疼的口吻说:“可怜的孩子,如今父亲一去,偌大的一个家娘一个人操持,顾东难顾西的,竟耽误了我家婉儿的终身大事,不是当初……”。
王氏四下望望,又小声在婉儿耳旁嘀咕着什么,拉着婉儿的手向绣房走去,青儿收拾物什怯怯地跟在身后。
婉儿让继母坐下,亲自捧上一杯茶水。
“娘,吃茶。”婉儿强忍着内心的悲痛,还是懂事孝顺地对王氏。
王氏借过茶杯,拉住婉儿的手在旁边坐下,然后眼泪就开始挤吧起来。婉儿不知继母闷葫芦里卖得是什么药,看她今日反常的举动,一定与自己有关。
且看那王氏装模作样的抹把眼泪,然后放下茶杯,张口说道:“婉儿呀,你这一病可不轻呀?”边说边用眼角扫向婉儿。
“让娘受累了,婉儿不孝”。
“这咋说不孝哩,你可知自己已有身孕?”王氏进一步地问。
婉儿差点晕将过去,用力扶住椅子,没有吭声。
她哪里知道在自己病重时,王氏串通郎中演了一场好戏,本来就虚弱的婉儿月信不调,如今又用药物封住,形成从把脉上造成怀孕的迹象。真够狠毒的女人,要致人死地么?
“如今咱家不如你父亲在时,家大业大,现在就靠些薄田房租过日子,下人也遣散的差不多了,虎儿还小不能撑起这个家,而你的终身大事还没个着落,为娘的心里实在难受,也不能……”,王氏假装难受地抽泣。
“好不容易城中一个老员外膝下单薄,刚死了一房小妾,也不嫌弃你已有身孕,娘已经帮你应承下来,如果能生下一男半女,你这辈子娘就放心了,下个月就过门成亲,你意下如何?”
早就哭成泪人的婉儿最不想接受的事实个,终于被证实,自己已经有了身孕?听着王氏这些逼迫式的话,心里难受的滋味巴不得随父亲去了,但父亲走得莫名其妙,还有自己的遭遇,想到这里婉儿强忍住悲伤地说:“女儿愿听娘的安排。”
“这就对了?”王氏终于露出她那得意的面目。
为她的计谋一步步地得逞,为自己设计的圈套一个个成功。
看来婉儿只有就范的份儿,不敢再说什么。
然后忽然抬起头,装着胆子说:“娘亲,那就求你让青儿和我同去,有个照应。”
“就随你的愿吧!”王氏站起身来,不耐烦地挥挥手中的帕子,扭着粗大的腰肢迈出门去。
“小姐,小姐,这可如何是好?”青儿知道婉儿要嫁一个老翁,心里实在觉得王王氏太过分。
“我们乘夫人不被准备些细软,逃出府去?”青儿着急地给婉儿出主意。
说着青儿自小就是孤儿,被父亲捡来后当成自家女儿来养,因为年岁差不多随着年龄的增长跟着婉儿陪读习字做学问,倒也聪明伶俐,招人喜爱。知道与小姐身份不同,但婉儿从未把她当做下人看待,她们情同亲姐妹。今日看到夫人如此对待小姐心里实在难以忍受这把怒火,才有了那些主意。
此时的婉儿只有忍耐,屈从,别无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