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办案人员来到这里的时候,安亦笙已经离开,只留下外间气息奄奄的林清,还有里屋衣裳破碎的黎步遥。
黎步遥只是很简单地说,她杀了人,其余的,一概不解释。
但是当所有办案人员看到里屋包厢混乱的场面,尤其是当一同过来办案的女警官看到黎步遥衣裳破碎,头发散乱,泪痕交加的时候,对于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们其实也都已经心知肚明丫。
林清被随后赶到的救护车带走。
黎步遥则是被半抱着带出了包厢媲。
经过几天调查,黎步遥被认定是正当防卫,无罪释放。而林清由于有犯罪的案底,而且他居然就是警方通缉的贩卖海洛因的在逃罪犯,这么一来,黎步遥就阴差阳错地成为了缉拿罪犯的英雄。
但是对于这些,黎步遥已经没有任何心思去理会了。
虽然她已经请假在家修整了好几天,可是她的脸色依旧惨白,身体因为食欲不振而害了胃病,看上去瘦弱了许多。
当她再度出现在学校时,已经是一个礼拜之后。
这时的学校,已经因为这件事而谣言满天,各种说法都有,有的甚至在传她是在做援助交易的时候,因为价钱商量不合而起了杀心。
黎步遥忽略掉所有人鄙夷和探究的视线,直接走进了教务处。
等她出来时,她已经不再是A大的学生。
她已经大四,可是却因为这件事而被校方勒令退学。
学校给出的理由很官方,说她给学校带来了不好的影响,而且最近她请假次数实在太多,A大无法接受影响学校声誉的学生。
所以,她的命运只有两个字——
退学!
黎步遥心如死灰,对于这个裁决没有任何异议,抱着书本就离开了教务处。
第二天,报纸上不知道为什么就登出了这样一则报道——
“某著名高等学府内,一名学生因为援助交易以及杀人未遂事件被勒令退学。”
当坐在沙发上的黎步遥看到报纸上的这则报道的时候,她只是轻轻笑了笑,眼泪早已经哭干,她已经没有力气再哭泣了。
就这样吧!
随他们怎么说吧……
双手紧紧握紧报纸一角,她埋头强行命令自己尽量平静,尽量别理会外头那些人的闲言碎语。
阳光透过米色窗帘打入客厅,染了黎步遥一身。这个正蜷缩在沙发上的伶仃女孩,居然可怜得犹如一只被人丢弃的小野兽。细细地颤抖着,微微地啜泣着……
就这么浑浑噩噩的,又过去了一个礼拜。
这两个礼拜里,安亦笙没有再出现,仿佛凭空蒸发了一般。
黎步遥收拾好所有衣物,提着行李走出这家江南九号。
站在大街上,看着身前仿中世纪哥特式建筑起来的住宅,她的心平静到不再起任何波澜。
离开这里吧……
本来想熬到毕业,拿着文凭去一个新的地方,找一份安定的工作好好开始的。可是现在看来,她似乎已经没有办法完成以前的那个心愿了的。
读了四年大学,居然在最后阶段硬生生勒令退了学,任谁都无法承受吧?
她转过身,孤孤单单地离开了这个地方,满心满身的疮痍,痛到无以复加,痛到终究不知道痛在了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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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后,安亦笙满身是伤,跌跌撞撞地回到了江南九号,那时,他看到的,只是空空旷旷的偌大建筑。
黎步遥早已经离开。
安亦笙躺倒在沙发上,刘海全数垂下,露出了他饱满光洁的额头,三分清漠,七分冷傲。他闭着眼,任身体里的血液汨汨地流,浸湿了洁白到不染纤尘的沙发。
恍恍惚惚地过了好久,门口忽然传来了门铃声。
以为是黎步遥回来了,习惯于被她处理伤口的安亦笙摇摇晃晃地起身,去开了门。
房门打开,看到的却是一个穿着古怪服装的老人,一身白色,白发,白眉,白胡须。
俨然是玄术士的打扮。
安亦笙眨眼,眼底陡然拔起一线冷厉,他本能想关门,却被玄术士拦了下来。他上下审视过安亦笙,倒是丝毫不诧异安亦笙全身的血迹,只是淡淡问道:“请问这是黎步遥的住址吗?”
安亦笙双手环胸,冷冷斜睨他,那模样,带着极大的攻击性。
玄术士只是微笑,道者仙风,“你是黎步遥的亲人吗?”
安亦笙依旧不回答。
玄术士莫名一笑,取出口袋里的一小瓶药物,“这是黎步遥之前想我讨要的,只是当时这种药正好用完了。我还有急事,所以请麻烦将这药交给她。”
安亦笙并没有伸手去接,俨然一副打算送客的不耐烦神情。
玄术士耐心地解释道:“这是用来处理伤口很好的药物,黎步遥大概很担心对方,所以特意过来向我求的。”他然后就自言自语了一句,“不知道伤口愈合了没有……”
安亦笙敏锐地抓住了重点,“什么伤口?”
玄术士眨了下眼,慢条斯理地解释,“为了采药,她特意爬上山体,后来不小心摔了下来,幸亏被半路树木绊住,不然后果真的不堪设想。”
玄术士悠悠一叹,叹得安亦笙心头一顿,竟无法克制地极端烦躁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