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寒冬。
祭拜了娘亲的墓,在回来的路上,遇上了暴雪,因山路湿滑难行,我只好住进山腰上的一间简陋的客栈里。
桃青不再身边,所以一切都需要自己打理,在小小的客房里,我卸下披风,立在窗边静静地望着窗外纷飞的雪花,期待着明日一早雪会停下。
缪落的雪景望了久了,眼中有些酸楚,不禁忆起母亲在身边的日子。
娘亲温柔善良,美丽贤惠,却也只做了别人的妾室,而且还是第六房。
生下我之后,爹爹就再也没有踏进母亲房门一步,我知道,那是因为我是个女子。
玉家男丁单薄,爹爹无非是想要有个儿子,继承玉家的香火罢了,可惜老天翩翩不如他意,连娶七房妻妾,生下的都是女儿。
虽然知道自己不受宠爱,娘亲却依旧默默无闻地甘愿留在玉家后院一处僻静的小院中,每日除了教我识字念书,抚琴作画之外,就只剩下窗前独坐,含泪相思。
直到去年腊月,娘亲因相思病重,孤零寞落地含泪离去,那个风流成性的爹也不曾因愧疚地来见她最后一面,我趴在她的床边,握着她冰冷的手,亲眼看着她从气若游丝到最后撒手人寰,即使娘亲生前嘱咐我千万不要记恨爹,但人心都是肉做的,我不能由着母亲对爹的宽容,而否认他的绝情与冷酷,说到底,我还是不能原谅他。
寒风从窗子上细小的缝隙中窜了进来,身子微微一颤,紧了紧领口打算钻进被窝暖暖身子,刚一转身,客房的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又迅速关上。
四目相对,我已经认出了他。
两年前的中秋,至尊无比的皇帝准许众朝臣携带妻儿入宫观赏烟花美月,那是一个多么好的机会,大臣们纷纷携着自家女儿,出席中秋庆典,表面上是观赏美月,实质上是为了能让女儿们得以入了皇上的眼,从此荣华富贵,哪怕是入了哪一位皇亲国戚的眼,那也是半边身子成了凤凰的事儿。
那一夜,所有及笄的少女们打扮得艳美迷人,对着高台上的至尊时不时的抛送着妩媚的眼波,整个庆典焦味弥漫,各路嫔妃与大臣之女目光如火,熊熊燃起。
我的六个姐姐亦是如此,几个平日里蛮傲无理的姐姐,在那场盛宴中也如月兑胎换骨,娇喘不断。
玉白石阶下,传来一阵娇笑,因坐在离石阶较近的地方,刚一侧目,便望见从台阶下走上来一个人,那人有着倾城的容颜,雍容的气质,更不容忽视的便是他那尊贵的身份。
邪魅的笑,惊艳的面容,足以让在场所有情窦初开的少女们一见倾心。
冷冷地一笑,低下了眸,不再看他,我想,这样的男子,一定也像爹一样,欠了许多风流债吧。
似感觉到我的不屑,一双妖艳的桃花眼向这边投来深不可测的目光,坐在身侧的少女们急忙整理了发髻衣衫,然后摆出娇弱可人的模样,不时地对他抛出媚眼。
许是被盯地不自在,亦或者是与这喧闹的宴会格格不入,我轻轻搁下瓷杯,悄然离席,独自一人走进御花园透口气。
不远处传来一阵细微的脚步声,待我扭头去看,人已近身到身前。
“见过侯爷……”对来人微微欠了欠身,语气似有些僵硬。
见我态度生硬,他一把扯过我,按到身后的假山上,我被圈在他的双臂中,有些惊慌。
他轻柔地捏着我的下巴抬起,对上我的眸子,妖孽般地笑说:“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优美的声音,性感的低语仿佛一杯醇香浓烈的玉兰醉,醉眼迷离的模样确实有蛊惑人心的嫌疑。
收起惊慌,轻轻推开他的手,对他淡淡一笑:“侯爷真的想知道么?”
望着他一脸的毋庸置疑,黑眸中依稀闪烁的一丝玩味,我收起嘴角几不可察的鄙夷,对他无害一笑。
“那侯爷可要记清楚了,小女名叫玲珑,玉玲珑。”
推开他就要贴近的胸膛,径自离开御花园,坐回位子,忍不住勾起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