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那些零散的首饰比起来,靖远侯的这只玉镯不知好上多少倍,自小与母亲住在深院,没机会见识奇珍异宝,但关于玉的说法我倒在书中看过不少。就如靖远侯说的那样,这镯子虽不是价值连城,却也是个稀有之物。想必堂堂侯爷出手的东西,自然也不会差,靖远侯只是没想到终是欠了他一份人情。
选择将它送给大姐,其一是堵下人们的嘴,其二是为自己留条后路。被选入宫的秀女多则是为了稳固家族的兴衰,奇妙的是历朝历代以来,女人总能左右江山的兴败。总说自古红颜多祸水,男人征服天下,而女人却征服男人,没有扶不正的天下,只有祸乱朝纲的女人。如若大姐受宠,在后宫平步青云,那么受益的便是父亲,如若一步走错,受牵连得就是整个玉府。但目前来看,父亲这个吏部一品尚书在皇帝面前应当是受尽皇恩的,毕竟他也曾效忠过先皇,新皇不看僧面看佛面,多少会给大姐机会的。
大姐的院落很宽敞,院子里载着十几株腊梅,此刻正开得艳丽,与我那萧条的小院相比可谓是满园春色,但景致再美,此刻的我亦无心观赏。
在屋前停下步子,解下披风交给小桃青,然后略踌躇了一下,才抬腿往里走。
房间是两进,很敞亮,陈设淡雅精致,帘幔地毯均是淡粉色,一看便是千金小姐的闺房。
许是听见动静,从里屋走出来一个侍女,脸蛋圆润白皙,眼神中且透着精明,是大姐的贴身丫鬟,她快速打量了我和小桃青一眼,脸上闪过一丝诧异,很快又恢复如常。
她咦了一声,笑着疑惑道:“原来是七小姐,您有事吗?”
我自然听得出她的话里,夹着几分嘲笑的意思,这种情况在我的意料之中。
唇边扬起浅浅的弧度,目光紧盯这她的,直到她的面色有些不自然,我才微微笑道:“大姐在吗?”
“在……”她讪讪地笑了笑,一面有些心虚得躲闪着我的注视,一面领着我往里屋走。
大姐身披一袭水蓝色夹袄,背对着我们端坐在梳妆台前,正从首饰盒里取一只发簪往发髻上佩戴。大概是听见了我们在外面说话,刚一走进来,便听她不冷不淡地说道:“听说七妹病了,怎么还到处走动。”
“小妹是来向大姐道歉的。”我望着她的背影回答道。
她的背影微微一顿,紧接着手上动作不停继续摆弄着发簪问道:“何来道歉一说?”
“昨日身子不适所以误了家宴,今早才听下人们说起大姐要入宫的事,小妹实在惭愧……”
“这事你也知道了。”
“是。”
“我并没有怪你,你也不必放在心上。七夫人去了,留下你一人孤苦伶仃的,若我再计较这些未免太小气了。”她一边说着,一边打开另一个盒子挑选起手镯。一会儿拿起这只看看,觉得不满意又搁下,一会儿拿起另一只打量着,似乎还是不太满意。
我心头一动,静静地立在旁边看着,直到她失望地把盒子合上,才从小桃青的手中取过带来的檀木盒子走到她身边说道:“大姐为人大方,这我是知道的。但入宫选秀怎么说也是大事,放在普通百姓人家就是婚嫁之礼。若我母亲还在,恐怕也会责备我不知轻重。”
顿了顿,我将盒子轻轻放到她面前,继续道:“这是作为小妹赔礼和代母亲给大姐嫁妆。大姐应该也知道我母亲生前并不招待见,自然也没什么更好的东西相赠,还望大姐不要嫌弃才是。”
她抬眸看了我一眼,双眸深藏一汪秋水,煞是娇美,却仿佛还包含了几分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