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您会弄伤臣的!”
她的话有如一缕清风吹进他昏热的大脑。的确,若放任这份绮念,他极有可能害她成为第二个向婠。虽然毒伤已好了大半,他却不愿冒这个险;且一想到那个名字,滚烫的心瞬间冷却。
龚至昊当下松开了她。“若非亲眼所见,真不知颜卿的肌肤竟似婴儿般细腻光洁、吹弹可破,”他轻咳了几声,“只怕孤身边的众美见了也要羡妒不已!”
这话假大发了,她脸上应该还残留着烫伤的疤痕啊!安然嘴上说着“皇上谬赞”,脚下飞快地逃离。刚才的情形令她心有余悸,她宁可背上“抗旨不遵”的罪名也断不会替他穿衣服了。好在龚至昊也没再为难她,一声不吭捡起衣服自己穿了起来,却不想从中抖落下一张叠得十分齐整的纸。安然知道上面必定记着极为重要的东西,不然也不会贴着胸口放,而且他此刻拿在手里,神色颇为凝重。可能是军国大计吧,她想,不料他竟当着她的面慢慢打开。借着烧得正旺的柴火,她看了个分明,原来是君美人的肖像。那一刻,她心中郁积已久的阴霾一扫而空。
“你画的?”良久,龚至昊的目光才离开画像。
“是!”
“诗也是你赋的?”
“下官岂有此等锦心绣口,乃是借用他人的咏梅词来比拟君娘娘。”但愿君向婠在他的记忆里永远定格在最美好的年华!
安然不敢告诉他那飘零的红梅实为鲜血凝成,怕勾起他的伤心事,但其实龚至昊已从晴芳口中得知了那一天的经过,所以他对这画是既爱又怕,想看又不敢看,生怕血泪相和流!但有一点毋庸置疑:多亏了颜安然,向婠才能重回他身边,再不会离开,也不会老去。
“你的画跟谁学的?”
安然没料到会牵出这个话题,搪塞道,“小时候自己胡乱画着玩,进颜府后便得到了义父的悉心教导。”
“仅此而已?”
“嗯。”这一声简直是含在嗓子眼里。
隔着跳跃的火苗,他将她的慌乱尽收眼底。真不是个会说谎的人,回回都欲盖弥彰;倘若哪天她对各方都失去了利用价值,不知会落得怎样的下场。念及此,他心下一沉。
“看来颜卿果然是天生的画材!”说完他起身往洞口走去,对着外面的茫茫夜色陷入了沉思,很久没再发话。
“皇上是在忧心如何才能回去吗?”
他不置可否地“嗯”了声,过了会才续道,“端闳他们在上面应该也会想办法,你勿需多虑!”
“我才没多虑呢!这么高摔下来都没事,还有什么可担心的?老天爷既然让我们活着,还能不给我们回去的法子?皇上您听我的,睡一觉,到明天自会有答案。”
龚至昊被她那满不在乎的样子逗乐了。“你倒是人如其名,处之泰然!好吧,听你的,睡觉。”
“那个——可不可以劳烦皇上放臣下去?臣,臣想…”她闪烁其词,他却一脸茫然。真笨哪!这都意会不了!眼下月复中告急,容不得她再忸怩作态了。“那个——臣想出恭!”
可怜龚至昊刚捧起竹筒喝了口水,一下子成了喷泉。“咳咳咳——呃,我同你一块下去。”
“不用!您就像刚才接我上来那样把我放下去就行了。”
“也好,”他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只是颜卿一会可要留神了,这山中多鬼魅,昼伏夜出,常从背后攻击人,而且…”
“好了,好了!”安然一只手捂着耳朵,另一只手拼命摇晃着,示意他别再说下去。“要不——要不还是烦请皇上陪臣走一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