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再这样我不理你了!”
见她真动了气,颜渊旻眼珠一转——“其实我此番并非专程为你而来,乃是奉父命前往洪城效力。”
“我才不信呢!”
“骗你干嘛?你也知道,宫里出了那样的事,父亲和外祖父少不得要避避风头,对我们两家多少有些影响。如今朝堂上暂不便安插人手,父亲便授意我来洪城,天高皇帝远,又是外祖父经营多年的地盘,由我在那盯着,但凡有些风吹草动的,也可以跟他们通通气。我可是求之不得啊!先前空有一身本领,这回真找到了用武之地。”
“对不起!是我连累了大家。”安然歉疚地垂下头。
“傻瓜!怎么老把不相干的事往身上揽?他们摆明了冲着我们来的,你能躲得过吗?”
“这么说你是顺道在这等我的?”
“嗯。”
“可是——”虽然颜渊旻说得有板有眼,她还是觉着哪里不对劲,一时却又说不上来。
“好啦,没什么‘可是’的!”他飞快地截获了她的疑虑,“来,跟我说说你跟珍妃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
出响水堡便是关外,三山四水三分田逐渐为一望无际的草地所取代。眼下虽已进入早春,地上的新绿却不多,白天阴沉沉的,夜里气温也低得很,全不是安然记忆中那个美好季节应有的景象。因为颜渊旻的加入,原本三人两马的西行队伍又添了个一人一马的尾巴。除了一支运送军需的马帮,路上再没见别的人;两百多里的旅程既无官驿也无客栈,只能露宿草原。安然原本还为颜渊旻担着颗心,却见他耍戏法似的眨眼功夫就变出一顶帐篷,方才松了口气。对于他这样不远不近地跟在后面,那俩衙役居然也没多说什么。经过五六天的辛苦跋涉,一行人终于在熹微的晨光中遥遥瞥见了目的地。
洪城不是一座普通的城,它位于日朗格草原和齐娅荒漠交界处,南怀与菸西的国境线上。虽然位置尴尬,它却在自然神力与人类行为造就的双重夹缝中存活下来,由最初的不毛之地发展为自给自足的边城。当初因抗击菸西的需要,南怀国的先祖们在此安营扎寨、屯兵储粮,修筑起城墙、房屋、水利设施,吸引附近的边民前来投军或定居,朝廷也鼓励驻军的家眷来此落户。如今,这里已是兵民混居、自成一体的社会,且作为南怀国西北前线的大本营,它在国家版图上的地位不言自明。许多人慕名前来,揣着功名马上取、富贵险中求的梦想,为这座不凡的城邑谱写了无数或悲或喜的传奇。
安然并不知道这些,就算知道也不足以激发她的雄心壮志。从颜府到皇宫再到洪城,一路走来她都像个谨小慎微的囚徒;虽然牢笼越变越大,离自由的出口却越来越远。而今对着眼前这座雄伟的城门,她不胜唏嘘:门后面会有什么呢——重获自由的契机,还是蹉跎困顿的余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