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熙晨走到乔禾依身边,微微俯下了身。他轻轻推了推对方,又极端温柔地唤了一声。
正游离睡着的乔禾依惺惺忪忪的醒了过来。她打着哈欠迷糊睁眼。一见正面对着的来人,乔禾依骇然一怔,居然直接往后靠了好几寸。
乔禾依环顾四周,确定是半夜的办公室后,她直接质问:“你怎么会在这里?丫”
凤熙晨倒是毫不客气,直接坐在了办公桌上。“我回来处理一些事情,但是很凑巧,你居然也在。”所以,他才打算早一步实施他的计划。虽然卑鄙了点,不过他迫切需要知道一些事情。而且,他要的是她的绝对实话媲。
乔禾依一眼就注意到了凤熙晨右耳的耳钉,它很漂亮,是那种会教普通人黯然失色的漂亮。但是戴在凤熙晨身上,却有种可以将它的诡异华魅发挥到淋漓尽致的效果。乔禾依注视耳钉的专注眼神突然地就木讷了几分。
那个耳钉一直在细细闪烁,极端有规律地闪烁着……
凤熙晨伸手,用着那只似乎起了薄薄亮色的指尖轻点过乔禾依的眉间。他微垂眼。很抱歉,我要对你做一件事……
在横诚的那段时间里,深谙玄术易学的凤熙晨曾经也是位催眠大师。他的催眠技艺靠他的耳钉和他的语言完成。而平常时候,他对任何人都只用父式催眠。但是面对着乔禾依时,他却难得的使用了母式催眠。
他对着乔禾依慢慢说着,话语轻柔犹如棉絮。很温柔的声音,在乔禾依几乎迷离的意识里刮起了一段芦苇花开花絮漫飞的柔软惬意来。
凤熙晨已经站在了原地,在确定乔禾依已经进入深度催眠后,他才慢慢问道:“乔禾依,你恨不恨凤熙晨?”
乔禾依的双眼平视前方,她安静了一会儿,才幽幽回答道:“我恨过。我想就这么一直恨下去,可是我发现自己根本做不到。我居然做不到。所以我更恨我自己。我恨我自己。”
凤熙晨突然松了口气,他的脸上逐渐浮起了一丝如释重负。“既然如此,为什么六年前你要选择决绝离开?”
乔禾依忽然地就楞了一下。六年前……她的脑海中一点一点慢慢渗进了六年前的那个寒冬夜。她的手脚,她的全身登时全部冰冷。好不容易恢复平静的心,在这个时候,居然无可抑制地全部进入到了六年前的那个晚上。
乔禾依的思绪全部飞到了从前,但是她的眼神却是依旧平视着前方。她似乎是在一错不错地看着凤熙晨,却又好像压根没有注意眼前的一切景物。
慢慢地,乔禾依的眼里出现了悲戚,眼角逐渐渗出了湿漉。她有些困难地张了张嘴,“一个派打手过来几乎将我打死的人,我为什么不恨他。除了恨他,我不知道我还能对他抱一种怎样的态度。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凤熙晨的眼神骤然凛冽,他微微皱眉,有些担忧地追问:“谁派打手想置你于死地?”
乔禾依的眼眶湿润,眼泪刹那决堤。“凤熙晨。是凤熙晨。他说他只是在玩游戏,他说不要被人威胁,所以他派打手过来。他要证明,他不可能因为我而被横诚威胁。我真的很恨他,真的很恨。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我从不夜城跑回来找他,却被那些人打到送了半条命。”
乔禾依完全沉浸在了六年前的一切。她不是习惯发泄的人。所以,所有她觉得痛觉得苦的一切,她都选择长埋心底。直到现在,在凤熙晨的作用下,她才终于因六年前的一切崩溃。六年里,她从来没掉过一滴眼泪。她压抑了太多,真的太多……
凤熙晨不敢置信地怔在了原地。
到底怎么回事?他从来没派过打手;他也没有见到从不夜城跑来找他的乔禾依!他只记得,当他办完公务赶回不夜城的那家酒店后,他在桌上看到了一封信、一缕发丝、一个跟踪仪器,还有那块琥珀石……那信上说,她乔禾依只是奉组织命令故意接近他而已。
之后,他一直在找她,却无法找到她的任何踪影。直到几个月后,他阴差阳错地看到她在古桥杀了他的亲人!
到底是怎么回事?凤熙晨的眉尖愈渐拧拢。凤目莹润汨汨流转间,凤熙晨终于像想到什么似的骇然惊了惊,他的全身分明地轻颤了一下。
难道……
他终于低眉再度看向了乔禾依。她哭得梨花带雨花了妆。有种肝肠寸断的怨意从她微脏的脸上汨汨渗透了出来。
凤熙晨的心底就那么很自然地绵延出了痛意。一丝一丝地从心脏处走出。细针般,一点一点地破血脉游走了开来。血液里浮着满满疼痛,却自始自终都无法敌过心疼。
六年前,发生了一件事。倔强的他和她因此错过了整整六年。
乔禾依几乎已经崩溃。当所有委屈全部被带出来的时候,她的精神几乎无法承受。眼泪爬满她的脸。在台灯黄光晕染的空间里,脸上布着璀璨晶莹与深重怨意的乔禾依几乎无法自持。她的脑海里充斥着六年里的一切。
“凤熙晨那个混蛋活得那么轻松。而我却要带着当当离开原来的城市。看到其他的孩子都有爸爸妈妈带着玩。但是当当的世界里,他永远只有妈妈。他不知道亲生爸爸是谁。他只是什么都不懂地去喜欢着他的‘林爸爸’。可是,他的‘林爸爸’也几乎都不在身边。”
凤熙晨难以置信地紧紧盯着乔禾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