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我的名号早已人尽皆知,母亲这般以我的闺名介绍给他人,还是让我颇为意外。
看来,这个少府监不止与母亲相熟,还应该极其亲厚。
“长主之托,下官敢不尽力?”少府监目不斜视,恭敬向我行了一礼,“微臣叶剑波见过公主!”
我正不知该如何答礼,母亲已笑道:“都是自己人,何必拘礼?你只把当妹妹看就好。”又向我道:“梅儿,还不快见过叶大哥?”
我立时回过神来,含笑向他屈身福了一福:“小妹见过大哥,叶大哥好!”
叶剑波忙后退一步,屈膝告罪,“下官岂敢受公主之礼?能为公主效力,下官不胜荣幸!”
这日中午,母亲便托付叶剑波送我回景侯府。
路上闲聊家长里短,方知这叶剑波乃是信候叶长勋之子。
叶长勋官至御史大夫,素以能言敢谏著称,在朝堂上威望甚高。昔年因为萧靖驰耽于诗酒,惑于奸佞,荒废朝政,苦谏不听,遂跑至太庙痛哭,言长此以往,祖宗基业将不久矣。柳长风等说其危言耸听,谗构陷害。萧靖驰早对这些整日在耳边聒噪的谏官不耐烦,乐得耳根清净,遂顺水推舟将其全家流放岭南。
那时候,中正爱国之士惨遭陷害,诛杀流放的太多,太多。叶长勋在前往岭南途中就已惨死。不知道这叶剑波何时回京的,不觉间竟担任起少府监这样油水丰厚的肥差美差。
瞧他对母亲敬重亲厚的态度,想来,母亲必然为他出力不少。
沈一倾等人护卫左右,一路上我并不敢提关于父亲的只言片语。马车在府门外停下,我下车与叶剑波话别,这才将车上悄悄写下的纸条塞到他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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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房红烛熏罗帐,鸳鸯枕上双双栖。
整个八月,少府监都在忙碌,刚过去的一场婚礼笙箫未歇,新的一场婚礼锣鼓又响。
萧子鸾与姬娜婚后六日,萧舒怡与赵嘉晗二人在陈覇衔和母亲的主持下,举行了隆重而盛大的婚礼,三日后日,陈隽永纳萧舒妍为妾,后两日,陈隽昌又将萧舒婷、萧舒悦两姐妹收为偏房,紧接着,昌平公主大婚。
陈隽昌兄弟姊妹果然霸道,连娶妻纳妾嫁人都要争先恐后,抢尽风头。
我愤愤不平地跑去宫中兴师问罪,揪着陈覇衔的胡子,出言甚是不逊,“喂!陈老头!你不是说准许萧舒妍姐妹自行挑选情投意合之人共结良缘吗?这会儿却偷偷地将他们许给你的两个宝贝儿子!你堂堂王爷,居然言而无信!你!你气死我了!”
我在陈覇衔面总是装作不解事情的小丫头,恃宠而骄,偶尔还会孩子气地对他颐指气使,吹胡子瞪眼,肆无忌惮。
当然,我倒也不完全是在演戏。
撒娇,使小性子一向是我拿手好戏。
从前,但凡不顺意时,我只把小嘴一瘪,眼泪汪汪地望着父亲和萧子鸾,而且,我能让泪珠在眼睛里转半个时辰,一滴也不带落下的。我用这种方法每每让他们手足无措,可说箭无虚发,屡屡得中。而父亲和萧子鸾的宠溺,众人的追捧,除了这两年偶尔为姻缘之事不快之外,我生活中鲜有挫折。这种顺风顺水,让我面对许多事情时反应不可避免地比别人慢上半拍。
陈覇衔稍作打听,便可对我的性情知道的一清二楚。
我这也算是本色演出。
母亲在一旁道:“梅儿,休得胡闹!你陈叔叔并没有食言。悦儿和婷婷那两个丫头怎么想的,我不得而知,妍儿和永的婚事却是是妍儿过来求我成全,王爷方才答应的。”
萧舒妍喜欢陈隽永,还巴巴儿的想着嫁给他,为求母亲成其美事,连女儿家的脸面也不要了?
这当真是我这些年来听到的最好笑的笑话了。
陈隽昌也就罢了,陈隽永其人,我虽未见过,却也从萧舒嬛那里打探的一二。据萧舒缳说,此人五官粗犷,虎背熊腰,往哪里一处,如一座小山一般,勇武有余,而智谋不足,性情尤为冲动,凡是更是为兄长陈隽昌马首是瞻。
诸位表姐妹中,终要数萧舒妍最有见识,她偏偏看上了陈隽永这腌臜泼才。
她怎会眼拙至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