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很多个时候,我都会以一个旁观者的姿态来审视我所生活的世界。身边是一些形形色色的人,前方是一条黑暗漫长的路,头顶上是一片深不可测的天空。我不知道还要在这样的世界里继续生活多长时间,十年,二十年,三十年……年年岁岁,岁岁年年,向着那无法预测的未来一路成长过去。然后我会对自己说:“还有这么多个年月,看你丫能活出什么样来!”
我们出生在这个时代,我们成长在这个时代,我们陨落在这个时代。请你告诉我,这是怎样的一个时代?正应了那句话“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铭。”这还真是妙不可言的讽刺。
缀缀说过,苟延残喘也好,厚积薄发也好,生活就在那里,未来就在那里。很多年后我们都会归于尘土。而不一样的是,我精彩过。
当手机在我右边口袋里震动着不停的时候,我正坐在单车的后座上左摇右晃得不亦乐乎。我把自己幻想成一架直升机,百转千回地穿梭在羊城的上空。所以,在手机震动的时候我感觉自己遇到了空难,冒着黑烟往下落。
我极不情愿地掏出手机摁下接听键,那边立马开始向我咆哮“你丫什么时候学会翘课了,奖学金还想要吗?”我真怕班长会从电话那边蹦出来掐我。所以我不遗余力地冲里面吼:“让他妈的奖学金见鬼去吧。”
挂掉电话我照着边静的头一巴掌拍下去说:“丫中午不是吃了两盆面条了吗,怎么还骑得这么慢?”
“你丫没见这是上坡路呀,再说我还载着一头猪呢?”边静显然不乐意了。
这个时候我才发现边静正载着我往一个很高的坡上冲,难怪她的脸憋得跟来了痛经似的。这是我第一次翘课,以前是老师眼中的好学生,同学眼中的好同学,学弟眼中的好学姐。翘课的理由很简单,因为失恋了。
在失恋的三天里不吃饭,不说话,不讲究个人卫生。记得高中毕业典礼上老校长慷慨激昂地对我们说大学是我们月兑胎换骨的地方。现在我又知道失恋也挺让人月兑胎换骨的。
在阳光明媚的早晨,我正在床上伸着懒腰,感觉我的床就是我的世界。边静把我拉到镜子前揪着我的耳朵骂:“你看你现在还有人样吗?失个恋还要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等以后离婚了还不得磨刀霍霍向自己啊!今儿我非得让你重新做人!”从镜子里面看我的确没人样了,这副打扮跑到街上非得被人当成神经病给抓起来。
我暂时放下失恋带来的压抑来仔细思索边静的话,我失恋,又不是杀人越货,让我重新做人?
边静为了用她的光芒驱散我心中的阴影,特意给我弄了个失恋一日游。她不想看见我以猪一样的生活来虐待自己,可是她不知道我是以此来疗伤呢。
在校园里顺了一辆飞鸽开始出发。本来是要顺旁边那辆凤凰的,无奈那辆凤凰太过豪华太引人注目。虽然我和边静一向高调,但在这种事上一致认为还是沉默一些好。当时边静负责把风,我负责伸出罪恶的双手。为了使我的手不至于抖得太厉害,边静在一边给我念诗:轻轻的我来了,正如我悄悄地走……突然觉得这诗也太符合语境了吧!
当车子冲下坡时,一股凉风吹来,把我的刘海都给吹起来了。我张开双臂跟面朝大海似的来迎接这阵凉风。接着两边的树影越来越快的从眼前闪过。恍惚间我觉得边静是在带着我逃离,逃离这纷纷扰扰的生活,逃离这昏天暗地的现实世界,逃离这单薄的青春。
车子越来越快,估计边静把这自行车当摩托车使。“来劲了嘿!骑得这么快我都有点晕车了呢!”
“可我没蹬啊!”
“那为什么它可以跑得这么快?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我们偷得是自行车,虽然它的名字叫自行车可若是没人蹬的话它还是不能前进的。”我心里立马没底了,忧心忡忡地问。
“对了,这是在下坡。”
“那你丫快点刹车啊。”
“亲,一直刹着呢。”看,到底是处变不惊的人,这么严重的事说得这样轻松。
我开始满世界地找安全带,但很快就明白过来我坐的是脚踏车。
“那为什么它还一鼓作气地向前冲呢。”
“根据我多年的骑车经验,应该是刹车失灵了。”边静思考了好长时间说了这句让我痛不欲生的话。
“那现在怎么办啊?快看看前边是什么。”
“前面是一户人家,我们去打声招呼吧。”
我双手紧紧抱着头,等待着命运的安排,此刻我是多么后悔跟着这个疯子出来搞什么一日游。更后悔出门前没翻黄历。
“咣当”一声后,车子停下来了。我很疑惑,这难道就是边静所说的打招呼?里面的人不悦地喊:“是谁啊?这么用力地敲门!”
边静压低了声音说:“大妈,我们是计生办的,请问你家多生孩子了吗?”
里面的人一听是计生办的,声音立马温柔了许多“哦,计生办的啊,我们家没有多生孩子,您要进来喝杯茶吗?”
本来我都准备要脚底抹油了,一听到这儿立马就来了兴致。我捏着脖子说:“不了,大妈我们还得查下一家呢。”
里面说:“那您慢走,有空来玩。”语气那叫个和蔼可亲,至于有没有点头哈腰就不知道了。
边静扶起自行车,语重心长地对我说:“看,计划生育在人们精神上的枷锁还没有全打开呢!”
一路狂奔到情人桥,这是我和常喜革命友谊开始的地方,大一的时候每个周末都会来这里,桥上还记录着当时的山盟海誓,只是经过一年的时间字迹变得有些模糊。
边静把书包里的东西摆在桥上,浩浩荡荡姹紫嫣红的。她每次在填表格的时候都毫无顾忌的在特长那一栏写着“吃”。
十月的广州看不到秋风起,白云飞。看不到草木黄,雁南归。看不到铺天盖地的落叶。有的只是一成不变的闷热。
就让这一切在开始的地方结束吧,把那些看了就让人恶心的话涂了。在旁边写上:于此年此月此日,在此许诺与常喜一笔勾销,如果还念念不忘旧情复燃的话,那就让我体重增加一倍,腰围增加一倍,双眼变成单眼皮。
边静看过佩服地说:“你丫够狠。”
看着那些被我涂得面目全非的字,那些关于常喜的记忆跟黄河泛滥似的涌进脑海。原来被我下定决心要忘记的事要忘记的人,一直鲜活的存在于我的记忆中。在大一刚开学的时候,老师让我们做自我介绍,坐在我前面的那个男生把自己介绍得淋漓尽致,从性格说到爱好,又顺便畅想了一下未来,整个班级的同学就在那听他谈理想谈人生。在我们认为他快说完了的时候,他又清了清嗓子继续说,说他喜欢的城市,他喜欢济南,从小就受《济南的春天》影响,立志以后要定居济南。由于普通话说得不标准,把济南的“济”念成了第四声。在一番慷慨陈词之后,把话筒递给了我。
在接过话筒之后我说:“大家好,我叫纪南”接着教室里笑成了一团,有拼了命鼓掌的,有带劲吹口哨的,还有说抱一个的。我就纳闷了,有什么好笑的啊。人家喜欢的是一个城市,而我是一个人。
我向老师投去求助的目光,他直接对我无视,依然在那带头鼓掌,这还是园丁吗?
之后常喜就真的像喜欢济南那样喜欢着我,对我穷追不舍,天天往寝室送东西。比送外卖的跑得还勤快。姐妹们把我按在床上威胁我“你要是答应了,我天天在你脸盘里洗袜子。”“我天天用你的沐浴露。”“我会把你晾的内衣挂到最显眼的地方。”
我自豪地说:“其实你们也不用嫉妒我,你们也挺优秀的。”还没有说完呢,就一起冲我嚷嚷个不停“你要是同意了,我们还能吃上这些天南地北的特产吗?我们嫉妒你?你想得美!
我就像个老佛爷,她们几个就像嬷嬷,跟在我后面混吃混喝的。
除了送东西,常喜还经常给我打电话。那段时间我妈老是打电话给余婷君,问她我的电话怎么老是占线。中国移动见证了常喜对我的爱,年轻人是推动通讯事业发展的主力军。
其实常喜挺优秀的,长得一表人才,多少女生对他“明修栈道暗度陈仓”而且他还是学生会呼风唤雨的人物,就是异性缘太好,身后成天跟着一群花枝招展的姑娘。边静就曾经说过:真正爱你的人是不会让你吃醋的。
大二开学时,他丫为了那些学妹,鞍前马后忙个不停,累得跟汗驴似的依然还满面春风。
周六约好一起去逛街看电影,我在学校后门苦苦等了一个钟头还没见人影。又过了半个钟头,丫风风火火地走过来了。
“你丫工作挺积极的啊!对待学妹比当年对我热情多了,您太博爱了吧!还他妈进什么学生会,进红十字会吧。”我冲他吼了几句转身准备回宿舍。
“纪南你别来劲,我那是工作,你还拿我当男朋友吗?天天对我不冷不热,有几个人知道我们俩在谈恋爱?”常喜一脸要起义的表情。
“那正好啊,趁大一的妹子还没有被狼群开发,你快点动手吧!我就不耽误你了。”
“行!从此萧郎是路人。”
我很想知道他有没有听出来我那是气话。曾经以为坚若磐石的爱情原来是这样的不堪一击。原来谈恋爱真的是一拍两散的事儿。
边静边撕着德芙边看着我说:“丫怎么不哭一个啊?电视里在这种情况下通常都会哭上好几集的。”
她的话把我从回忆里勾出来,一把抢过她手里的德芙说:“滚你丫的,我是那么没出息的人吗?经常哭眼泪就不值钱了,留点儿等你撒手人寰的时候再用。别到时候往眼里滴眼药水,人家该怀疑我们的感情不真实。”
“你丫别咒我,我要真的死在你前面,我对你最大的要求就是不许哭!”
什么时候黄昏了,余晖把边静的脸映得通红,胖乎乎的脸很是可爱。
远处的河,近处的树,路上来回穿梭的车,在黑暗即将来临的时候显得格外安静。眼前的这幅场景好像莫奈的画,静谧并引人遐想。
为什么我会感到一阵阵的忧伤呢?仓皇的。伤感的。无法言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