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排练前丁岚让我们先把参赛的背景音乐熟悉一下,然后她把根据背景音乐设计出来的动作展示给我们看。看完后我们拍手称赞,她跳得真的很好。
排练的时候丁岚站在前面喊着节拍,我们跟着她一招一式地练。看着对面的大镜子,我总是不自觉的把目光停留在程爽身上,好几次因为分心而踏错舞步。这丫把中性美演绎得淋漓尽致,我开始好奇当他走在校园里,人们是喊他帅哥多一点还是喊她美女多一点。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终于意外发生了。这关系到梦舞队的生存发展,关系到梦舞队能否在大学生舞蹈比赛中占有一席之地。我对此深感痛心,顺便感到自责。在一个旋转一周下跨的动作中,我因为用力过度,把脚给扭了。
我用海豚音嚎了一声,然后捂着脚踝龇牙咧嘴地坐在地上。
边静把我扶到椅子上。程爽走过来半蹲在我面前开始帮我月兑鞋。在我牙刚长齐的时候,爸妈就拼了命的给我灌输“男女授受不亲”“男女有别”之类的思想。所以当程爽月兑我鞋的时候,我没管痛不痛,先一脚踹出去再说。三十六码的鞋完完整整地印在了程爽的脸上,仔细观察还有反过来贵人鸟的标志。
程爽捂着脸看了我半天说:“脚崴了还能使出这么大劲,装的吧!”
“是真崴到了,现在钻心的疼。”我的脸上开始渗出汗来。
边静在我的脚踝涂了红花油,我带着自责的口吻说:“对不起大家,对不起团队,才刚开始我就受伤了。你们再找一个吧,别因为我耽误了你们的进程。”然后他们开始投票表决,投票结果是全票通过我留下来。
虽然脚疼,但还是得见习。
所以我就翘着二郎腿坐在椅子上眼巴巴地看着他们在那花枝招展地蹦来蹦去。翘二郎腿是我最大的一个坏毛病,估计是我爸遗传给我的。每次和我爸跷着腿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我妈都会说怎么这爷俩一副德性。刚到512的时候缀缀就说我站着挺淑女的,一坐下来就露馅了,如果再叼支雪茄,整个就一黑社会大佬。她们用三个月的时间改造我,最终以失败收场。那段时间每次上课余婷君和缀缀都会一左一右地坐在我的旁边,只要见到我翘着腿就对着狠掐。所以那段时间我总感觉一节课的时间特别漫长,但我还是趁余婷君睡觉和缀缀盯黑板的时候把我一条腿悄悄地放到另一条腿上。边静说我是当官的料,只要让我翘着腿,会议照一天一宿开都没问题。
而现在,她们不仅要看着我翘二郎腿,还要帮我把右腿放到左腿上面。
他们每跳完一遍都问我感觉怎么样,我无一例外的就这那句话“边静跟不上节奏”“边静动作不到位,没力感”“边静面部表情不够热情”估计边静在心里至少把我揍了二十顿。
可我这也是实话实说,因为他们已经做得无可挑剔了,所以我只能挑边静。
排练结束后程爽热情地说他要送我,我坚决不同意,我怕在半道上他会把我送给他的那一脚给还回来。
我从椅子上站起来说:“你看我没事,已经好多了。”但是还是因为疼痛而摇晃了几下。他说为了团队考虑他做出一个大胆的决定——背我。我纵身一跃,跳到了边静的背上对他说:“要背也不用你背,边静力气大得像水牛。”边静被这比喻弄得不乐意了,但是当着这么些人的面也不好发作。
到了楼下,边静问我为什么不让程爽背我,这可是无数次出现在其他女生梦中的美事。我说,你背着我舒服,肉肉的,软软的。在她的小胖脸上一拍说:“驾!”她气得当场没把我给撂翻了
回到寝室,她俩看见我骑着边静回来了,比看见母猪爬树还新鲜。余婷君大概刚和周公说再见,睡眼惺忪地冲我咋呼:“纪南你快下来,该我了!”边静把我扔到余婷君的床上,我把余婷君整个压在下面,估计这下她是彻底的醒了。
晚上到大排档吃饭,余婷君和缀缀一左一右地扶着我,边静用她身材优势在前面为我开道。这阵仗弄得比大腕走红地毯还热闹,我都有点不好意思了,冲着对我行注目礼的路人微笑示意。
饭桌上我使劲地使唤她们仨“边静给我换个软椅子,我脚疼!”“缀缀给我倒杯茶,我脚疼!”“余妹妹给我添碗饭,我脚疼!”后面的那三个字作用非常大,就跟电视剧里的“圣旨到”差不多。
吃饭的时候,余婷君和缀缀频频交换眼色,难道她俩在用眼神骂我?边静低着头自顾自地往嘴里扒饭。我看不下去了说:“你俩抛什么媚眼啊?不是说好了AA的吗?还在那密谋让边静请客呢!”
“那个……余婷君有话要对你说。”缀缀干咳了两声说。
余婷君一哆嗦地抬起头然后吞吞吐吐地说:“我……我……”一边犹豫,一边拿眼珠子瞪缀缀。
我一看这场面就有点沉不住气了,冲余婷君说:“要说快说,别在这儿磨磨唧唧的!”余婷君含含糊糊地说了句话,我没听清。我说:“你丫把嘴里的东西吃完了再说行不行?”
“你是不是还和常喜在一起呢?”声音清晰洪亮,我被这句话给镇住了,手中的筷子静止在鸡腿上。我静静地思考三秒钟,不知道该怎么来回答这句话。边静也一激灵地抬起头看着我。
“没有!”我的声音很果断。
“最好别在一起,别好了伤疤忘了疼,看出来那小子不是真心的。”缀缀总是把话说得这样真实。
“我这不是正疼着呢吗?再说我成天就和你们仨疯子在一起,下了课去厕所还得到处帮你们借纸巾,我哪里有时间和他在一起!”
“也对哦。其实是今天我和余婷君去万达广场溜达,在商场里看见他和一个女的在一起,那个女的长得有点像你。可能是我眼花了吧,今儿你不是一直在练舞吗!”
“那你们两个有上去和他……哦,不,和他们打招呼吗?”
“离得远,也就那么一瞬间、一刹那、一眨眼的功夫。”
然后继续吃饭,饭桌上一片沉默,连边静扒饭的声音都听得一清二楚。我里有着漂洋过海的忧伤,夜色朦胧不知道她们有没有发现我悄悄滑落的眼泪。常喜身边又有人了,而我还整日的忧世伤生。该怎么办呢?哪能说不爱就不爱了,在校园里我都不经常和别的男生走在一起,就算一起走中间也会隔着很远的距离。我怕常喜看到会误认我是一个多情的人。可现在他立马就找人接替了我的位置,感情这玩意真的是转瞬即逝么?
走的时候缀缀问我还要不要扶。我告诉她不用了,我突然好多了。不知道是不是某个地方的疼痛盖过了脚上的疼痛。我跟在她们的身后一瘸一拐地走着,她们也都不说话。
夜里我来到余婷君的床上,只有她的床舒服得让我暂时忘记了忧伤。
她趴在我耳边问:“吃饭的时候你是不是哭了?”本以为我伪装得无懈可击,但还是被人一眼看穿。我总是不善于伪装。
我点点头。她模着我的脸帮我理头发,带着责怪的语气说:“真没出息呢,为了一个不喜欢你的人把自己弄成这样值得吗?”
“他喜欢我!”我反驳她说。
“那今天下午在他身边的那个人是谁?”她反问道。
我一下子词穷了。“那你觉得忘记一个人要多久,我总是在不经意间想起他。”
“其实他就像是你身上的疤痕,虽然疼痛期会过去,但印记一直会清晰的在你身上。所以别强迫自己一定要去忘记,偶尔回忆一下也会觉得甜美。要学会放弃,只有这样你才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都说你丫单纯,但是知道的这么多。”
“我以旁观者的角度来看你们,当然比你自己知道得多了。”她把胳膊放在我脖子底下,抱着我说:“以后别悄悄地哭了,想哭的时候和我说,我来陪你哭。”
余婷君的床真的很舒服,早晨的时候程爽打了三个电话我都没接到。倒是边静接到了堵雪军的电话,把我从睡梦中揪出来。我闷闷不乐地穿衣服穿鞋子。边静睁大了眼睛看着我。我问:“干嘛?没见过睡美人起床的样子啊?”她蹲下来照着我的左脚拍了一下问:“你的脚好啦?”我抱着脚躺在床上跟驴打滚似的,龇牙咧嘴的说:“边静你丫就是一祸害!”她被我的表情吓得不轻,跟哄小孩似的哄我。我说:“走不了了,背我吧。”她半蹲下,我跳起来趴到她宽阔的背上。
到了楼下我问边静累不累。
“我不累,你的脚到底什么情况?”
“疼!”
“那还能跳吗?”
“不知道。”
快到排练室门口的时候我说:“边静我告诉你一件事情哦。”
“讲。”
“我昨天伤的是右脚。”说完就从她背上跳了下来,撒丫子朝排练室跑。余婷君的床还真是神奇,睡了一觉心伤好了,脚伤也好了。
到了排练室程爽递给我一副护具,还坚持要帮我戴上。我再三推辞,可他执意要求。我想这样三番四次地推辞也不好,戴就戴吧,估计让她们仨帮我戴比向她们借钱还难。我坐在椅子上,程爽半跪在我面前帮我月兑鞋。我穿的袜子是带脚指头的那种,他看到我的袜子后“扑哧”一声就笑了。一个大男人对着人家的脚笑得那么欢畅,这什么情况啊。我把脚收回去说:“你到底给不给戴啊?”他强忍着笑说:“给、给、给。”他把护踝戴在我的脚踝上然后又帮我穿好鞋子。他一脸认真的样子,比穿自己的鞋子还认真。突然间觉得挺对不起他的,偷人家的车还死不认错,并且还不可一世地发出恐吓。
“对不起啊。”
“啊?”
“上次把你的车弄成那样,还冲你吼。”
“没事,其实我还得感谢你呢。”
我立马就犯糊涂了,我问:“感谢我?”
“我最不擅长跳的就是那上下摇摆的动作,自从骑了我的车后,那动作我不知不觉的就学会了,而且还特标准。”
我咯咯地笑,冲边静指了指说:“这个你得谢她,你的车就是她撞的。”
程爽意味深长的说:“难怪呢。”
我们接着昨天的来,丁岚把几个动作改了,加大了难度。我和边静很努力地练,我感觉我和边静就是两个超级大力士,因为我们两个人就拖了整个团队的后腿。
丁岚说不能教得太多,要稳中求进,细水长流,以量的积累来引起质的变化。她把音乐拷贝了两份发给我和边静,然后解散。
边静和我一起下楼。到了楼下堵雪军叫住了我们,确切的说是叫住了边静。我站在那里走也不是留也不是,一不小心当了电灯泡。以前只有边静给我当电灯泡的命,可如今她翻身当了主人。我一想这才认识第二天,怎么就对上眼儿了,难道还真有一见钟情这回事儿?而且还发生在边静身上!
“有事吗?师父。”边静问。
“我不是技术工,不必喊我师傅。”
“嗯,那我以后就直接喊你名字好了。你叫我有什么事吗?”
“午饭一起吃吧,门口有家饭馆还不错,我带你去。”我一听宾语是“你”而不是“你们”血压就噌噌地往上窜。就凭这句话,他如果要是想追到边静,难了!
“我吃饭都是和室友一起的,谢谢你的好意。”我看到堵雪军一脸的失落,比丢了一沓人民币还失落。
他说:“好吧,以后一定要给我机会哦!”如果没有前面的对话,光是这一句我不知道能联想到哪里。
边静点了点头,然后带着我走回宿舍。
走了好长一段路,边静碰碰我的肩膀说:“怎么不说话了?你一不闹腾我还真不习惯,你倒是弄出点儿动静来啊!”
“我在思考一个问题。”我装作很深沉的样子说。
“什么问题啊?我来帮你想。”她一脸好奇地问。
我把胳膊搭在边静肩膀上,她也顺势俯耳过来,我说:“你说边静这死丫头,平时见到帅哥就直流口水。今儿怎么就邪门了,有个人模狗样的帅哥要请她吃饭,她还挺矜持。我很想知道她丫到底是怎么想的?”
边静趴在我的耳边说:“问你一个问题哦。”我使劲儿地点头。她说:“如果纪南比我先跑五秒钟,我能追上她么?我现在特想揍她丫的。”我说:“你试试呗,不过有句话得提醒你,纪南你那姑娘可精了!不知道她会不会把你睡觉的样子给拍下来,然后发给堵雪军。”
边静跟没事儿人似的冲我笑。我确定她在心里怕我了,因为她的笑比哭还难看。
寝室里余婷君正捧着英语书跟骂人似的在那读。我顿时心花怒放,这丫终于起早一回了。听见我们回来余婷君眼睛还是直勾勾地盯着书,但嘴里的英文变成了中文:“把被子叠了!睡我的床还不叠被子,像话吗?”
“可是我起的时候你还在睡觉。”
“胡说!像我这么勤快的人能把光阴浪费在床上吗?我哪天不是起得比太阳早。”我刚一张嘴就被她一句“Youshutup.”给顶了回去。我来到床边整理被子,靠!被子还是热乎着的呢。
吃完午饭在床上躺在,窗外阳光明媚。广州的秋天雨水要少一些,天空也比其他季节明澈一些,这有点像北京秋天时的天空。
或许是因为太累的原因,我很快便沉沉地睡着了。醒来后发现已是夜深人静,世界还是那个世界,只是从白色变成了黑色,但是还是会有一种恍如隔世的陌生感,还是会因为错过了黄昏错过了落日而
感到遗憾。我打电话给缀缀,她给挂了,发条信息说她在图书馆。又打给边静,她告诉我说她回家了。我说了句“路上注意安全”她回了句“记得吃饭”就给挂了。
我又打给余婷君,好长时间都没人接。她喜欢把手机设置成静音或者震动,理由当然是怕哪个不相识的搅了她的美梦,而此时我就是那个不识相的。就在我刚要挂断的时候,那边接了。含糊不清地说了一句“喂,干嘛?”
“你吃饭没?”
“你听我的口气像是吃过饭的人吗?”
“你手机怎么还有回声啊?”
“不知道啊,以前没有。”
“你在哪里?”
“我在寝室的床上躺着呢。”
“咦,这么巧!我也在寝室的床上呢。”
她从下铺的床上蹦下来,昂着头问我:“你什么时候在这儿的啊?”
“我一直都在啊,赶紧挂了吧,咱们现在说话可是要收费的!”
“等一会儿吧,现在才四十秒,等到五十九秒的时候再挂。”
“好吧,不能便宜了中国移动。待会儿吃什么?”
“去吃兰州拉面吧。”
“我不想吃那,今儿想吃顿好的。”
“那咱们下馆子吧。”
“可我又不想花钱。”
“那……那……”我看着屏幕已经到了五十九秒,但觉得她那句话有可能是“那我请客吧”就没挂。我耐心地等她说完,她说:“那……那……我们还是去吃兰州拉面吧。”说完就给挂了,我看屏幕上显示的通话时间,一分零二秒。我敢保证,她是故意的!绝对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