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赛的日子终于到来了,我们一个个兴奋异常。经过半个学期的努力,现在,检验我们的时刻到了。
程爽专门请了个设计师帮我们设计造型。边静剪成了短发,在左边刘海染了一绺白色。我的头发也被弄得乱糟糟的。
丁岚被弄得跟个妖精似的。反正七个人走在街上,就没人会认为我们是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好孩子。程爽管这叫狂野,我一想凭什么跳街舞的就得一副坏孩子打扮啊。
比赛地点是在大学城里的一个体育馆,来到大学城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大学,每个大学都大得跟座城似的。
程爽抽的号码是四号,丁岚惶惶不安地说:“这个号码是不是有点不吉利。”程爽说了一大堆“不要迷信”什么什么的,跟高中老师说要相信唯物主义论,学习科学的方fa论的时候一个德行。
我们被安排在后台做准备。此时我心跳得跟打鼓似的。徐依思对我说莫紧张莫紧张,但她自己手抖得把杯子里的水都给洒出来了。
开幕式是一群人在那打鼓,穿着黄色的披风显得英姿飒爽。她们的出色表演引得台下一阵又一阵的乱叫。
在隔壁的化妆间我看到了王羲文,她穿得跟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似的。一看就知道跳的是古典舞。再看一下我,穿着牛仔短裤,配上宽大T恤,再加上乱糟糟的头发,整个就一原始森林里跑出来的野猴子。
其实穿短裤是程爽要求的,说这样能体现出火一样的热情。这可是十二月份,虽然比不上北方的冰天雪地,但也冷得足够让人毛骨悚然。再说我再热情那不也是三十七度五吗?总不能让我整出四十度吧。
我上前去和王羲文打招呼,再怎么说我也是她前任,要表现出一副海纳百川的气度。
“这么漂亮,难怪常喜成天寻死觅活地跟在你后面。”我满面春风地上去和她寒暄。
“你也不错啊。”说完她向门外瞄了一眼继续说,“那个是你男朋友吧,也难怪你把常喜甩得那么干脆。”天地良心!我是和常喜分手之后才遇见他的。
在我们对话的时候进来一个和她穿着同样衣服的女生,看得出来是她队友。
“准备好了吗?”那个人说话带着陕西口音,看见了我她又说,“这是你妹妹吗?”王羲文用陕西话说:“这是我朋友。”然后又用普通话对我说:“这是我学姐也是我老乡。”
“你是陕西人啊?”我问王羲文。她点头。我忽然就明白过来了,难怪她和常喜那小王八羔子这么快就对上眼儿了,一见如故,一拍即合。原来老乡见老乡不仅两眼泪汪汪还情深深意浓浓。
丁岚喊我出去,说边静流鼻血出了。我一看台上几个帅哥美女正在那鸾歌凤舞呢,难怪那丫会流鼻血。我跑到洗手间,她正在弯着腰止血。自来水在她面前哗啦啦的流着,溅湿了她的衣服。我走过去帮她把额前的刘海捋起来,厕所里的光线很弱,我看不清楚她的脸。
“纪南我紧张。”边静侧着脸看我。
“你丫有点儿出息行不行,平常怎么来待会儿咱就怎么来,别把下面的那些人当回事儿。”
“嗯,就当他们是看人耍猴的。”边静用力地点点头。我一看她放松下来我也就跟着乐了,可是笑着笑着就感觉不对劲儿,他们要是看耍猴的,那么猴是……
我听到主持人开始在台上报幕,第三组已经上场,我们第四组开始准备。我拉着边静来到后台。所谓后台就是舞台的两边,用幕布遮起来了。从后台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到舞台上的一举一动。
接着音箱里传来奇怪的音乐。我以前从没有听过这样的音乐,我想请教一下丁岚,但看到的是她一脸惊愕的表情,口中还念念有词“真他妈niu逼”我她问怎么了。
“这叫墨尔本鬼步舞,我也就在两个月前看过一段这样的视频。你看他们把舞步踩得那么出神入化,这么短的时间能达到这样炉火纯青的地步,恐怕是重本学校的,至少也得是个二流本科。”看着丁岚一脸认真的样子我立马就郁闷了,跳得好不好难道还跟学历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曾经听过一个评论员说:在中国,学历就代表你的能力。当时我还不信,如果真是那样的话我立马就回去上高四。
终于等到他们结束。我们站在台上,放眼望去,黑压压的全是人头。
当熟悉的音乐传入耳中,我顿时感到热血沸腾。第一个八拍是我们几个保持各自的姿势定在那一动不动。在刚开始排练的时候我问丁岚为什么要这样做,她用一句文言文回答我“一而盛,再而衰,三而竭。”我突然间就觉得跳舞怎么跟打仗似的。
进入第二个八拍,我们开始跳。底下的人叫得跟被开水烫了似的。我们几个跟着音乐把动作做得尽善尽美。我还看见一个中年女评委使劲儿地盯着程爽看,如果我跳的是长袖舞,我非得学十面埋伏里章子怡那样甩起一把刀,抹她的脖子。
在一段音乐之后,我和边静突然转身下跨。然后我在心里默默的数三秒,紧接着程爽从我的头上跳过去。我看见坐在前面的一个女的,叫得差点昏了过去。我们四个也只有缀缀在看到兰蔻论斤卖这样的促销广告才能叫得和她一样。
跳完最后一个动作,灯光暗下去,台下掌声雷动,我真怕他们把房顶给掀了。我们撤到后台,下一组的人看我们跟看仇人似的。如果按孟语的说法,他们肯定会认为我们是名牌大学的,至少是211的。
接着主持人报出了上一组的分数,接近满分。程爽特气愤,几个人在那装神弄鬼居然可以拿这么高的分数。
第五组的人在台上左摇右晃,他们跳的是现代舞。动作很简单,跟广播体操似的。我心想着怎么还不完儿,再这么扭下去非得得腰间盘凸出不可。终于等到他们结束,主持人开始宣布我们的分数,我在后台满脸期待地盯着主持人看。我们比上一组少了0.01分,我看到程爽满脸的失望,除了他剩下的人都很失望,只是失望的程度不同而已。
我突然感觉很冷,十二月的天气,穿着一个短裤能不冷吗。上台之前一直没有感觉到,当听到分数的那一刻,我立刻就感觉到几丝凉意。
边静要陪我回去,堵雪军也死活跟着。剩下的人在这儿看比赛,如果有可能的话,捎带脚的把奖给领了。
上了计程车我立马叫嚷着让司机开暖气。司机说了句粤语我也没听懂,堵雪军给我翻译了一下。司机说他都已经冒汗了,还开什么空调。然后我就不敢吱声了,他丫的都流汗了,那手潮的还不得往下滴水,为了生命安全我要像松柏那样抵挡严寒。
坐在车里谁都不愿说话,我发现一不小心又当上了电灯泡。我靠在座位上侧着脸看窗外霓虹闪烁。过一会儿堵雪军似乎按耐不住了,开始给边静发信息。靠!前排离后排不到一米,你们俩儿给移动公司添什么乱啊。过一会儿我手机也震动了,冲进来一条信息。是堵雪军发过来的,我想知道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啊。当着边静的面红杏出墙,这丫是不是晕车了?
我按下查看键,一句话就让我打了两个冷颤。“我和边静都没有带钱,你呢?”问得要多温柔有多温柔,但我听了就跟晴天霹雳似的。我哪儿有功夫去拿钱啊,再说我穿得跟去参加游泳比赛似的,想揣点儿钱也没有地方揣啊。
司机还在那悠哉悠哉地听着广播,如果他知道到我们仨儿身无分文,他会不会气得分不清刹车和油门。我对着堵雪军摇摇头,他的表情就跟家里死了人似的。我看到码表上的数字都一百多块了,数字每跳一下,我都能听到心里咯噔一声。
“待会到了地儿你和边静先走,径直往巷子里走。听到没?”堵雪军继续和我用短信交流。
“那你呢?”我问他。
“甭管我,在巷子里等着我就行了。”突然感觉堵雪军真爷们。
在离学校大门口还有一段距离时,堵雪军让师傅停下,司机纳闷地看着我们。堵雪军转过身对我和边静说:“你俩先走,我来付钱。”我下了车拉着边静按照堵雪军说的径直往巷子里走。堵雪军特会装,坐在副驾驶座位上,左手掏右边口袋,右手掏左边的口袋,还一脸真诚地对司机说:“您等会儿噢。钱不知被我放到哪里去了。”以前缀缀教我,在聚餐的时候如果不想买单的话就在最后要付账的时假装系鞋带,或者装醉。如果想表现得真诚一些的话就一手插另一边的口袋,另一只手还得拉住人家的手说:“我来,我来,一定得我来。”所以每当有班级聚餐的时候我都会穿带有鞋带的鞋子。在刚开始的时候这招还挺管用,但是过了一段时间这种方法就被人学去了。后来每次吃完饭都会看见几十号人集体蹲在那儿系鞋带呢。
我和边静在巷子里等了一会儿便听到了脚步声,还隐约听到司机骂骂咧咧的声音。脚步声到了跟前才看到是堵雪军。
“你和司机打起来了吗?”边静问。堵雪军摇摇头。
“那你是怎么逃掉的?”
“我在那儿掏钱,把每个口袋掏了三遍,估计你们都走到巷子里面了,我就突然问司机说叔,您见过超人没有?司机说你这孩子是电影看多了吧,哪弄超人去。我说叔,那我今天就让您看一回超人。说完我就打开车门,嗖的一声就跑过来了。”我和边静听过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回到寝室我一头扎进余婷君的被窝里。她的被窝很温暖,就跟谁在床底下点了把柴禾似的。我说:“余妹妹,我冷死了!”余婷君躺下来抱着我,丫身上绝对不止三十七度五。突然感到这么温暖,被冻了一下午也值了。余婷君问我拿第一了没有。我摇摇头。她连蹬带踹地把我从床上踢了下去。我纳闷刚才不是还温柔体贴的吗,怎么这会儿就冷眼相对了?有这么势利眼的嘛?
换好衣服立马就有种春回大地的感觉。程爽在电话里告诉我得了第二名。
“你满意吗?”我问他。
“差强人意吧。”然后说了几句就挂了。什么差强人意!纯属屁话。我知道他的目标是拿第一,除了第一其他的什么都不放在眼里。
晚上九点多梦舞队在舞蹈室集合开会,我想这应该是最后一次开会了吧。我们每个人都在准备即将到来的英语四六级考试。与比赛相比考试要重要得多,因为没有四六级的英语证书,就好像是要饭的没有饭碗似的。在一个不是以英语为母语的国度里,英语似乎比母语还重要。在街上你骂人家一句“操”人家都懒得搭理你,可你一旦说出:“发克”旁边的人立马就会对产生你敬佩之情。被骂的人也好像是被夸了似的。缀缀说这年头谁英语niu逼谁就是大爷,公司招聘的时候抢着要你,可你英语要是不会的话,当孙子你都不合格。孙子溜须拍马的时候还得用上几句英语呢。所以缀缀发疯似的学习英语,发疯似的要当大爷。可我天生对语言的学习能力不是很好,所以少了英语这条腿便赶不上时代的步伐。
程爽把奖杯放在桌子上,奖杯是用水晶做的,一个舞蹈中的小人儿。看起来很有艺术感。
在散伙饭上程爽不停的找我喝酒,他说要是他先趴下五年后他娶我,要是我先趴下,五年后我嫁给他。
“这有区别吗?”
“当然有。”然后就没了下文,我思前想后了很长时间也没想出有什么不同。
边静一看见红酒就兴奋,整杯整杯的和堵雪军喝。我立马就纳闷了,外国人喝红酒不是这样的啊,每次舌忝一小口,一杯酒能喝半天,再看边静,跟饮驴似的。
不知不觉我就喝多了,直到后来我都不知道是怎么回宿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