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我找工作的事儿告诉她们,她们跟李白感叹蜀道难似的在那噫、嘘、唏。
余婷君说这个社会真**,电视上说的公平公正都弄哪儿去了。我安慰她,你别只盯着它发光的一面看,它还有阴影。如果都像新闻联播报道的那样,那我们赶英超美的民族理想就指日可待了。这就是熟人社会,有时候上面有人比脑子里有东西现实。
我在电话里告诉程爽我找到工作了,月薪六千不加奖金和加班费。程爽立马就在那边叫唤上了:“老婆你真niu逼!”
可是当我把整个事情告诉他后,他显然没那么激动了。一个劲的讽刺我,说我不脚踏实地,借助别人的力量来在激烈的竞争中分得一杯羹。
“别对我的行为上纲上线,现在我们应该放弃阶级斗争,把重心转移到经济建设上来。”我反驳程爽。
缀缀劝我说主要是因为他看我挣得比他多,脸上挂不住。男人都好面子。
堵雪军工作的地点离边静很近,近得就在边静公司对面。趁着上厕所的空当就能跑到边静那里拉一会儿小手——如果边静的革命立场不坚定的话。每天一起上班下班,心情好了再把余婷君踹去吃兰州拉面他们去吃烛光晚餐。
余婷君跟我诉苦,说她不想当电灯泡,每当堵雪军买两份哈根达斯一份捏在自己手里另一份递给边静的时候,她都恨自己不是土行孙,要不然马上钻地下跑得远远的。我模着余婷君的脸说:“亲爱的,看见了吗?那就是爱情!下次堵雪军再这样的话,你就告诉他边静能不能当他女朋友要经过我们几个的投票,全票通过才能答应做他的女朋友。如果还不给你买哈根达斯的话,那我就派程爽去把他的腿给掰断!”余婷君用力地点点头说:“嗯,最好掰成三截。”
余婷君每次和边静说话前都要踹两脚边静的床板,也是余婷君的天花板。“你也毕业了,这下不能拿爱情和学业不可兼得的理由来作借口了吧。赶紧给人家一个交代,追你也快有一年了。一片赤诚之心你也看见了,别耽误人家的青春年华。”余婷君跟迫击炮似的向边静发出一连串的攻击。
边静又拿没有感觉来当借口。余婷君问:“那到底什么是感觉?看见他就要扑在他怀里一辈子不想出来,那才叫感觉吗?那如果是这样,程爽当时怎么没撒丫子奔向纪南的怀抱啊。”
边静含含糊糊的没有说清楚,没说喜欢也没说不喜欢,就这样不明不白的,也不给堵雪军一个名分。
有次吃饭的时候我对堵雪军说:“别看我是她姐妹,但其实我是向着你的,我都替你抱不平。你如果每次买哈根达斯的时候顺便给余婷君买一份的话,那她也会替你打抱不平。”
堵雪军呵呵一笑说:“那我先谢谢你。其实是余婷君在工作的时候老是使唤边静干活我才不给她买哈根达斯的,而且我还和边静当着她的面吃,气死她丫的。说真的我也不在乎边静拿不拿我当男朋友,只要能陪在她身边就好。”突然感觉这几个人还跟个正在幼儿园每天跟在老师身后玩老鹰捉小鸡的孩子似的。
我带着蔡梦如满广州的逛。先是爬白云山,然后是坐缆车,晚上又去看小蛮腰和珠江夜景,还去了革命纪念馆和各大公园。最后是去北京路和上下九,从她那里占了不少便宜。谁让她家底儿殷实呢,我这也是为了缩小中国的贫富差距。
在临走的时候她对我说:“纪南,我没想到你那天会跟我说出那样的话。一直觉得我们是朋友,只有纯粹的友谊,不会求来求去。可是当你让我妈帮你搞定工作的时候,我突然感觉你离我有点儿远了。但我会一如既往的拿你当朋友,希望你也是。”
我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原来求人是这种感觉,况且这是我的好朋友。我思索了很久说:“你不知道我的难处,我也一直把你当好朋友,平起平坐,共同分享各自的秘密。可是你知道吗?那是在校园,而现在我比你先到了所谓的社会。现在我们面前放着两个潘多拉盒子,你打开后看见的是草长莺飞的理想国。我打开后看见的是血淋淋的现实。对不起,以后不会了。”在说对不起的时候我差点没忍住让自己的眼泪落下来。
她抱住我说:“或许是我该长大了。”其实在那天看见她的时候我就感觉我们的距离远了,我穿着职业装,而她还是一副学生的打扮。我们开始被分割在不同的世界。
周一我穿戴整齐的来上班,我要朝气蓬勃地来迎接我的职业生涯。让高数、大学英语、思想政治见鬼去吧。想想就觉得倍儿精神。
物流部门的经理叫韩一,名字起得特别扭,姓氏笔画是名字笔画的十二倍。丫长得特别胖,而且很矮,从远了看整个人就一皮球。他对我的第一个要求是不让我穿高跟鞋,说噔、噔、噔的很烦人。我心想是因为我穿高跟鞋比你高太多你脸上挂不住吧。我对此求之不得,我一向喜欢穿运动鞋和特卡哇伊的帆布鞋,但现在都是正儿八经工作的人了,穿帆布鞋显得太幼稚。
我说:“那我是不是也可以不用穿职业裙和西装?”他说:“只要你不披着麻袋来上班,穿什么都行。”
上班的第一天,他只是让我熟悉一下工作内容。我主要是帮他核对一些内容,必要时帮他出谋划策。
他特喜欢抽烟和喝茶,办公桌上左边一个烟灰缸右边一个茶杯。茶杯上沾满了茶渍,都分不清杯子原来的颜色了。
我的办公室在他的隔壁,说是办公室其实就是一个小隔间,放张桌子再放张椅子基本上就没什么空地儿了。但我还是尽最大努力腾出点地方放了一盆仙人掌。我从小到大就喜欢亲近大自然。在我小到还不会直立行走的时候我就喜欢啃胡萝卜,家里没女乃粉了爸妈就直接给我扔一胡萝卜。我怀疑我的这两颗小兔牙是不是打小啃萝卜啃出来的。
工作很轻松,忙完了就上网看一些新闻和娱乐八卦,什么中东又闹别扭了,美国又说中国没ren权了。有时候我也学程爽那样用公司的座机给他打电话。打电话的时候我总是左手拿着几张表格,右手握着听筒,一脸认真地听电话,并不时地点头。因为我的门是玻璃的,过路的人又多。这样打电话,会给人一种“这小丫头真能干”的光辉形象。但程爽老是在那边逗我笑,我在装作很认真听的同时还得拼命忍住笑,这样下去,时间长了非得面瘫不可。
上班和上学差不多,但上班可以有钱拿,而且不用担心各种考试。我比小白领差一点儿,不是朝九晚五,而是上午的时候比他们早来半个小时,下午又比他们晚走半个小时。边静说这样也好,避开了人流高峰。
缀缀换到了一家外企,只是实习就拿到了和我一样的工资,还是外企的劳工关系比较和谐。我们仨有事没事就在那使尽浑身解数来讽刺她,说她没良心,国家含辛茹苦培育她这么多年,到头来还是去给外国人卖命。当她实在是顶不住压力的时候就对我们说:“我先打入他们的内部,然后为国企和民企做商业间谍,为咱们民族企业战胜外来企业而贡献出自己的一份力量。”刚才还觉得她整个是一白眼狼,现在立马就觉得她是一个伟大的民族英雄。
日子就这样往前进,不息不止。在社会的底层拿着微博的工资,干着劳累的活,班长在班群上说:“大家别灰心,这只是刚刚开始,哪个企业家不是苦过来的。”
我庆幸有个人来帮我,让我不至于太狼狈。
缀缀成为班级上大多数人羡慕的对象,但我天生不会羡慕别人,越是羡慕别人越是看不起自己。
对于缀缀,我只有祝福,没有羡慕和嫉妒。看到她能飞得越高,我就越为她感到高兴。她的心高气傲、自命不凡,只有我懂,边静懂,余婷君懂。
我想,总有一天,我们的缀缀会成为全中国闪闪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