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个曾经说过,我们会悲伤是因为我们抓不住时光的尾巴,而更无法面对的是终有一天,我们会这样散去。
在说这句话的时候,高三的暑假已经接近尾声。我们各自拿着通知书准备去上大学。
我和小个走在街上,买一些路上需要的东西。那条街是东西走向,下午四点半的阳光刚好照在我们的脸上。一瞬间我感觉整条街很古老,像是回到一个多世纪以前。就连宠物店门口摆放的鱼缸都带着几丝神秘。我发现小个的脸什么时候多了几份成熟,一直以来他都是一个孩子模样,做着孩子喜欢做的事。
临分别的时候小个对我说,永恒,以后生活在没有你的城市中,我不知道会不会不习惯。我没回答他。因为我一点把握都没有,我甚至怕离开久了我们会互相淡忘。
那个夏天,那个暑假,我经历了太多的欢喜与忧愁。小个说,这是不是我们最后的疯狂呢?小喜子说,不是,还有属于我们的太多的时光,我们还可以再挥霍一阵子。我听了之后很欣慰,就像是恋恋不舍地看着美丽的太阳渐渐暗淡下去,尔后明亮的月亮又高高地挂在天上。
寂寞的人总是会很用力的去记住一些人,然后一遍一遍地想起。我想我大概是寂寞的吧。
现在,小个在南昌,我每次上学都会路过的城市,可我们从来没一起前行过。他似乎是在一瞬间就长大了。开始做兼职,开始摆地摊。和他相比我更像是个孩子,不去经历,不愿成长,在自己的世界里欢呼雀跃。有次给他打电话,接起来他匆忙地说,永恒我回去再打给你哦,我们这突然下雨了,我得收摊。然后电话里是嘟嘟嘟的声音。可是我等了很久他都没打回给我。
我想起了小喜子跟我说过的,我们终会在各自的世界里做不同的事,对于以前的人也许会铭记也许会淡忘。我忽然就悲伤起来。他们每个人都是我不愿遗忘的,就算很久很久以后,久到我们都苍老了,我恐怕还会对他们记忆犹新。而此时我却很恐慌,我怕我会从他们的记忆中渐渐消失。
第二天小个打电话给我,他说,昨天那场雨来得很猛,我的东西全被淋湿了,这几天算是白费劲了。我说,谁让你出摊的时候不关注天气!他说,永恒,你知道吗?每当我不顺心的时候我都会回忆起我们曾经在一起的日子。就像昨天的时候,我躲在天桥下避雨的时候我想起了高三时下晚自习后我们两个打一把伞回家的情景。当时你还和我争,你总是看我个子小就欺负我,可是我比谁都明白,你和小喜子小余还有美女,你们是最关心我的人。小个在电话里跟我说了很多话,有时候是我静静地听,有时候是和他激烈地争论。
挂掉电话的时候天都黑了,头顶上偶尔会有飞机闪着闪光灯飞过。下雨了吗?为什么我的脸会湿。
没完没了的后记,我想就这样一直记下去吧。让这个后记成为我们曾经拥有过一段繁华记忆的见证。
小个跟我说,他之所以这样努力挣钱是想证明自己,总会有一天他会变得闪闪发光。其实我们在高三的时候就曾讨论过自己的未来,小喜子梦想着当一名出色的律师,小个想从商,挣很多的钱。而我最想学中文系。有时候我会幻想我们以后是什么样子。
现在,我们都在向着最初的目标奔跑。在自己的世界小小的努力着。不知道会不会有一天,我们都能成长成理想中的样子。如果有,我会很高兴。如果没有,我也不会后悔。
小个告诉过我,他上大学后只哭过一次。是因为城管收了他的东西。无论他怎么哀求,怎么保证,城管就是不把东西归还。后来他的室友托人把东西弄了出来。当他看着那些失而复得的东西之后,眼泪就不争气地流了下来。从那以后,就真的再也没哭过。就,真,的,再,也,没,哭,过。
我忽然想起小个的性格,就算很受伤也要假装很坚强。只有我们几个才能看见他脆弱的一面。
小个跟我写过一封信,是在他做生意最艰难的时候。
永恒,或许你不知道成全自己的梦想到底有多痛苦。在每天被城管追着跑的时候,在有雨点落下就慌忙收摊的时候,在被同样摆摊的人用力排挤的时候,在面对顾客无理取闹的时候,我总是在心里想念你们。你们是最能给我动力的人,因为我们曾经说过,一起出人头地。很多次我也想放弃,回到教室听一些无聊的课,晚上和室友们一起打游戏。可是只要我想起你们,那种想法立马烟消云散。在高三的时候,你说,刘伟说,要么精彩地活,要么痛快地死。那个时候我就在想,以后我们的青春都会是很精彩的吧。经历了这么多我已经明白了,有时候看似困难重重,看似付出了却没有回报,其实只要你再坚持一下就会柳暗花明的。这是真的。等我走过了这段困苦的日子之后再回忆起来可能会感到很温暖。有你们这样的朋友我感到很幸福,虽然我们不在一个地方,可是当我想着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些人装着关于我的回忆,我就很开心。生意不好的时候,我就坐在路边的马路牙子上听歌,或者给你们发短信。我永远不会忘记我们在考完英语的那天一起在K歌城唱歌的情景,你喝多了趴在我的身上,我听见你说,我怎么会有一种此去经年的忧伤。其实我也很忧伤。小余问,谁来写我们的故事?谁来唱我们的青春?你说,在我们四散天涯的时候你会来告诉我们。我一直都很期待。
现在,小个已经不摆摊了。他给摆摊的人提货。他在他们学校里已经算是小有名气的人了。我很高兴。
小个告诉我未来真的能攥在自己的手中。